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鍾傅哲宇臉上的表情顯得很平靜,看不出喜怒。
“來了?”鍾傅夫人臉上露出笑容來,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先坐。”
鍾傅哲宇并沒有坐下,隻是說道:“不用了,有什麽事情直接說吧,我還有事要忙。”
鍾傅老爺一聽,頓時黑着臉說道:“你有什麽事情好忙的?你母親讓你坐下你就坐下!”
“你這人……今天這樣的日子跟兒子發什麽火?”鍾傅夫人說着瞪了鍾傅老爺一眼,繼而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說道:“我們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是有個東西要給你。”
“什麽東西?”鍾傅哲宇問道。
鍾傅夫人笑着低頭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的潤澤透明的玉镯,遞到了他手裏。
手镯上還帶着鍾傅夫人手腕的餘溫,放在他手裏,讓他甚至感覺有些燙人。
這個手镯他是知道的,是由他母親的母親的母親上面傳下來的給曆代鍾傅家媳婦的祖傳手镯,從他記事起,他就知道母親隻要出席重要場合就會戴上這個手镯。
而現在,母親把這個手镯給他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讓他轉交給喬娜。
“既然喬娜要跟你訂婚了,她也就算是我們家的人了。這個手镯按理就是應該給她的,你拿給她吧。讓她在訂婚典禮上戴上,也算是圓了你奶奶未了的心願。”
“我不要!”鍾傅哲宇抗拒地将手镯推還給鍾傅夫人,冷着臉說道:“你要送你自己去送,我不去!”
“你這混小子……”鍾傅老爺剛要發火,被鍾傅夫人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我是要親手給她的,但是,我這不是怕她跟我們文化差距太大,不願意戴上這看起來有點土老的東西嗎?但是你去說的話,那孩子應該會聽你的。”
鍾傅夫人說着,也改變了剛才商量的語氣,用強硬的态度說道:“總之,不管怎麽樣,今天你要讓她戴上這個手镯。你奶奶在天之靈如果看到,也會欣慰的。”
“這不是我們自己國家,你确定奶奶趕得過來看我的訂婚典禮嗎?”鍾傅哲宇冷淡一笑,眼底裏帶着些嘲諷的意味。
“你非要氣死我嗎?!”鍾傅夫人擡高了音量:“我以爲之前的談話我們已經說的夠明白了。沒想到你還是這幅樣子!你讓我跟你爸……”
鍾傅夫人說着說着,開始哽咽起來,眼角閃着淚光。
“我……”
鍾傅哲宇可以忍受父母對他的打罵,但是卻看不得母親爲自己落淚。
他咬緊了牙關,手心緊緊握成拳狀。
最終,他長出了一口氣,終于松口。
“給我吧……”
鍾傅夫人愣了愣,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自己兒子的妥協。
“給我吧。”
直到鍾傅哲宇說了第二遍,鍾傅夫人才算是反應了過來,忙不疊地地将手镯重又放回了他的手中,并且叮囑道:“要好好跟她說。這個手镯,讓她好好對待。”
“我知道。”鍾傅哲宇繃緊了臉應了一聲,問道:“還有别的事情嗎?沒有了的話,我就走了。”
“沒……”“等等!”鍾傅夫人剛開口就被鍾傅老爺打斷,他站起身,幾步走到鍾傅哲宇的面前:“是……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用,你要是怪、别怪你母親。”
鍾傅老爺的話語很生硬,卻是字字發自肺腑,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得出口的話。
聽言,鍾傅哲宇擡頭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
才短短數月,身體一向強健的父親的眼角也寫上了一道道皺紋。
如此近距離地觀察父親,鍾傅哲宇在這一刻才深刻地發現,自己的父親……也是真的老了。
他不禁感到眼眶有些發酸,在真實情緒流露出來的前一秒,他轉過了頭,語調極爲平靜地說道:“我知道。”
他背着身,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背溫熱一片。
眼淚竟然不知不覺滴到了他的手背上。
“你去忙吧。”鍾傅老爺長歎了一口氣,聽的人心裏堵得慌。
這是一個适合訂婚的吉日,但并不是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好日子。
國際酒店前台。
“我需要再拿一雙一次性拖鞋。”千夏用英文對酒店前台小姐說道。
櫻花倒時差有點嚴重,都到這裏好幾天了也還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又因爲客房電話一直占線,她不得不替櫻花下樓拿一次性拖鞋。
大概是因爲她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自信,加上一張讓人覺得很舒服的姣好的東方面孔,前台小姐也不免得多看了她一眼。
拿到一次性拖鞋,千夏抿唇對前台小姐禮貌地道了一聲謝,繼而擡腳離開。
然而就在她進入酒店電梯之後,一個女生随即從遠處快步走到了酒店前台。
“剛才那個女生叫什麽名字?你查一下,是不是叫許千夏?”
