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可以。”
時城和上官梓櫻異口同聲地回答。
千夏沉默地沒有往後轉。
她看到了,從後視鏡裏,什麽都看到了。
看到上官梓櫻已經藏到包裏的刀片,以及她用刀片故意劃傷自己手臂的場景。
說,還是不說?
她暗暗握拳,終是咬住唇沒有說半個字。
說了又能怎麽樣呢?
她是看到了,可她沒有證據。
但是,有證據又能怎麽樣呢?
沒人發現她的不對勁,時城替上官梓櫻處理好傷口後也沒有再說話,車内陷入沉默。
閻家很快到了,保镖們齊刷刷地彎腰:“少爺好!”
“去!通知一下,有客人要在家裏吃午餐,對了,菜不用多燒,多擺幾個碗和筷子就成。”
“噗——”上官梓櫻被逗笑,挽住時城的手臂嗔怒道:“時城哥,你看看他小氣到什麽程度了?”
時城微抿了下唇算是回應,目光卻是移開,看向她。
“餓了嗎?”之前午餐一直是他跟她一起吃的,他怕她中午找不到一起吃飯的朋友,便讓閻一蒙過來接人的時候,順便帶上她。
上官梓櫻安靜下來,也看向她。
千夏搖搖頭,“還、還好。”
“啊!對了!”閻一蒙一拍手,拉開上官梓櫻,“你這傷口雖然不深,但還是出血了,我帶你去找老頭子的私人醫生打個破傷風。萬一是被鐵器劃出來的呢?”
“沒關系……”
“這可不能掉以輕心,走走走!跟我走!你要是死在我們家,我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說什麽呢!”上官梓櫻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閻一蒙“嘿嘿”一笑,“我開玩笑呢!來來來,跟我打針去!”
說完,他直接扯走了上官梓櫻。
“你們随意哈!我帶她去打針!”
閻家的下人恭敬地走上前,“兩位請跟我來。”
她連忙跟上,時城則是走在她後面。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時城一直在盯着她看,她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連走路都有些僵硬。
“你怎麽……”
“啊?”她吓了一跳,停住腳步看向他。
“怎麽反應這麽大?”時城上下看她一眼:“你怎麽了?”
走路同手同腳的,叫她一聲也會被吓到。
奇怪。
“沒。”她斂下眼底複雜的神色,幹笑了一聲詢問道:“昨晚、你、你睡過嗎?”
“跟公關部的人一起忙了一夜,他們集團上下都亂成了一團了,沒處理完根本沒時間休息。”時城說着,突然上前一步用食指擡起她的下巴,一點點湊近。
她的心跳頓時亂了頻率,臉也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你……”
她剛開口就被時城打斷:“你這黑眼圈是怎麽回事?”
“啊?”她慌亂地推開一步,兩手遮着眼睛,“有、有嗎?
“一會跟我一起午休一下。這裏不會有人來打擾。”
說完,時城大步走在前面。
她紅着臉連忙跟上。
完蛋了完蛋了,以前時城湊近她還能強裝鎮定,現在連說話都是顫着聲的。
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
說是不需要多準備菜,但傭人們上的菜還是擺滿了一桌。
“老爺子不在家,你們想喝什麽酒?”閻一蒙以一副“老頭不在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坐在主位上。
因爲被強拉走打針而不高興的上官梓櫻,這時候已經平複了心情,将發絲卡到耳後,勾着唇說道:“我要上次聚會你沒肯拆的軒尼詩。”
“你可别太過分啊!”閻一蒙闆起臉,打了個響指對傭人說道:“開瓶酩悅給她。”
上官梓櫻聳肩,冒出兩字:“小氣!”
“知足吧你!”閻一蒙瞪了上官梓櫻一眼,又看向她,“雨荷,你要什麽?你開口,蒙哥都滿足你!”
“我……”
她剛開口,就被上官梓櫻打斷。
“我說一蒙,你這是故意欺負千夏不懂酒吧?她能接觸多少酒啊?”說到這裏,上官梓櫻目光掃了眼時城,又連忙說道:“抱歉抱歉,千夏,我不是說你的意思。”
千夏不傻,上官說的可不就是諷刺她的意思麽?
但她如果說出來,别人恐怕又會覺得她上綱上線。
這麽想着,她幹脆不回應上官,對閻一蒙說道:“我要橙、橙汁。”
“噗——”閻一蒙忍不住笑起來:“雨荷啊,你這孩子太實誠了吧?這樣吧,除了我那瓶寶貝,你要什麽酒都可以!”
上官梓櫻打量着時城的臉色,見無異常,剛要繼續剛才的冷嘲熱諷,時城卻在她開口之前出聲:“她要橙汁,你哪那麽多廢話?”
