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徒弟。”老胡笑着介紹她:“也是亞特蘭的學生。她可是阮玥小姐的粉絲,我看她很想來接風宴看阮玥小姐,就帶她來了。”
“阮玥這丫頭還有粉絲啊?”阮老爺子對她和善地笑笑,“阮玥這會兒大概還在遊泳池那邊,你可以找她玩。”
千夏本來就膽小,一進雲頂星端就一直寸步不離地跟着老胡,這會兒聽到阮老爺子讓她自己去找阮玥,心裏頓時有些無措,糾結地看向老胡。
“千夏,你去吧,阮玥小姐很好說話的。”老胡卻是沒有幫她的意思,還給她指了一下方向。
這下子千夏也沒有借口繼續留在這裏聽阮老爺子和老胡說話了,提起裙擺往老胡指的方向走去。
對于阮玥,她是看一眼就好的,并沒有想過要主動上去認識的。
隻是現在似乎沒辦法,她必須打個照面了。
泳池跟宴會廳隻隔着一道牆。
千夏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攬起好看的小珠子串成的簾子,腳還沒跨進去,就聽到了一個好聽的聲音在說:“時城,你願意再等我三年嗎?”
千夏攬着簾子的手猛地一松,珠子砸到她腦門上,輕微的疼痛傳來。
但她忘記了去揉,也忘記了走開一些,目光愣愣地看着相攜的一男一女。
時城已經發現了他,一雙如墨的黑眸緊盯着她,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正等着時城回答的阮玥也看到了她,同時阮玥也注意到時城神色的不同尋常。
她眼底的詫異一晃而過,手臂不自覺地挽住時城的手臂,柔聲問道:“時城,她是誰?”
時城并不回答阮玥,隻是看向直愣愣站在那裏的千夏,動了動唇道:“你怎麽在這裏?”
千夏這時候才回過神。
她是萬萬沒想到時城竟然跟阮玥呆在一起,而且她還聽到了阮玥讓時城等她三年。
但意料之外的同時,她又覺得理所當然。老胡也說過時城去機場接阮玥,這時候兩個人呆在一起也不奇怪。
相比之下,她的出現才是突兀。
她才是那個多餘的。
“對、對不起……”千夏連忙玩要鞠躬道歉。
阮玥已經看出時城跟千夏是認識的,隻是還不知道她的身份是什麽。狐疑之下,阮玥幹脆松開了時城的手臂,信步往千夏這邊走過來。
“沒關系的,不用緊張,這裏本來誰都可以進來。”阮玥先是安撫了一下她,繼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是誰家的小姐?”
“我、我叫千夏。許千夏。”
“噢……許小姐啊。不知道令尊是叫?”
時城大步走過來,目光睨了千夏一眼,繼而看向阮玥。
“她是我家的……”時城暗暗收緊拳心,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傭人。”
千夏猛地看向時城,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了,半天不能回過神。
——她是我家的傭人。
這句話不停地在她腦海中旋轉。
傭人?
是啊,傭人!
千夏緊咬着自己的嘴唇,才沒讓自己哭出來。
可不能哭出來,哭出來可太丢臉了。
“傭人嗎?”阮玥狐疑地看着她,似乎并沒有相信時城的話。
畢竟千夏身上穿的可是禮服,而不是下人的服裝。
“失陪一會。”時城紳士地對着阮玥微微欠身,繼而伸手拉住千夏直接往外走。
阮玥看到時城拉着許千夏離開,一時間臉上的表情有些恍惚。
“時城哥——”
上官梓櫻的聲音自外面傳來,繼而響起韓俊旭的聲音:“時城,你小子要幹什麽?!”
一陣腳步聲響起又消失。
阮玥隻思考了一秒,便拉開簾子走出去,對着正欲離開的女聲喊道:“梓櫻。”
上官梓櫻身形一僵,很快轉過身來,欣喜地看着她:“阮玥姐!你在這裏啊?可叫我好找!我好想你啊!”
阮玥淡淡一笑,她沒忽略上官梓櫻那微攏起的眉。
“我也想你。”
上官梓櫻熱切地挽住她,片刻後,上官面露詫異,“阮玥姐,你的頭發……怎麽剪得這麽短啊?”
以前的阮玥可是長發及腰,風一吹,那個仙女的呀!但現在的阮玥卻剪了一個齊耳短發。
“這是教員規定的,頭發的長度不能超過耳朵。”
“爲什麽啊?當飛行員還管頭發長度的啊?”她還以爲隻要會開飛機就行了呢。
“教員說作爲一個優秀的飛行員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打理自己身上。”阮玥臉上的笑容一直是淡淡的,白淨的臉上看不出塗抹了脂粉,一雙黑眸大而光,這是一種純粹的美,不是上官梓櫻的精心打扮的凡俗的美能夠比的。
上官梓櫻臉上的笑有些繃不住了,她知道阮玥那句話不是刻意說給自己聽的,也沒有特别的意思,但是她聽了就是不舒服。
“梓櫻啊,你知道剛才時城拉走的女生……是誰嗎?”
