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松手，許諾言就立即從水中擡起頭來，大口大口地喘氣。
然而她一喘氣就開始劇烈地咳嗽，似乎要把肺都給咳出來。
扶着洗手台站了沒一會兒，許諾言就撐不住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什麽儀态、尊嚴，在這一刻似乎都沒有坐着大口大口地喘氣來的重要。
狼狽，是在許諾言身上唯一能看到的兩個字。
“會長，現在怎麽辦？那麽鬧騰，估計老師很快就都從辦公室出來了。”顧向楠小聲地提醒道：“如果老師知道的話，這件事會非常棘手。”
“你不覺得……現在說這個已經來不及了嗎？”韓俊旭看了顧向楠一眼，繼而走到千夏身邊，道：“你想做什麽就做吧，我會做你的後盾。”
韓俊旭的眼底閃爍着堅定的光，仿佛就算天塌下來，他也會替她頂着一般。
千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移開目光。
“謝謝，但是，我要的做的很簡單，我隻想要她一句道歉。給璃茉的道歉。”
這不難，但是這個許諾言偏偏自己要作死。
“你們都出來幹什麽？剛才預備鈴都響過了。”
走廊上響起老師們的聲音。
櫻花随着班主任從辦公室走出來，一擡眼就看到走廊上滿滿的、到處擠滿了人。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喂——你們那裏在幹什麽？！”
從三樓的走廊上傳過來教導主任的聲音。
千夏連睫毛都沒有顫一顫，像是沒有聽到一遍，走到許諾言身邊蹲下。
她一雙冰冷的眸子緊盯着許諾言：“活過來了吧？可以開始道歉了。”
許諾言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許千夏，教導主任來了，我就算是不道歉你又能怎麽樣？”
“我能怎麽樣？”千夏啞然失笑，搖着頭道：“你叫許諾言是吧？我們都姓許，我的記性不錯，但你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在教室的時候，她就對她說過“你能怎麽樣”，結果是千夏直接把她拽下來按在水裏。
而現在，人才剛緩過來，又忘記了剛才窒息和嗆水的痛苦了。
許諾言的臉色白了白。
“你……啊！”
一個“你”字剛出口，她整個人就被千夏一隻手便拎了起來。
“既然你記不住教訓，那隻能委屈我再讓你長一次記性了！”
話音落下，千夏在衆目睽睽之下，包括正在往這邊看的衆老師眼前，抓着許諾言的頭發就往洗手台盛滿了水的水池裏按。
許諾言頓時掙紮起來。
一時間水花四濺。
“诶！你幹什麽！？”
老師們總算是明白過來爲什麽那麽多學生要往這邊看了。
教導主任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帶着幾個男老師就往樓下跑。
而女老師們則是驅趕着看熱鬧的學生們往教室内走。
“都不要看了！全部回教室！誰再看一會兒全都給我去操場罰跑！”
“都回教室！”
“那位同學你住手！”
一時間，整個亞特蘭似乎是沸騰了起來。
顧向楠不由得緊張地問道：“會長，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怎麽辦？”韓俊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千夏一眼，命令道：“你們幾個，把老師給我攔住！”
顧向楠頓時愣住。
他還以爲，韓俊旭會有什麽好點子幫許千夏脫罪的，沒想到竟然是讓他們去攔住老師。
眼看着教導主任帶着老師們往這邊跑了，顧向楠咬了咬牙，揮了揮手道：“兄弟們！攔老師去！”
顧向楠頓時愣住。
他還以爲，韓俊旭會有什麽好點子幫許千夏脫罪的，沒想到竟然是讓他們去攔住老師。
眼看着教導主任帶着老師們往這邊跑了，顧向楠咬了咬牙，揮了揮手道：“兄弟們！攔老師去！”
到底是年輕氣盛，跟着來的所有男生在得到韓俊旭的“命令”後，紛紛義憤填膺地跟着顧向楠跑去攔老師了。
一時間，走廊上的人又紛紛激動了起來，女老師們怎麽趕也無法将學生趕進教室。
甚至就連她們自己都時不時地将目光往樓下瞟。
一個女生在欺負兩個女生，一群男生卻是攔住了前往營救的老師們。
這場面，别說學生了，就連她們自己也是“活久見”。
“你們幹什麽？都反啦！？”教導主任一個勁想推開攔住自己的學生，但是人已經步入中年，哪是這二十多個男生的對手？
推了半天無果，教導主任氣急敗壞地撥通了安保處的電話。
“你們現在現在立刻馬上！帶着所有安保人員到教學樓前面來！立刻！”
……
洗手台前。
千夏按夠了，将許諾言從水中拽了起來。
“道歉！”
隻兩個字，卻是铿锵有力。
如同來自于地獄的魔音，讓人不由得臣服。
