但即使是這樣,她的胸口也在看到面容的瞬間,翻湧起一種難以解釋、難以名狀的熟悉感。或許,那是因爲流着相同的血液而與身俱來的一種感覺。
但男人摟着的人不是秦簡,她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千夏。”
似乎是爲了安慰她,時城将手心貼到她的後背上,暖暖的感覺讓她定心了不少。
江諾張了張嘴,還是說道:“這的确是你爸爸……”
轟隆——
雖然事先有所猜測,但當真相從江諾嘴裏确定地說出來時,她還是被這個消息激的險些站不穩。
時城在她後背輕輕托了一下,她才不至于一個踉跄摔倒。
“您……”千夏頓了一頓,深吸了一口氣,平穩了一下呼吸才繼續說道:“這些照片,您是要拿給我媽媽看嗎?”
“是的……否則,單憑我嘴巴上說,以你媽媽的性格和她對你爸爸的感情,你媽媽是絕不會相信的,隻會以爲我在胡編亂造。如果那樣的話,隻會讓我們的關系雪上加霜,你懂嗎?”
“我明白了。”千夏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你沒事吧?”時城細聲詢問道,生怕她情緒崩潰。
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跟别的女人暧昧的照片時,心裏都會受到沖擊的。她也一樣,盡管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
盡管她的父親,在她出生之前就死了。
“我能看看這些照片嗎?”千夏問道。
“當然可以。”江諾說着,從盒子裏取出了厚厚的一疊照片,以及照片下面的一些開房記錄。
千夏握着那疊照片,隻覺得自己手上拿了極爲燙手的山芋,讓她甚至有一種想丢掉的沖動。
隻看了幾張,千夏就再也看不下去,将照片等東西放回了盒子裏。
“我媽媽以前,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我爸嗎?”
‘我爸’這兩個字念出來特别别扭,但畢竟是因爲那個男人,才有了她的存在。
“你媽媽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在事業上,的确是精明到無可挑剔。如今盛世做的這麽大,最大的功勞不是時城他爸,而是你媽媽因爲之前做的努力和鋪墊才有了現在的盛世。但是,在感情上,你媽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女人……似乎都容易陷入愛情裏,被愛情沖昏頭腦。
“我都不敢确定,你媽媽看了照片是不是還不願意相信。”江諾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十幾年沒見,一見面我卻要用這些傷害她,我真是……”
“江阿姨……”千夏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江諾的肩膀,寬慰道:“雖然你做這些事可能會傷害到她,但你的初心是爲了她好。人不可能一輩子活在仇恨裏……”
“可說到底,如果她選擇了原諒我們,最後還是會恨你爸爸。我真是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是錯了。”江諾歎了一口氣,聲音裏有着無盡的惆怅。
那段最痛苦的往事,即将重新揭開,這不僅僅是秦簡的痛苦,也是江諾的痛苦。
……
出了江諾的房間,千夏整顆心都還以爲那個盒子吊着。
“怎麽了?”
似乎是見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時城忍不住問道。
“我在想……連我這個沒見過父親一面的人看到那些照片都有些承受不住,更何況我媽媽了。我真怕她承受不住,做出什麽荒唐的事情。”
“如果你是在擔心這個,那麽你盡管放心。”時城的眉眼松了松:“别人我不能确定,但你媽媽絕不會做什麽荒唐事,她可是個走一步路都要算計一下跨多大步子最合理的人。”
“你錯了。”千夏停下腳步,側聲直視着時城的眼睛:“我媽媽的确是一個精于算計的人,或許連步子邁多大步都是計算好的。但感情這件事上,她絕不是那樣的人。我媽媽有多看中跟我爸爸的感情,隻要看她有多狠你們就能看得出。”
“……”
“所以,如果你說我盡管放心,那我無話可說。反正……”千夏眼眸一擡,冷着眼說道:“像你這種沒有感情的人,說了你也不明白。”
“像我這種沒有感情的人?”
時城重複着她的話,眼底深藏着痛苦。
他有多在乎她,就有多壓抑自己的感情,可到頭來,卻落得一個‘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的頭銜?
這未免對他時城太不公平!
因爲憤怒,時城的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着。
“許千夏,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時城的眼睛宛若嗜血的野獸,泛着陰暗冰冷的光,仿佛隻要她說錯一個字,他就能伸手掐死她!
怒意叢生的時城比平時更加不好惹。
然而始作俑者并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
她輕輕地瞥了時城一眼,從鼻尖發出了一聲“哼”聲,繼而直接往自己的房間走。
連理都懶得理他?