阮玥可沒忘記自己叫住上官梓櫻的目的。
老實說她跟上官梓櫻并不算嚴格意義上的朋友,沒事的話,她是不會刻意找上官梓櫻叙舊的。
“你說許千夏?”上官梓櫻心裏打起了小九九,阮玥回來對自己是不利的,但對許千夏則是更加不利。
與其将來輸給一個小結巴,她還真不如輸給阮玥。雖然即便是輸給阮玥她也不甘心。
“對。我看時城……好像跟她認識。”
“這可何止認識啊?這要是真說起來,故事可就太長了!”上官越發親熱地挽着阮玥,“不知道你聽說沒有,時城哥前段時間迫于江諾伯母的壓力,不得已領養了一個女兒。”
“就是她?”阮玥面露詫異。
在機場的時候她是有意問過時城的,隻因聽說時城領養的那個“女兒”跟時城的年紀相仿。
可當時時城的反應很淡漠,像是完全沒有把那個女兒放在心上。
“是啊。”阮玥逮到了說壞話的機會,連忙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給阮玥聽。
雲頂星端頂層的天橋上,兩個人相對站立着。
天橋上點綴着各色的彩燈和氣球,美輪美奂,映襯着這原本設計精緻的天橋更加好看了。
隻是橋上的兩個人誰都無心欣賞美景。
“對不起……”千夏率先開口,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不該那時候打擾你們的。”
“你……”時城握緊拳頭,他真想掰開她的胸口看看,看看裏面是不是沒有膽。
隻要她的膽子在那麽大一點點,他就會覺得足夠啊。
哪怕剛才他說出“傭人”兩個字的時候,她稍稍瞪他一眼,他也會立刻改口的。
但是她什麽都沒有做,甚至接受了“傭人”這個身份。這讓他當時就想痛罵她一頓。
半晌,時城的情緒才平靜了一些,看着她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不是說泳池,我是說,來接風宴。”
“我、老胡說他缺、缺個女伴。”
時城半眯起眼,“就因爲老胡說缺女伴?沒有别的原因了?”
“沒……”她不敢說别的原因,便一口咬定沒有别的原因。
時城攏起眉,神色也變得冰冷漠然起來。
“你知道你現在的身份是時家的傭人吧?傭人……就不能瞞着主人任何事。”
千夏咬着下唇,終于艱難地說道:“我想、看看阮玥。”
時城倒是沒料到她來接風宴的目的是這個,頓時疑惑地問道:“你看阮玥幹什麽?”
“好奇。”
時城沉凝一陣,又問道:“那你覺得她怎麽樣?”
“她、很好。”
就算是剪了個男生頭,也難掩那令人心儀的美。
“我問你好在哪裏。”
千夏想了想,回答道:“漂亮、有氣質。”
“還有呢?”
“還……”千夏收緊手指,低聲道:“跟你、很配。”
時城頓時僵立在原地。
這丫頭,竟然覺得他跟阮玥很配。
“那你希望我跟她在一起?”時城一雙黑眸緊盯着她,她一定不知道,這個答案,對他來說很重要,非同尋常地重要。
千夏動了動唇,剛要說話,天橋的門突然被人撞開。
“小丫頭——”
韓俊旭喘着粗氣闖進來,看到兩個人衣服整齊,面色平靜,并不像在吵架,他懸着的一顆心這時候才安定了下來。
“你怎麽……”千夏疑惑地看着韓俊旭。
“我以爲這家夥要對你發神經!算了算了!”韓俊旭擺手,“當我不存在,你們本來要幹嘛,繼續。”
韓俊旭這麽說着,人輕輕一躍,坐到了天橋的欄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
被一個人這麽盯着,無論是誰都無法再繼續做任何事。
時城的黑眸冷冷瞥了韓俊旭一眼,擡腳離開。
“诶——怎麽走了?”韓俊旭故作無辜,“我可沒有打擾你。”
“把她帶回到老胡身邊。”
留下這麽一句,時城便真的離開了。
“小丫頭。”韓俊旭重新跳回到橋面,走到她面前。
千夏正想着剛才時城問的最後一個問題。
“你知道、我的答案是什麽嗎?”
千夏突然擡頭看向韓俊旭。
“什麽?”韓俊旭滿頭的問号,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什麽答案?
“答案是……”千夏一字一句地說道:“不希望。其實、其實是不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