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作一僵,連忙把拆到一半的浴巾遮住重要部位,驚恐地看向門口。
時城同樣滿臉驚恐,愣愣地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動。
還是她打破緻命的尴尬:“有、有事嗎?”
時城右手握拳在鼻尖抵了一下,幹咳一聲,臉色閃過兩抹暈色:“我以爲你還沒洗過澡,既然你洗過了,那、那我就去洗澡了。”
原來是叫她去洗澡的,好意她領了,可是進來的時機實在太尴尬了!
“等等。”她理好浴巾,走上前兩步:“我的手機,還在、在你那裏。”
時城腳步微頓,背着身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放在一側的桌子上:“你的我有用,你最近先用我的。”
“啊?”她疑惑地微微蹙眉,時城已經走出了房門,并且帶上了門。
不多時,她聽到對面房間響起重重的關門聲。
她緊繃着的身子微微放松了一些,腳步有些發軟地走到床邊坐下。
剛才她動作雖然快,但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時城莫非看到了?她感覺自己的臉火一般地燒起來,熱度一直沒有往下降。盡管她告訴自己,時城是自己的爸爸,可是心跳依舊如鼓。
她不知道的是,時城一回到房間直接就進了浴室,開的是冷水。
次日清晨,她被刺眼的眼光弄醒,這是周日,天氣格外晴朗,明明還沒有完全到夏天,太陽的熱度已經能讓人紅臉。
洗漱完推門出去,恰好對面響起關門的聲音。
她一擡眸,卻正好跟時城的目光對上。
時城淡漠地瞥她一眼,移開視線直接往樓下走去。
許千夏微微一愣,難道時城已經忘記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想到這個,她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時城肯定沒有看到,而且就算看到也不會放在心上,她到底在糾結臉紅些什麽呀?!
這麽想着,她對昨晚的事情也就不再介懷。
早餐無比正常地度過。
“少爺,衣服準備好了。”張嫂拎着一個袋子過來,她依稀能看出來裏面是一套白色的衣服。
時城喝完最後一口豆漿,站起身接過張嫂手裏的袋子。
出于好奇,她開口詢問:“你要去哪兒?”
時城的腳步微頓,清冷的聲音響起:“什麽時候我的行程需要向你報告了?”
昨晚弄得他洗了一遍冷水澡不說,還半夜都睡不着,他簡直不想再多看許千夏一眼!
冰冷的聲音聽得許千夏頓時臉色一白,尴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時城似乎壓根就沒想要聽她說話,直接走了,傭人們鞠躬送走時城後,客廳安靜地不像話。
“少小姐,需要再加一杯牛奶嗎?”傭人走上前詢問。
她回過神,搖搖頭,低頭繼續吃早餐。
她是該好好反省一下,剛才的那個問題,她完全沒有資格開口問的。時城不論去哪兒,都不是她有資格詢問的。
是啊……
沒資格。
她放下叉子,煎蛋才吃了一半不到,她便站起身,往樓上走去。
“少小姐,不再吃多一點嗎?”張嫂關切地詢問。
“我飽了。”留下這麽一句,她加快腳步往樓上走去。
回到房間,她直接找了自己的書包出來,那個書包裏裝着從養父家帶過來的一些東西,其中就有一本通訊錄。
時城的手機還放在桌子上沒有動過,她翻了半天通訊錄,終于找到了她要找的号碼。
“您好,請問……”
兩個多小時後,她疲憊地從客車上下來,找了個當地的銀行,從取款機裏取出了一千塊錢。卡雖然是時城的,但她給時城的人民币至少有一千多。
按照兒時的記憶,她找到了自己最初生活的地方——聖瑪利亞孤兒院。
最初創建這個孤兒院的是一個德國人,但那個德國人死去後,由當地的一個慈善家接管,一直到現在。
孤兒院門口冷冷清清的,從電話裏她得知孤兒院的現狀很不好,一個一直資助這裏的慈善家去世後,他的兒子沒有遵照遺願繼續資助這裏。
她遠遠地看過去,一個年邁的婦人正站在孤兒院門口,使原本冷清的孤兒院更顯孤寂。
“是……千夏嗎?”老婦人走下台階,迎上前遲疑地問道。
那些沒有光和希望的歲月裏,這張面孔帶來了多少溫暖,盡管黑發變成了白發,臉上出現了皺紋,眼神裏的那分慈愛卻是一點也沒有變。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瞿阿姨……”
“好,好,好孩子。”瞿阿姨伸手抱住她,她鼻尖聞到熟悉的皂香,想起大冬天時,瞿阿姨在河邊洗他們的衣服,手凍得通紅的場景,眼淚更是怎麽也止不住。
調整好情緒後,她随着瞿阿姨回到孤兒院,由于日子太艱難,很多員工都走了,留下來的基本都已年邁。可是孤兒的人數不減反增,日子越過越艱難。
“說起來,你還是我在這這麽多年,見過的第一個出了這個孤兒院後,還會回來看我們的孩子。”瞿阿姨擦了擦眼角的淚:“我不怪你們,隻是常常會想念你們。”
許千夏剛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愧疚和後悔遍布了全身的細胞。
她不想回來,是不想再想起無父無母的日子,不想再想起第一個收養她的人家,因爲她的口吃症毫不猶豫地把她送回來的場景,不想再想起她是被抛棄的孤兒。
隻是她沒想到,除了她,大家都沒有再回來。
誰會想要回這種地方想起那些痛苦的日子呢?人都是自私的,她也是。
這一次回來,她不過是想讓自己牢記自己的身份地位,初衷并不是單純的回來看看這個她長大的地方。
“對不起,瞿阿姨!”她退開一步,對着瞿阿姨直接跪下,膝蓋微疼,她顧不上,直接對瞿阿姨磕了一個頭:“我對不起、對不起您!對、對不起這個地方!”
