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小姐,您改變主意了?”
千夏無力地抽泣起來,這些人是在逼她!
似是見她還沒有下一步動作,蜈蚣不悅地皺眉:“看來您還沒有改變主意。”
“我推”千夏喊出聲,眼中滿是淚光。
她推還不行嗎?!
聽言,蜈蚣滿意地彎起嘴角:“請——”
走到那女人的背後,幾個保镖放開牽制住女主的手。
女人臉色非但沒有恐懼的表情,反而像是得到了解脫。
“朵朵小姐,您要知道,她跟您素不相識,卻伸出腳就毫不留情地踢了您一腳。這種人,活着也是社會的蛀蟲。不是嗎?”蜈蚣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眼淚順着臉頰流淌,千夏伸手抹了一把眼淚。
她好像明白了今天的訓練的目的。
秦簡,這是要讓她學會以怨報怨。
她向來是以隐忍的态度,面對那些鄙夷亦或是對她造成了實際上傷害的人。
但這一次,她不得不,伸出自己的手。
“記得推用力一點,才能讓她滾下去。”蜈蚣臉上依舊挂着微笑,但那笑容是冰冷刺骨的。
女人的後背近在咫尺,千夏緩緩伸出手去,咬緊了牙關。
隻要一秒就好,她告訴自己。
手,距離女人的後背越來越近。
終于,碰到了她的背後,手上絲綢的質感讓她整個人都有些顫抖起來。
那不是人偶,是活生生的人啊!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咬舌自盡的女人躺在樓梯下痛苦的樣子。
千夏的肩膀顫抖起來,連帶着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不我不行!我、我做不到!”千夏無力地跪倒在地上,顫抖着啜泣了起來。
漸漸地,小聲的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坐在椅子上的秦簡皺了皺眉頭,将手中的茶杯蓋子猛烈地合上。
在場的一群人包括蜈蚣,都垂下頭一動不敢動。
隻有赫連七,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的事情,臉上依舊保持着平日裏的淡定。
隻是,他目光中隐隐有些擔憂,擔心秦簡一怒之下對千夏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來。
但在秦簡做出什麽事情來之前,他還不能有所動作。
“朵朵。”秦簡站起身來,用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到千夏面前,在她身邊蹲下,細聲說道:“你是我秦簡的女兒,所以,不能哭。來,把眼淚擦幹。”
秦簡說着,左手的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右手則是用紙巾一點一點地擦去了她的眼淚。
千夏愣愣地看着秦簡,由着她一點點擦去自己的眼淚。
秦簡的眼中難得有一絲柔情。
就在千夏即将被那意思柔情軟化的時候,秦簡突然開口道:“去倒一杯酒來。”
千夏茫然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秦簡爲啥突然要讓人拿酒來?
然而一旁的赫連七卻是突然情緒有些波動起來,直接上前将她的手抓了起來,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秦姨,你不能這樣。你太着急了,朵朵她總有一點會改變的,我們不急于這一時。”
赫連七的語氣很急切,也帶着堅決。
因爲時城提出過,朵朵一旦碰了酒,會出現另一重人格。但那一重人格,似乎是不太正常的,如非必要,不建議讓她碰酒精這個東西。
而今天才剛開始訓練,秦簡就要用酒,這讓他很抗拒。
“小赫,這是我今天忍你的第二次。我不希望看到有第三次,當然,我也不會有第三次忍你的時候。”秦簡說話很緩慢,但字字都铿锵有力。
千夏站在赫連七的身後,有些疑惑爲什麽秦簡讓人去拿酒,赫連七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秦姐,酒來了。”蜈蚣遞上一杯酒,裏面是普通度數的啤酒。
秦簡狠瞥了赫連七一眼,借以警告他不要再多事。
赫連七的兩隻手緊握成勸狀,手背上青筋顯現。
“朵朵,來,把這個喝了。”秦簡不再管赫連七,對着千夏哄小孩般地招了招手。
千夏猶豫地看了赫連七一眼,奈何她站在赫連七身後,看不到赫連七的表情。
但她知道,赫連七并不希望她喝這杯酒。
前面是她的親生母親,後面是說過不會傷害她的赫連七,她該聽誰的?
“朵朵,過來!”
見她沒有行動,秦簡不悅地皺起眉,加重了語氣。
千夏看了秦簡手中的那杯酒一眼,她記得,時城也說過,不準她碰酒的。
而這,一定是有原因的。
想到這裏,千夏果斷地搖了搖頭:“我不喝!”
