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靜。
此長得吓人的上聯一出,四周登時變得如同死一般的寂靜,衆文人士子眼睛瞪得滾圓,嘴巴都張成了‘O’形。沈逸雪神情非常激動,看樣子如果不是場合不對的話,都要撲過去抱住夫君送上香吻了。冰蘭冷幽的眼中波光流轉,華榮眼眸盯着蕭煜之不停的眨啊眨的。至于張順民父子以及那個喬武衛,則完全僵住了,而陳祈晟更是兩眼一抹黑,很幹脆的暈厥過去……
在這個世界,風花雪月吟詩作對乃主流娛樂,是以,詩詞以及楹聯可以說随處可見,如果不懂詩詞不懂楹聯,那就不配稱爲文人。因此,在場的文人士子楹聯造詣或許不算深,但對于楹聯的見識卻是不同凡響。蕭煜之前兩副楹聯出得很是刁鑽,在場數百人沒人能夠對得上來,但那兩副楹聯隻是讓大家震驚跟佩服,卻遠遠沒有現在的震憾誇張。這主要是因爲前兩副楹聯的‘格式’這個世界都有,雖然不常見,可衆人至少是聽過見過的。
可如今,衆人卻讓蕭煜之的第三副楹聯震得目瞪口呆,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細細琢磨此聯的意境,是寫‘滇池’及周圍風光景物,歌頌‘昆明’大好河山及農民的辛勤耕耘,隻有勞動人民的業績(四圍香稻)永久存在。盡管在這個世界并沒有‘昆明’以及‘滇池’的存在,但衆人卻可以通過此上聯憑空幻想出來,讓這些文人士子一個個驚歎不已,皆一緻認爲此上聯足可堪稱千古以來第一長絕聯。
看到衆人驚佩的眼神以及暈厥過去的陳祈晟,蕭煜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雖然想着徹底給陳祈晟這老家夥一擊,以警告往後試圖前來挑戰他的文人。卻沒想到小宇宙剛剛爆發,就老家夥就被‘震’得暈厥過去了,自己這麽做是不是太欺負人了呢?
“蕭公子的才名果然不虛,不僅僅詩詞造詣驚人,就連楹聯功夫也已經登峰造極。号稱漢陽府第一對子王,數年來從未嘗過敗績的陳祈晟先生,居然連他一聯也對不出來,就憑這輝煌的戰績,蕭公子足可傲視楹聯界。”
“是啊,如果不是今天這個挑戰,我們都不知道蕭公子原來楹聯造詣也這麽牛逼呢。”
“嗯,兩位兄台說得有理,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謝謝陳……咦……陳祈晟先生怎麽暈倒了?”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直到有人嚷嚷起來,大家才發現,那陳祈晟先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暈厥過去了。幾個反應快一些的文人當即搶上前去扶起陳祈晟,然後手忙腳亂的幫忙掐人中。
半響,陳祈晟才‘幽幽’醒了過來。
喬武衛在衆人的嚷嚷聲中便應該走上前扶起老師了,可他忽然想到,此時的陳祈晟,還有資格當他的老師嗎?當着數百文人士子的面,在最擅長的楹聯方面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擊敗,而且敗得那麽徹底,如果繼續當他的學生,那他還有什麽臉面可言?因此,這家夥自作聰明的沒有上前,直到陳祈晟醒過來,他仍然沒有上前去問候一聲。
陳祈晟醒過來後,發現身邊扶着的是别人,而他的學生則看向它處,心霎時一陣冰涼,傾刹間仿佛蒼老了十歲。輕輕擺脫扶着他的人,陳祈晟步履蹒跚的走到蕭煜之面前,歎了口氣道:“蕭公子确實是當世僅有的奇才,老朽輸得是心服口服。”
