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蜈蚣,千夏心裏總會有所抗拒,但這一刻,她反而松了一口氣。
那個大家都知道,隻有她被蒙在鼓裏的秘密,她終于……要知道了。
“櫻花,你在這裏替我看着。别讓胖子玩的太過火了,不能真讓她們出事,明白了嗎?”
“我知道,小姐,你放心去吧。”
放心去吧……
這話怎麽聽的她怪怪的?
千夏又往鳄魚湖裏看了一眼,見胖子正帶着阿米蒂奇她們靠近最近的一條鳄魚,她這才收回視線,跟着蜈蚣離開。
一路上千夏都有些緊張,兩隻手都不由自主地攥起拳頭來。
蜈蚣一邊在前面走一邊說道:“因爲你今天白天去學校上課了,所以今天的外語課,一會兒你跟秦姐聊完我們就開始補課。”
“補課?”
蜈蚣一臉理所當然:“不然你以爲去學校上課了,我這裏的課就不用上了?七爺的防身術課我不知道今天要不要補,這個看他。反正我們的外語課必須得補上。”
千夏默了默,不敢有意見。
“對了,以後盡量少帶朋友到這裏來。這裏……”
“她們不是我的朋友。”她打斷蜈蚣的話說道。
蜈蚣腳下的腳步頓了頓,沒再說什麽,兩人彼此沉默着,一直到秦簡書房的門口。
“你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蜈蚣說着,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替她打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請。”
千夏深吸了一口氣,待調整好呼吸後,信步走進了秦簡的書房。
其實來到這裏後,她見到秦簡的次數屈指可數。
房間内似乎點了香薰,淡淡的香味讓她心裏覺得安定不少。
秦簡的書房大又空曠,那些書架上的書微有些亂,看得出不是用來做裝飾,而是真的有在讀那些書。
秦簡此刻正坐在那張低調而奢華的大書桌前,人是面對着窗戶、背對着她的。
書房内隻點着一盞吊燈,将秦簡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一直延伸到赫連七腳邊。
千夏看了赫連七一眼,兩個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赫連七則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沒有理解赫連七的搖頭是什麽意思,倒是赫連七率先開口:“秦姨,朵朵來了。”
秦簡微微一用力,轉椅便轉了過來。
“朵朵來了?聽說你帶同學來家裏玩,怎麽樣,玩的還好嗎?”秦簡嘴角微抿,難得露出了笑容,雖然這笑容看起來也很冷淡。
千夏隻得也跟着笑了一下,回答道:“玩的挺好的。剛才在跟她們一起看鳄魚。”
“你開心就好。”秦簡說着,對着她招了招手:“你過來,到媽媽這裏來。”
聽言,千夏卻是覺得背後有冷汗流下。
“愣着幹什麽?過來。”這一次,語氣裏已經帶了些命令的意味。
千夏定了定心神,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秦簡身邊,秦簡已經伸出手,将她拉了過去。
不經意間,她看到秦簡的手臂上居然有着一塊塊青紫色。
那些青紫色她很熟悉,因爲她也有!
訓練營之後她每天都要注射老胡給她配的藥,準确的來說,是老胡和赫頓一起研制出來的藥。因爲每天都要注射,所以她的手臂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媽媽,你的手……”
“你說這個啊……”秦簡臉上笑意不減,風淡雲輕地解釋道:“這是生你的時候,留下了後遺症,所以每天我都得打針。”
原來是這樣……她一直都沒聽赫連七或者蜈蚣等任何一個人跟她提起過這個。
“朵朵啊,媽媽問你,你想回到江山市嗎?”
千夏一愣,臉上的表情凝滞住。
秦簡怎麽會突然這麽問?難道真的像胖子說的那樣,要利用她,去對付時家?
“怎麽了?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秦簡一邊說着,一邊幫她攏起碎發,别到耳後。
千夏隻覺得渾身不自在,餘光卻是瞥到赫連七又對她搖了搖頭。
回想起剛才秦簡問的問題,她終于明白了赫連七搖頭的含義。
那就……
“不想回去。”她知道赫連七是不會害她的。
“噢?爲什麽?那邊你應該有很多朋友吧?你就不想他們嗎?”秦簡一雙深邃的眼睛盯着她看,似在看她是不是在說謊。
“我在那邊沒什麽朋友。”
“怎麽會?”
千夏斟酌了下字句,低着頭說道:“我以前口吃……大家都不願意跟我做朋友。”
“原來是這樣。”秦簡說着,安慰性地揉了下她的腦袋,“那……時家對你好不好?”
