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城背靠着浴室的牆面站着,噴頭一直在噴水,可時城卻是一動不動的模樣。
“你沒事吧!”她顧不得自己腳上的傷,快步走進浴室。
“你怎麽來了?”時城的聲音響起:“慢點!不知道地上很滑嗎?!”
時城的聲音依舊冰冷,卻讓她懸着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
時城沒事,沒事就好。
“太好了……”她帶着哭腔,用沒有托着托盤的手關掉了噴頭:“我以爲你出、出事了。”
“我能出什麽事?”時城的聲音冷冷清清,卻是突然提高了音量:“你不會以爲我要……”
自殺兩個字沒能說出口,因爲千夏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時城的手很大,卻是很冰,大約是淋了太久的冷水導緻的。
“出來。”她的眼淚順着臉頰直流,拉着時城走出浴室。
時城難得很順從,跟着她走出浴室,來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時城隻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全身上下都是的。
用“淋雨的獅子”來形容似乎很合适可憐兮兮,卻沒人敢用可憐來形容萬獸之王。
許千夏放下手中的托盤,菜已經變的有些涼了。
“你先把衣服脫了,我去幫你找衣服。”她一瘸一拐地往卧室走去。
時城的眼眸像是潑墨的湖水,明亮而又深邃。
許千夏……
“這件好了。”她從衣櫃裏拿出一件粉色的套頭毛衣和一件寬松的褲子,訝異時城居然有這種顔色的衣服。
時城的卧室比她的還要大一些,最讓她驚訝的是,有一個玻璃櫃台是用來專門放手表的,裏面整整齊齊放着的都是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手表。
時城似乎很喜歡手表……
她甩了甩腦袋,又去找了醫藥箱和一條毛巾,這才走出卧室。
時城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坐着,似乎是注意到她走出來,眼眸微微一擡,看向她手裏的東西。
“衣服幫你、找好了,你先換上吧,然後再給你上藥。”她擡了下右手拎着的醫藥箱:“你的背。”
時城似乎根本就忘記了自己背上有傷的事情,也并不關心自己背上的傷。
聽到她的話也隻是微微擡了下眼睛,并沒有多大的反應。
“時城?”她出聲提醒了一聲。
“這衣服,确定是給我的?”時城終于開口說話。
“是啊。”她看了一眼手裏的衣服,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時城站起身:“這是夏天,許千夏。”
五月,已經入夏了。而她給他找了一件毛衣,還是粉色的……
“可你剛才、洗的是冷水。”她眼裏滿是擔憂:“不穿暖、會感冒的。”
時城幾步上前,拿過她手裏的衣服和褲子,臉上沒什麽情緒,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一時,時城從卧室裏出來,穿的并不是她找的衣服。
他最讨厭的就是粉色了好嗎?他的衣櫃裏居然會有粉色的衣服,真是不敢相信!
“我給你換藥吧。”千夏沒再說什麽,等時城解開衣服的扣子後,專注地幫他解開紗布換藥。
還好有紗布緊緊地包着,碰到水的地方沒有很多,但她還是忍不住皺眉。
“其實你可以跟、夫人說的,是你把我送到醫院,摔倒也是我自己的錯……”
她結結巴巴地說着,時城閉着眼睛,也不知道把她的話聽進去了沒有。
“說說看吧。”時城忽而睜開眼睛:“爲什麽要去餐廳當服務員。”
又是這個問題。
這一次無法回避了。
她綁好紗布,想伸手替時城解開扣子,但最後還是收回手。
“我是從孤兒院裏、被養父領養的。”她說了孤兒院的現狀,又道:“我想爲他們做點什麽。但是,不想、給你添麻煩。”
“如果我不覺得麻煩呢?”時城伸手扣上襯衫的扣子,将最後一個紐扣也規規矩矩地扣好。
她一時沒明白意思,“啊”了一下。
“時家不缺錢,這一點你不清楚嗎?”時城拿過之前她拿出來的毛巾,一揚手,扔到她的膝蓋上:“擦幹。”
“我知道。”她拿起毛巾,跪在沙發上替時城一下一下地擦頭發。
“那爲什麽……”
她打斷時城的問題:“因爲時家的錢、不是我的錢。時城,我不是你的女兒,所以,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拿時家的錢,去幫助孤兒院。”
她說的這每一個字,都是真心話。
時城的身子微微一僵:“許千夏。”
她認真地聽着,擦頭發的動作慢了一分。
“你讓我說你點什麽好?”時城似乎很無奈,說完還輕歎了一口氣:“你要做什麽,就去做吧。”
這是……默許她可以去打工了?
她不敢相信地确認了一遍:“我可以去‘高爾基’了?”