“不是!我好容易大方一回,你……”
“她不能碰酒。”時城的餘光掃她一眼,眼角似乎含有笑意,“碰酒會發瘋。”
想起那天她在時城的床上醒來,千夏喉間一緊,被自己的唾沫嗆到,咳嗽起來。
“怎麽回事?”時城皺眉,伸手替她輕拍着背。
眼底的寵溺和關切,是對其他人從未有過的。
閻一蒙看在眼裏,上官梓櫻更是看的清清楚楚。
“橙汁來了。”傭人連忙倒了一杯遞上前。
她結果喝了大半杯,又咳嗽了一會兒,才算是緩回來。
時城沉下眸收回手,“吃東西慢點,又沒人跟你搶,急什麽?”
“诶!我說你們兩個……”閻一蒙嬉笑着說道:“知道的人,知道你們是養父女關系,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是情侶的。不要虐單身狗啊我警告你們!”
時城淡漠地吃着飯,不予回應。
千夏隻好警告地瞪了一眼閻一蒙,“你别、别亂說。”
“好好好,不亂說,吃飯吃飯!”
一頓飯吃完,氣氛還算輕松。
午休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閻一蒙便給三個人都安排了一件客房休息。
千夏走到閻一蒙安排的客房,腦海裏回想起車上她看到上官梓櫻自殘的那一幕,心裏突然覺得上官梓櫻也是挺值得人敬佩的。
要是讓她對自己下這麽狠的手,她不一定能下得了手。
也許時城需要的,正是這樣一個需要狠心的時候能狠下心,需要高雅的時候能夠得體大方的妻子吧?
約莫是昨晚睡得沒睡好,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便沉沉睡去。
光線昏暗的房間内。
上官梓櫻走到窗邊,抓着窗簾一揚手,光線大亮。
她的左手拿着一個刀片,正是那時候爲了吸引時城注意,用來刮傷她自己手臂的刀片。
上官集團的聲譽慢慢在恢複,父親也已經被相關部分放回來了。
明明一切都在好轉了,她的心情卻比昨天要更糟糕。
昨晚時城運籌帷幄的樣子,專注的樣子,皺着眉思考的樣子,都在她腦子揮之不去。
可她印象更深的,是時城拍着許千夏背責罵的樣子。“
那樣的神情,那麽溫柔,又帶點心疼和微微的怒意,那樣的時城,她是第一次見到。可那樣的時城,看着的人,不是她上官梓櫻,甚至也不是阮玥姐,而是許千夏。
一個結巴且毫無背景的孤女。
真是可笑!
咚咚咚。
門被敲響。
上官梓櫻連忙将刀片從窗外扔下,折身去開門。
“是你?”
她奇怪地看了眼閻一蒙,不明白閻一蒙怎麽會突然出現。
閻一蒙靠着門,手從口袋裏摸出兩根封閉的試管遞上前。
“這是剩餘幾天要打的針,你自己找醫生注射就行。”
上官梓櫻伸手接過,淡雅地笑着:“謝謝啦。”
“可不用謝我!如果你真想謝我,倒是說說這手臂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上官梓櫻臉上的神色微變,“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她說完伸手就要把門關上。
閻一蒙一個挺胸擠進門來,嬉笑着說道:“你别緊張,我沒有要追究的意思。你知道我這個人吧,比較八卦。醫生跟我說,你這是刀片劃傷的。不可能是攝影機或者相機能弄出來的傷。”
“那我怎麽知道是怎麽回事?也許某個部件剛好很鋒利……”
“行了吧!咱倆也認識那麽久了,你什麽人我能不清楚嗎?我相信時城也清楚,隻是他是沒注意到呢,還是懶得去深想我就不清楚了。”
“你說夠了嗎?說夠了就走吧,我要午睡了。”
“你沒搞錯吧?上官大小姐,這可是我家。”
“那我走行了吧?”她臉色很不好,擡腳就要往外走。
“别别别!”閻一蒙連忙拉住她,笑着說道:“你别生氣呀!我不就是随便說說嘛!你就當我喝多了胡言亂語。”
上官梓櫻從閻一蒙手裏抽回自己的手,眯着眼問道:“你到底想表達什麽?”
“呵呵,我想說,你用傷害自己這種伎倆吸引時城的注意我沒意見。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但是。”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你想用什麽計謀去害别人,那我可不答應。”
“說完了?”
“說完了。”
“門在哪裏不用我說吧?”
“得!”閻一蒙挑眉,恢複往日嬉皮笑臉的樣子,“那麽,好好休息,午安啦!大美女!”
房間内很快歸于寂靜,上官梓櫻咬着牙關,狠狠踢了床沿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