面前的赫連七明顯一怔,詫異地看着她,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那麽果斷地拒絕秦簡的要求。
“秦朵朵!”秦簡這下似乎是真的生氣了,一雙眼睛冷冷地瞪着她。
“七爺,您看看,我知道您心疼小姐,小姐還是高中生嘛,酒這個東西的确不應該碰。但是所以酒壯慫人膽,小姐這不是不敢推嗎?喝點酒,正好壯壯膽子。”蜈蚣笑嘻嘻地說道。
他并不知道“喝酒”背後的隐情,因而這樣說。
但這番話,恰好給了赫連七台階下。
秦簡再度用那警告的眼神看向赫連七,道:“不是今天,也會是未來的某一天。你該知道,總是這樣護着她,她永遠不會成長起來。”
赫連七咬牙,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想他以爲把朵朵帶到這裏之後,就能保護她,讓她再也不受到任何人的傷害。
但他卻沒想到,首先傷害他心心念念的小朋友的,居然是他自己。
“朵朵,喝點酒的确、的确是能壯膽。”赫連七轉過身,艱難地對千夏說出了這句話。
赫連七都這麽說了,千夏也便不再堅持。
很奇怪,她雖然跟赫連七不熟,但卻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
“沒想到你這孩子,比起對我這個做母親的,反而更聽你七七哥哥的話。”秦簡笑着将酒杯遞到她手裏,然而那臉上的笑意卻并未到達眼底。
她不是真的高興。
千夏看了那酒杯一眼,像是奔赴刑場一般,閉着眼睛喝掉了整杯酒。
另一邊。
一輛普通的商務車内,時城的眼睛被綁着黑色的布條,布條擋住了他的所有視線,他并不能看到周圍的環境。
但即便是這樣,他的表情依舊一如既往地淡定,似乎沒有什麽是能夠讓他恐懼的。
“你就一點也不害怕?”随車的看守者終于忍不住詢問出口。
時城端坐在車内,對于看守者的詢問,充耳未聞。
他好不容易找到這裏,下了很大決心才沒有計劃着去把許千夏救出來,而是反而告訴了他們很重要的一個消息——許千夏不能碰酒。
他知道,自己這麽說了之後,那些急于想要改變許千夏的人,一定會讓她碰酒。
他這樣做,隻因爲自己的目的跟那些人是一樣的——都希望千夏能夠成長起來。
即便過程很殘忍,但不殘忍一些,這個世界就會對許千夏殘忍。
與其讓她繼續那樣活着,不如讓她破繭成蝶。即便破繭的過程,會讓她傷痕累累。
這是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也許,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懂他。
“喂——老子在跟你說話呢!”
得不到回應的看守者頓時覺得自己遭到了侮辱,臉紅脖子粗地對時城喊道。
時城動了動唇,不答反問:“快到了嗎?”
“快到”看守者回答到一半,意識到不對,頓時更加惱火,“是我在問你話,不是你問我!你這小子,是真的不怕死嗎?!”
時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繼續端坐着,連眉頭也沒挑一下。
“喂——你!”看守者深吸了幾口氣,突然表情淡定下來,從腰間摸出了一把首,抵在了時城的脖子上。
時城一動不動,表情依舊淡然。
“你不會說話是不是?那讓本大爺教教你什麽!”首的冰冷感傳到脖子上,看守者冷笑了一下,道:“你現在叫一聲大爺,我還能饒了你!”
時城卻也跟着他冷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看守者更加惱怒,首離得脖子又緊了一分,有一絲血迹流了出來。
“這位不怎麽怎麽稱呼的先生。”時城頓了一頓,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們非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上面嗎?彼此保持沉默,各自完成各自的任務,安安靜靜的,不是很好嗎?”
“你——”
“知道我爲什麽不怕嗎?因爲該害怕的人,不是我。”時城說着,慢慢勾起嘴角。
就在那看守者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時城已經快速地奪過了他手裏的首,反守爲攻,将首的尖頭對準了那看守者的咽喉。
而整個過程,他連黑布條都沒有摘下來過。
開車的駕駛員從後視鏡裏看到這一步,吓得猛地踩下了車子的刹車:“你、你想幹什麽?!”
“你、你是什麽時候解開手上的繩子的?”看守者又驚又恐,卻還是問出了自己心裏很想問的問題。
“我沒心情理你,你也别逼我。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送我回去吧。”時城說着,扯下了自己眼睛上的布條,命令道:“開車!”
駕駛員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重新啓動了車子。
車内終于又恢複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