“孩子,快起來!”瞿阿姨将她從地上扶起來,疼惜地說道:“你能回來,我已經很開心了。哪裏還會怪你?其他的阿姨們看到你回來,肯定也很高興,快别哭了,我帶你去見她們。”
“恩。”她擦了眼淚,重重點頭。
若她能勇敢一點早點回來,估計不會像現在這麽後悔愧疚,可惜她沒有。
見了其他的幾位阿姨,阿姨們看到她眼睛都紅了,她忍不住又落淚。
“千夏,你今天中午可得留下來吃飯,我去叫廚房多燒幾個菜。”瞿阿姨笑着走出去。
她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詢問着衆人近況。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些,她下意識地點開來看,是上官梓櫻的短信。
“時城哥,你怎麽還沒到呢?”
她愣愣地看了好久,才想起時城跟她交換了手機。
原來時城今天是要出去跟上官梓櫻約會的啊……
“千夏?”身邊的阿姨疑惑地喊了她一聲:“你有急事嗎?”
“沒、沒有。”她連忙搖頭:“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
“說你四歲的時候……”
另一邊,一輛紅色法拉利在一家手機營業廳前停下。
時城幾步走進營業廳,将手機扔在櫃台上:“給這個手機換張卡。”
營業員眼睛都直了,連忙點頭回答:“是……”
臨近午飯,許千夏打電話回時家,告訴了張嫂一聲中午不回去吃了,張嫂沒多問,就讓她注意安全。
放下手機,她走進廚房:“瞿阿姨,我幫您做飯吧。”
“這怎麽行?你是客人!”瞿阿姨二話不說将她往外推:“你要是覺得無聊,就去看看孩子們吧。”
她見瞿阿姨堅持,也就不再要求幫忙,擡腳往後院走。
“小小,這個蘋果給你吃。”一個小男孩站在後院的花壇邊,在他的面前是一個目光黯淡無光的小姑娘,似乎是失明了。
“不用了。”小姑娘推開小男孩的手,懂事地說道:“這是那個叔叔給你的,你自己吃吧。你如果不吃,可以去蕭阿姨她們吃,她們都好久沒有吃過水果了。”
小男孩點頭:“那好吧。我明天就走了,今天晚上我們偷偷跑出來聊天吧。”
“你走了,以後還會回來嗎?”小女孩側着頭,無比認真地問。
“當然了!”小男孩信誓旦旦:“等我以後賺錢了,就回來娶你!”
許千夏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沒有走過去打擾他們兩個。
小女孩雖然失明了,可是比她幸運的多,好歹還有一個寄托,即便小男孩以後沒有回來,至少在等待的時光裏,心裏還是有個盼頭的。
可是她,患有口吃症的她,遭受領養人的再一次抛棄,遭受小夥伴的嘲笑,遭受着日複一日的孤獨……
除了瞿阿姨她們,這個孤兒院其實并沒有給她留下什麽好的回憶。 []
“千夏啊,可以吃飯了。”瞿阿姨過來叫她。
她隻是想要一個家而已,屬于她的家。而時城,不論作爲什麽身份,都注定不可能屬于她。
這個早該知道的道理,她終于深刻地明白了。
她轉身,臉上挂着淡笑,跟着瞿阿姨離開。
出孤兒院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暗下來。
“真的不用我送嗎?”瞿阿姨的臉上寫着濃重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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