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的那一分不确定讓時城更覺愧疚,當即點頭:“留下來吃吧,反正接下來幾天,你怕是都要待在這個房間了。”
“那就……打擾啦。”
“見外。”時城說着,指引兩個客房服務員擺盤。
自然,他沒看到阮玥嘴角擒着的那一抹笑意愈發地深。
不像一般女人那樣死死糾纏和不經意流露給時城看的善良,總是能引得時城多一分的關注。
從時城出生就跟他玩在一起的她,不信自己真花了心思還追不回一個曾經追着她跑的時城。
“這些就是經理讓我們拿的全部的菜了,您看一下還有沒有什麽問題。”客房服務員畢恭畢敬地對時城說道。
“沒問題了,就先這樣,有什麽事我會打電話。”
“好的,預祝幾位用餐愉快。”
兩位客房服務員動作一緻地鞠了個躬,推着餐車離開,并且輕輕地帶上了門。
因爲早餐喝了兩碗粥,千夏還不覺得餓。所以當赫連七要扶她上桌的時候她擺手拒絕了。
“我還不餓,你們吃完我再吃好了。”
“赫先生你自己先吃吧,下飛機到現在都還沒吃過東西吧?”時城說着,紳士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赫連七遲疑了一下,還是糾結地皺了下眉确認道:“真的不要跟我們一起吃?”
“真的不要,我真的還不餓。”
“那好吧,我很快就吃完。”赫連七說完,這才能上了桌子吃飯。
時城點的餐大堂經理自然是不敢怠慢,桌上的菜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
赫連七嘗了一口,淡淡地點了下頭。
“還合胃口吧?”時城看了赫連七一眼,以主人的姿态問道。
“廚師的手藝不錯。”赫連七說完這一句便專心低頭吃飯。
他吃飯的速度很快,但是所有動作卻都很優雅。
能吃的這麽快還這麽優雅的男人,阮玥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個赫先生,到底是何許人也?
壓在阮玥心頭的疑惑越來越重,她别開定在赫連七身上的視線,也低頭專心吃飯。
她知道時城不喜歡别人給他夾菜,于是全程也是沉默着吃飯,像是不存在一般。
不多時,赫連七放下了筷子,道:“我吃好了。”
時城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沒記錯的話,才吃了五分鍾。
吃完飯的赫連七并沒有直接離開臨時被作爲餐桌用的桌子,而是拿了另一碗沒有人碰過的米飯,并且夾了幾道菜到碗裏。
用腳趾頭都能猜到赫連七這是在給許千夏夾菜。
阮玥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把注意力落在時城的身上。
時城的面容毫無變化,但是阮玥清楚地看到時城拿着筷子的手指指甲泛着淡淡的白色——他拿着筷子的手很用力。
拿個筷子而已,根本不需要那麽用力的。
這隻能說明,對于赫連七給許千夏夾菜的行爲,時城很不爽。
阮玥淡淡地抿了下唇。
她的口味一向很挑剔,原本覺得尚算可口的午餐突然就一下子失去了滋味。
“我吃飽了。”她也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時城隻是瞥了她一眼,繼續吃飯。
“朵朵,有你愛吃的糖醋排骨。”赫連七端着碗往許千夏所在的沙發走去。
阮玥眼底波光流轉,下一秒,她擡腳也跟着走了過去。
“赫先生。”阮玥叫住赫連七:“我來喂千夏吧。”
原本放松地坐在沙發上的千夏突然就繃直了後背。
阮玥要喂她?
想起那次在阮玥的接風宴上,阮玥在酒店房間給她的那個眼神,她就覺得毛骨悚然。
讓阮玥喂她吃飯,還不如讓時城給她喂飯來的放松些。
想到這裏,不等赫連七說話,千夏脫口而出:“不用不用,七七哥哥喂我就好,不麻煩你了。”
“恩,我來喂沒關系。”赫連七對着阮玥輕輕地點了下頭,算是答謝。
阮玥卻是并不放棄,往前走了一步堅持道:“我是想說,我還沒喂過人,反正接下來的時間不是由我來幫忙照顧千夏的嗎?我是想要先熟悉一下,反正現在你們在,出點差錯也好幫我改正。您覺得呢?”
阮玥的話說的于情于理,聽得赫連七不由得點了下頭,道:“也是。”
也是個鬼哦!
千夏咬緊了牙關,從眉毛都眼睛都表現出自己不想要阮玥喂飯。
但赫連七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小情緒,将手裏的碗遞給了阮玥。
“那就麻煩你了,你試試吧。一口喂少一點,免得她咽不下去。”
麻煩個鬼啊!覺得麻煩就不要麻煩人家了啊!七七哥哥怎麽搞的嘛?!