時城沒說話,重新閉上了眼睛。
他們不知道的是,小葵站在門口站了很久。裏面雖然沒有傳出什麽聲音,但許千夏沒有被趕出來就足以說明一切。
時城對許千夏是不一的!
她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淩厲的光。
是夜。
她寫完第六十遍家規,伸了個懶腰,扶着桌子站起來。
将櫃子裏的養父的照片拿了出來,放到了枕頭下。
“晚安。”她低聲說着,關了燈躺下睡覺。
但時城的卧室,卻是燈光大亮。
“閻一蒙。”他撥通了閻一蒙的手機。
“幹嘛呢?我聽說你下午翹課了,還是當着教授的面翹課了?怎麽一回事啊?”閻一蒙似乎原本睡着了,後來越問越起勁,俨然一副“我是八卦王我驕傲”的模樣。
時城站在陽台的欄杆邊,慢悠悠吐出兩個字:“接客。”
“噗……”閻一蒙狂笑:“接誰啊?我萌萌哒的夏雨荷?”
時城微微皺眉,似乎對“我萌萌哒的”這幾個字有些不滿。
“我問你件事。”
“成!”閻一蒙興緻極高:“百度知道的,我都知道,百度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問吧!”
時城沉默一陣:“如果,你看到一個的背影,心裏突然覺得很滿,那是怎麽回事?”
閻一蒙思考了一會,回答道:“還能怎麽回事,你吃撐了呗!”
“……”
時城盯着手機屏幕看了三秒,再不猶豫,直接挂斷了電話。
他真是瘋了才會打電話給閻一蒙!
閻一蒙的電話沒一會回撥了回來,他果斷拒接。
很快有短信進來。
“你看到誰的背影了?”
“夏雨荷?”
“上官梓櫻?”
“你媽?”
時城深吸一口氣,将手機關機。
什麽人啊這是!
許千夏在家呆了兩天,叫終于好的差不多,重新回到學校上課了。時夫人江諾在這兩天請了家教幫她補課,所以功課并沒有落下,但她還是一坐下就開始補作業。
“千夏,你終于回來了!”鄭璃茉一進門就大喊,繼而沖過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
她心裏一暖,放下筆:“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以前可從來都沒有人擔心過她。
“你傷好點了嗎?能走了嗎?”鄭璃茉低頭看她的腳。
李熏冉依舊一臉靜默,隻是路過她身邊的時候留下一句:“你請假那天會長來找過你。”
會長就是韓俊旭。
她點點頭,沒多說什麽。
鄭璃茉剛落座,又轉身說道:“今天中午我們去吃豬腿飯吧!聽說吃啥補啥,你腿受傷了,正好補補!”
右桌的男生好笑地說道:“璃茉,千夏要吃豬腿的話,你是不是該吃點豬腦補補了?”
全班哄然大笑。
體育課,她腿傷,隻能坐在看台上看着大家繞操場熱身跑。
天氣很好,蔚藍的天空浮着兩三朵白雲。
就這樣就好,這樣的生活,她就已經知足。
“千夏同學。”一個女生的聲音響起,她擡頭一看,是一個微胖的女生,她依稀記得這個女生是班裏的生活委員,叫潛笛,平時跟人說話一直是軟軟糯糯的,是很好相處的人。
“你好。”她連忙站起身打招呼。
“我今天來例假,不能跑步。”潛笛在她身邊坐下:“前幾天,會長來班裏找過你呢。”
這事李熏冉已經跟她說過了,她重新坐了回去,點頭說道:“恩,我知道。”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潛笛轉頭看她,一雙眼睛大大的,讓人難以拒絕。
她再次點頭:“你問。”
“不知道你跟會長是什麽關系呢?”潛笛側過頭,壓低了聲音:“班裏的女生基本都是時城學長的粉絲,可是,我喜歡的人……是會長。”
在亞特蘭學院,喜歡時城的人跟喜歡韓俊旭的人是分成兩派的。而她所在的班,女生們都是站在時城那一邊的。
“我跟他,是朋友。”她如實回答。
光明正大的朋友。
“朋友啊……”潛笛似乎松了一口氣:“那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
今天本來是她值日,但潛笛刻意安排她不用參與值日,因而她能幫的,肯定會幫忙。
“我跟會長從幼兒園就是同學了,但他從來沒有記住過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會長,所以,我隻有很簡單的一個願望。”潛笛頓了頓:“我希望,會長能嘗一嘗我親手做的蛋糕。”
“蛋糕?”她詫異了一下,還以爲潛笛的請求是讓她幫忙遞個情書,或者是送個禮物什麽的,沒想到是這樣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