秦簡拐彎抹角的,現在終于問到點子上了。
千夏點了點頭,不顧赫連七警告的眼神說道:“時家對我很好,特别是時夫人,她……”
“夠了!”秦簡突然狠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千夏頓時噤了聲。
赫連七幾步走上前,将她護到身後:“秦姨,朵朵還不知道那件事,你别怪她。”
秦簡是聽不得任何人說時家的好的,所以剛才秦簡問那個問題的時候,他想用眼神告訴她不能說好。
可是……
“我不怪她。”秦簡深吸了幾口氣,情緒慢慢趨于平淡。
赫連七松了一口氣,轉頭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似在抱怨她剛才沒有按照他給的提示說。
注意到赫連七的目光,千夏心虛地低下頭去。
時家的确對她很好,就算是時城……其實人也很好。
她不能因爲知道秦簡恨時家,就把白的說成黑的,把時家的好說成不好。
“朵朵,你過來。”秦簡再度跟她招了招手:“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跟你說清楚。”
“秦姨,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還……”
“你閉嘴!”秦簡冰冷的目光掃過赫連七,眼底是濃濃的警告之意。
千夏扯了赫連七的衣角一下,等他看過來,她才說道:“我想知道很久了。”
赫連七暗歎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還是退到了一邊。
既然她想知道,就讓她知道吧。
早晚都是要面對的,面對那一段秦簡至今都不會忘記的噩夢般的過去。
“我跟你說的那位時夫人……以前情同姐妹。事實上,我是時奕的義妹。”
千夏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嘴巴也不由得微微張開。
也就是說,她跟時城,甚至算的上是親戚?
“那時候的我……你可能不知道,在那時候的江山市,提起時奕也許有人不知道是誰,但提起我秦簡,沒人不知道這個名字的。”秦簡說着,目光慢慢變得有些遊離,像是回憶起了那段過去。
從秦簡的叙述中,她知道了秦簡的父親,也就是她外公,曾經跟久居山林的時老先生是戰友。後來外公在一場戰役中犧牲,外婆也因爲太過悲傷而患病去世。那時候秦簡隻有三歲。
三歲的秦簡被時老先生收養爲幹女兒,當成親生女兒一樣養。
時老先生後來開始在商業上大展拳腳,娶了一個夫人。結婚後沒多久,那個夫人就生下了時奕。但因爲她是女兒,時老夫人對她也還算不錯,所以日子過的也還算過的開心。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秦簡大學畢業後第四年。那時候的秦簡已經成了江山市的風雲人物,正是因爲有了她,盛世才得以成爲龍頭企業,跟韓氏集團齊頭并進。
正是因爲這樣,時老夫人開始害怕,因爲當時的時奕還剛大學畢業,時老爺子身體又欠佳,公司幾乎都是由她管着的。
也就是那個時候,秦簡認識了她的爸爸。盛世集團裏的一個小文員。
時老夫人知道後,明令禁止他們交往,甚至在秦簡懷孕之後也不肯讓他們兩個結婚。
就在秦簡打算跟她父親私奔那天,時老夫人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消息,将要前往機場的父親綁走,卻在綁走的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而在故事中,一直扮演好人角色的江諾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給她遞上了堕胎藥。
“堕胎藥?”千夏疑惑地打斷她:“那我怎麽……”
“那個給江諾堕胎藥的醫生是時家的家庭醫生,他不忍心,就将裏面的藥換了。”赫連七在一邊解釋道。
千夏面色蒼白,手指都有些顫抖。
平時對自己那麽好的江諾,居然差點就成了殺她的兇手。
“會不會……有什麽誤會?”江諾,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情?
“誤會?”秦簡冷笑了一聲,道:“知道爲什麽那個老太婆會攔着我跟你爸在一起嗎?其實不隻是你爸,我跟任何不是她挑的男的在一起,她都會反對。”
“爲什麽?”千夏不由得問道。
“所以說,你還是太小……”秦簡撫了下她的臉頰,冷眼說道:“一旦我嫁給别人,盛世就有一半得歸我。隻有嫁給她挑的人,盛世才能完全都屬于她兒子。”
聽着秦簡的話,千夏不寒而栗。
所以,其實江諾也是那個時老夫人的幫兇,爲了幫時奕坐穩盛世繼承人的位置。
這一切,簡直像極了電視上演的豪門奪權。
“後來,我的貼身助理,也就是小赫的母親偷偷告訴了我你父親意外身亡的消息。那個時候我已經在前往機場的路上了。聽到消息後,我氣急攻心,在出租車上早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