許諾言的情緒幾近奔潰，想哭，張了張嘴，卻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諾言，你快道歉吧……”那另一個女生哭着勸說道：“許千夏她已經瘋了，她瘋了。”
千夏微微抿唇：“還不肯道歉是嗎？”
她說着，又要把許諾言往水裏按。
“我道歉！”許諾言終于繃不住：“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聽了許諾言并沒有什麽誠意，隻是處于“不得不說”狀态而說出來的道歉，千夏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開了手。
“我相信我不說你也會記住今天的一切的。但我希望你記的最牢的，是你的這句對不起。”千夏說着，終于将目光移開，落到正在往這邊跑的亞特蘭安保隊身上。
麻煩來了麽？
“千夏，跟我走。”
韓俊旭幾步走上前，一把抓過她的手就要把她往遠離安保隊的方向帶。
千夏卻是不肯跟他走。
“韓俊旭，你松手。”
“我是帶你離開啊。你現在的處境不太好，剛才你做的事情都被老師看到了。所以我先送你回盛世山莊，這邊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等處理完，你再回學校。”
韓俊旭說着，掃了一眼蹲坐在地上抱頭痛哭的兩個女生。
這兩個麻煩，是最先要“處理”掉的。
千夏也跟着韓俊旭看了一眼許諾言她們兩個，頓了一頓之後，她問道：“你處理？你要怎麽處理？”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我隻需要知道，我一定能幫你處理好的。”
“怎麽處理？把所有看到剛才的事情的人，全都趕出亞特蘭嗎？”
“我……”韓俊旭噎住。
其實他也還沒想好要怎麽處理，他隻知道，眼下不能讓許千夏留在這裏。
“你也不知道要怎麽處理是嗎？”
“我隻是現在不知道。千夏，有什麽話等上了我的車再說，他們就快過來了。那麽多人，他們擋不住的。”韓俊旭說着，又要來拉她的手。
這一次，千夏有預見性地避開了韓俊旭伸過來的手，後退了兩步。
“韓俊旭，很多東西我不能總是讓别人幫我處理。這件事，我自己可以處理。”她的目光很堅定，眼底流動的光都綻放成堅毅的模樣。
韓俊旭愣了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樣的許千夏，他從沒見過。
但這樣的許千夏，卻是更加地吸引他的目光。
自信、堅定，獨立。
從前的許千夏沒有的特質，現在她都有了。
有那麽一瞬間，韓俊旭心裏甚至有一絲慌亂。
“小丫頭……”
千夏不再看他，轉身往顧向楠他們所在的地方走去。
那裏，顧向楠等人正跟教導主任等人對峙着。
她一步一步，走的不慢卻很穩。
一步一步，像是由怯懦的結巴女，走向了現在的許千夏。
她，真的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
“許千夏！是你！你剛回來就敢給我鬧事？！”快走到了，教導主任這時候才看清她。
顧向楠愣了愣，沒想到她就這麽走到這邊了。
而韓俊旭，則是還站在洗手台那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不走上前，隻是就那樣站在那裏，定定地看着許千夏。
“瘋了瘋了……你們都瘋了。”
顧向楠搖着頭，道：“都讓開吧，可以了。”
男生們這才都讓開了。
教導主任心裏憋着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洩。
這些攔住他的人，就算是家裏條件最不怎麽樣的，也是不能重罵的。
因而，他隻得把目光鎖定在了他認爲的“罪魁禍首”的身上。
“許千夏！”
千夏擡頭，平靜地跟教導主任對視。
“是我，許千夏。”就連她的語氣裏，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你還敢應？！你說！你是自己退學，還是讓校長把你開除？”教導主任雙手背到身後，眉毛一橫，一副誓要讓她滾出亞特蘭的模樣。
“爲人師表，問責的時候，連緣由都不問就直接定罪了嗎？”許千夏微微擡起下巴：“你就是這樣做老師的？”
兩句話，說的教導主任的臉色由白變黑，又由黑變青。
他指着千夏：“你你你……”
一旁的顧向楠連忙幫腔道：“教導主任，哪有你這樣不問緣由就讓人退學的？這樣做，也太……那啥了吧？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沒錯！對！”
“就是說啊！原因都不問就把人開除，這也太過分了吧？”
“太過分了！太不公平了，這不是欺負許千夏沒有後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