時城氣得兩邊的太陽穴都突起了青筋。
該死的臭丫頭!
等解決了手頭上這些重要的事情,他倒是要給她看看,他時城到底是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是夜。
大概是在車上睡了一會兒,洗完澡躺到床上,千夏卻連一點睡意都沒有。
輾轉反側到了天泛起魚肚白她才沉沉地睡意。
當然,睡着沒多久,鬧鍾就不識相地響了起來。
“閉嘴!”千夏嘟囔着,自己說出聲才想起來那是鬧鍾的聲音。
她揉了幾下眼睛,又躺在床上放空了一會兒,這才艱難地爬了起來,關掉了鬧鍾。
失眠的結果,當然就是重重的黑眼圈。
洗漱好,她實在看不過鏡子裏的自己,便走到了梳妝台前,簡單地化了一個妝。
其實化妝也是在城堡裏學會的,還是櫻花和happy教的她。
化妝最後一步,塗口紅。
江諾對她很好,特别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後,大概是出于某種補償,對她更好了。連帶着她的化妝台都“熱鬧”了起來,整整兩排口紅架還不夠放口紅的。
她挑了一根淺橘色的塗上。
原本皮膚就很白皙的她塗了這個顔色後氣色頓時變得更好。
千夏抿了一下唇這才拿了背包下樓。
“千夏小姐,早。”張嫂看到她下樓,笑盈盈地打了招呼:“豆漿磨好了,快來喝。”
“好的,張嫂。”千夏應了一聲,目光卻是落在了時城身上。
他正斯條慢理地吃着荷包蛋,像個優雅的王子。
王子?
千夏發覺自己冒出的這個想法,頓時在心裏唾了一聲。
一直到她坐下吃早餐,時城也沒擡頭看她一眼,像是……生氣了?
千夏喝了幾口豆漿,腦子裏才慢慢想起昨天兩個人在走廊上短短的吵架。
她走的時候,時城似乎很生氣很生氣。
不過——
管他呢!跟個小孩子似的!幼稚!
這麽想着,千夏也懶得看她,自顧自吃着燕麥面包。
“千夏小姐,你也要來一份荷包蛋嗎?”張嫂在一旁詢問道:“正好我也替你做了一份。”
千夏擡眸瞥了一眼時城的餐盤,他吃的就是荷包蛋。
既然他吃荷包蛋,那她才不要跟他吃一樣的。
“不用,我不喜歡吃荷包蛋,謝謝。”
千夏的聲音脆脆的,聽到時城的耳朵裏,他瞬間也有點不想吃了。
該死的臭丫頭,她不吃就說不吃好了,非得加上一句不喜歡吃幹嘛?故意氣他?
“千夏小姐,你今天化妝了啊?”張嫂發覺了她今天氣色特别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才發覺今天許千夏化了一個很淡的妝容。
“是啊。”千夏點頭:“得蓋一下黑眼圈,昨晚沒睡好。”
時城喝豆漿的手一頓,她昨晚沒睡好?是因爲知道她氣到他了?
“這個唇色的口紅很适合你呢。”張嫂不由得誇到:“本來你不化妝就好看,這下更是吸引人的目光了。等到了學校,怕是有好多小男生要塞給你情書了。”
千夏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耳邊的碎發撥到後面:“張嫂,你太誇張了。”
“我沒有……”
“是太誇張了。”時城打斷張嫂的話,冷不丁地說道:“就她那副樣子,化了妝也……”
他的目光在落到她身上的那一瞬,卻是愣了愣。
平時許千夏不怎麽注意自己的形象,就連頭發都是胡亂地紮起來,但今天她不但好好地紮了一個青春四射的丸子頭,還化了淡淡的妝。
她的橘色口紅的确很适合她,整個都散發着少女的氣息。
時城的喉結動了動,突然發覺自己的失态,連忙繼續說道:“化了妝也不會有人多看她一眼的。”
千夏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彎起唇詭異地笑了。
“的确不會有人多看我一眼,誰讓我是一個被盛世大少爺公開撇清關系的人呢?”
說完,千夏把剩下的燕麥面包往嘴巴裏一塞,站起身拿了包就往外走。
看到許千夏好端端的被氣走,張嫂不禁嘟囔道:“少爺,你這話說得太傷人了,哪個女孩子……少爺,你去哪兒?”
話說到一半,時城也起身往外走。
自從時城去盛世上班,千夏都是一個人去上學的,她剛要上車,身後傳來時城的聲音。
“許千夏!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