千夏抓緊了沙發,就差沒把沙發轉出一個洞來。
“好的。”阮玥接過碗,她的餘光瞥見時城面部緊繃着的線條似乎顯得柔和了一點。
雖然沒有說一個字的話,甚至連面部表情都沒有多大變化,但這就夠了。
阮玥捧着碗坐到了千夏旁邊,語氣溫溫潤潤的。
“來,千夏,你喜歡吃糖醋排骨?那我先喂你一口糖醋排骨吧。”阮玥眼角帶笑,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往她嘴裏放。
千夏原本很是抗拒阮玥喂飯,但既然人家都用這種态度對她了,她要是明擺着給人家甩臉色隻會讓赫連七和時城都覺得她愛甩小脾氣。
權衡之下,她還是放下了心裏所有的不願意,張開了嘴。
然而在糖醋排骨塞進嘴巴裏的那一刻,她心裏突然有了主意。
“還好吃嗎?”阮玥問道。
“好吃。我就喜歡偏酸的糖醋排骨。”千夏彎起嘴角笑,一副吃的很滿足的樣子。
“那我們來吃一口飯吧。”
“好。”
又一口飯喂到嘴裏,千夏張嘴去接。
但這一次,千夏微微眯了眼睛,飯剛塞到嘴裏,她立刻就全部吐了出來,接着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
“怎麽了?”赫連七連忙看過來,連餐桌上的時城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緊張地看了過來。
“我……沒事吧?千夏?”阮玥不知所措地将身子往後靠了一些。
她記得自己沒有把勺子伸入地很裏面啊,爲什麽許千夏會吐出來還咳嗽的那麽厲害?
赫連七已經走到了她身邊,大概是太緊張許千夏了,直接将她拉到了一邊,自己蹲在了許千夏面前,一邊輕拍着千夏的肩一邊關切地問道:“怎麽樣了?好點了嗎?”
“沒、沒事了。”千夏擺擺手,不忘記再咳嗽一聲。
“水。”時城的聲音響起,一杯水被塞到了她的手裏:“喝點水吧,會舒服一點。”
千夏乖巧地拿起水杯喝水,等喝了兩口,她仿佛如獲大赦地呼了一口氣。
“沒事了、沒事了。”赫連七将輕拍她後背的動作改成了輕撫,替她順氣。
“對不起。”阮玥從無措中回過神來。
幾乎是回過神的同時,阮玥就明白過來了剛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時城和赫連七不是當事人所以不清楚,但是她是當事人之一,她很清楚自己剛才喂東西的動作不可能會讓許千夏有這麽大的反應。
唯一的可能,就是許千夏是裝的!
她在裝!
爲的就是陷害自己!
“這位小姐,飯給我吧,還是我自己來喂。”赫連七說着,也不等她開口,直接拿走了她手裏的碗。
“我不是很想吃了。”千夏有些抗拒地皺了下眉,似乎是害怕了吃飯這件事。
見她這樣,赫連七心裏愈發後悔起剛才要讓阮玥來喂她吃飯。
“是我來喂,朵朵,不會再發生剛才那樣的事情了。不吃午飯不行,你多少吃一口,聽話。”赫連七幾乎用的是懇求的語氣,聽的一旁的時城很不爽。
“那好吧。”千夏撇了下嘴角,一副很勉強的樣子。
但隻有她自己心裏知道,自己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阮玥沒再說話一定是猜到了她從剛才到現在都是裝的,但是無所謂她到底猜不猜得到了。
她不再是以前的許千夏,她不樂意的事情,誰都别想讓她忍受。
憑什麽阮玥喂她吃飯她就得好好吃?阮玥算什麽?她媽媽?
呵呵……
“杯子給我吧。”時城從她手裏拿走水杯,目光瞥了阮玥一眼,這一記眼神比起之前又冷淡了不少。
“真的對不起……”
注意到時城的目光,阮玥走上前滿臉愧疚地說道:“我太不細心了,讓千夏噎到。我真是……對不起。”
時城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頗爲無奈。
“不怪你,你又不是故意的。千夏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會因爲這個怪你的人。這樣吧,喂飯的事情,我還是專門請一個保姆……”
“不用請保姆了。”千夏趁機舉薦道:“我覺得櫻花就不錯。她要是來照顧我,一定能很細心的。而且我跟她也玩得來,所以不如……”
“櫻花不行。”時城卻是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絕:“我們都不回家,如果櫻花再留在這裏陪你,你敢保證我媽不會起疑心?”
這倒……也是。
“千夏,剛才是我不小心,你不要介意。我保證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了,還是我來照顧你吧。”阮玥借機插嘴。
千夏微微抿了唇。
阮玥就這麽想照顧她?
那她能怎麽辦呢?那就成全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