突兀的問題讓前台小姐不免皺了下眉頭:“抱歉,小姐,我們不能透露客人的隐私。”
“問個名字也能算是隐私嗎?”上官梓櫻不悅地瞪着那前台小姐:“我隻是問個名字而已。”
“實在抱歉,這位小姐,這是我們這裏……也是所有這個行業的規定。您如果想知道,可以直接去她房間裏問她。”
“那她的房間号多少?”
前台小姐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抱歉,這個我也不能告訴您。”
“那你還讓我去她房間找她?”上官梓櫻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但是這畢竟不是她的地盤,她再生氣也隻能作罷。
思慮再三,上官梓櫻還是走開了。
她不是住在這個酒店的,隻是來這裏找時城,想跟她一起去訂婚典禮。但卻沒想到她一進酒店的旋轉門就看到一個背影跟許千夏很相似的人。
但是出于謹慎,她沒有當即就走上前去辨認。
剛才那個背影很像許千夏的人最後停留的電梯層數是在七樓,上官梓櫻猶豫了下,走向電梯。
十幾分鍾後。
千夏正在看書打發時間,房門突然響起。
時城和江諾估計要去參加訂婚典禮了,難道是江諾來跟她說一聲的嗎?
這麽想着,千夏制止了要去開門的櫻花,自己走到玄關處開門。
是酒店的清潔工。“有什麽事嗎?我們沒叫客房服務啊。”千夏疑惑地問道。
“不是的,這位小姐。是有人在這一樓撿到了錢包,想問問您是不是有丢錢包?”
“你等會兒,我問問。”千夏說着,轉頭去問櫻花:“你看看我們的錢包有沒有丢。”
“肯定沒有,我放在行李箱根本沒拿出來呢。”
聽言,千夏跟清潔工說明了情況,繼而關上了門。
關門的刹那,上官梓櫻從拐角裏走出來。
“還要繼續問嗎?這位小姐?”清潔工谄媚地走上前詢問。
敲開一扇門一張面值一百的美鈔,這麽好賺的錢,她還從來沒有碰到過。
“不用了。”上官梓櫻的目光盯着那扇門好幾秒,這才收回視線,将目光落在清潔工身上:“再給你五百,你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明白了嗎?”
“我知道的,小姐。”清潔工信誓旦旦地點頭。
封口費,她懂的。
讓清潔工離開後,上官梓櫻又看了那扇門好幾眼。
果然沒有認錯人。
她沒想到,被送出國治療口吃症的許千夏跟時城他們居然就住在同一家酒店。這一切一定不是巧合,聽剛才許千夏說話,已經幾乎聽不出有口吃的迹象,難道是已經治好了要回到江山市了?
真是……讓人不爽啊。
上官梓櫻咬了咬貝齒,有些不爽地轉身離開。
……
交換了訂婚戒指之後,海森爾先生應邀講話。
“非常感謝各位能夠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到小女的訂婚典禮,能看到她這麽開心,我也就開心了。”
座椅上的鍾傅夫人的目光卻是落在喬娜空落落的手腕上。
喬娜根本就沒有戴鍾傅家祖傳的手镯。
是喬娜不肯戴,還是……
鍾傅夫人将目光移到了鍾傅哲宇的身上。
鍾傅哲宇的嘴角是彎着的,但作爲生出他的人,她能看出鍾傅哲宇的笑容根本不是發自内心的。
能順利訂婚,她一直以爲自己的兒子雖然不甘,卻也還是接受了喬娜。
但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樣。
她的心裏隐隐透出一些不安來,隻能在心裏安慰是自己想多了。
終于輪到鍾傅哲宇本人講話。
他含笑看着喬娜說道:“曾經,我的眼裏并不是有喬娜的,但是,是她的堅持打動了我。我願意一輩子照顧這個這麽愛我的女孩。”
很簡單的話,卻引得喬娜差一點就哭了。
倒是喬娜的母親在下面小聲地提醒道:“别哭,哭了會花妝。”
今天到場的娛記很多,可不能讓自己的小女以一個不完美的形象出現在公衆的視野裏。
輪到喬娜,喬娜帶着哭腔說着動情的話,後排的年輕人們開始竊竊私語。
“我怎麽聽說鍾傅哲宇是因爲被喬娜算計了,才因爲謬論,不得不跟喬娜訂婚?”
“那他之前喜歡的女生是誰?”
“好像叫……許千夏。”
“你說誰?”上官梓櫻在那女生面前坐下,一臉嚴肅地問道:“你剛才說許千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