“陳老先生你過獎了。”蕭煜之就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若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的典型人物。剛才陳祈晟出聯辱他,他就毫不留情的用聯反擊之,如今人家客客氣氣的稱贊他,那他自然也好聲好氣的回道:“陳老先生,其實這楹聯隻是我們精神生活的點綴而已,不必太過在意了。”
這話聽得不少文人士子暗暗點頭,均想還是蕭公子比較看得透,但也有很多人聽得不以爲然,陳祈晟聽了之後便知道蕭煜之是在安慰他,便微笑說道:“還是蕭公子你灑脫,老朽一生與楹聯打交道,直到今天方才知道什麽叫楹聯高手,不知道蕭公子你能否把那三副楹聯的下聯說出來,那樣老朽就沒什麽遺憾的了。”
陳祈晟這話深得在場衆人之心,想想連續三副楹聯,在場數百人沒有一個對得上的,你說能不好奇嗎?是以,在場諸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蕭煜之身上,都盼望他能夠把下聯說出來,解一解大家的好奇之心。
蕭煜之原本不打算此時說出下聯的,就想在此傳出去後,讓天下文人士子們先苦想一段時間再公布出下聯。可此時看陳祈晟的神情,蕭煜之卻有些不忍心拒絕他這個要求,這老家夥應該是讓他那渾蛋學生給傷透了心。估計此時已經有了歸隐的念頭,但又很想知道擊敗他的三副楹聯的下聯會是怎樣的驚天動地,是以才向蕭煜之提出這個要求。
罷了罷了,就說出來了卻他的心願吧,想到這裏,蕭煜之淡笑道:“既然陳老先生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蕭某又豈能讓你失望呢?不過,這三副楹聯中,前兩副楹聯蕭某可以在此說出下聯,但這最後一副楹聯的下聯,卻不能在此公布出來,還望陳老先生見諒。”
衆人聽得一喜一憂,雖然陳祈晟對于不能知道最後一副楹聯的下聯,感覺有些遺憾,但能夠知道前兩副楹聯的下聯,已經是出乎他的意料了。所以聽到蕭煜之這麽說,陳祈晟便滿足的說道:“蕭公子能夠說出其中兩副,老朽已經非常感謝了,既然最後一副蕭公子不方便說出來,那就不必說,反正有兩副也夠了。”
“既然如此,那大家聽好了。”蕭煜之環視了一周,看到衆人都是洗耳恭聽的模樣,便笑着念道:“第一副楹聯的上聯是——霧鎖山頭山鎖霧,而我得出的下聯便是——天連水尾水連天。”
“對得好……”除了張府的人外,其它人都情不自禁的喝起采來,掌聲如雷。
霧鎖山頭山鎖霧,天連水尾水連天。此下聯不僅對仗工整,在意境上更不輸上聯,最難得的是與上聯合在一起,意境居然更上一層樓,這才是在場諸人哄然叫好的主要原因。
看到前後左右的人都在談論着這副楹聯出得如何,又對得如何如何,張順民就渾身的不自在。此時他們張府已經是一敗塗地了,留在這裏也隻是看蕭煜之出風頭罷了,張順民早有了離開的念頭。可惜此次的挑戰是他們張府發出的,如果就這樣毫無風度的離開,那他們張府從今以後休想在文壇有所作爲了,也一定會成爲笑談的。留下來雖然難受,但至少說明他們張府還輸得起,這樣名聲不至于太臭。
喬武衛沒有上前去認他的老師,心底雖然有些遺憾,畢竟這個老師還是有些真才實學的。但以他喬大公子身份,怎麽能認一個輸得如此凄慘的人做老師?這樣傳出去他臉還往哪裏擱?所以喬武衛雖然有些後悔,但如果再讓他選擇一次,他仍然不會去扶陳祈晟。盡管陳祈晟是他老師的消息并不是什麽秘密,可他喬大公子又不僅僅隻有一位老師,隻要不在這裏當場丢臉,轉身之後他有的是辦法解決那個問題。
“那第二副楹聯的上聯是——水冷灑,一點水,二點水,三點水。”蕭煜之瞥見衆人屏住呼吸等待着,便笑眯眯的接着說道:“而我得出的下聯便是——丁香花,百字頭,千字頭,萬字頭。”
“對得好……”衆人又是哄然叫好,似乎除了這句話,都不知道叫什麽來表達他們心中的激動,隻能拼命的鼓掌。
“水冷灑,一點水,二點水,三點水。丁香花,百字頭,千字頭,萬字頭。”陳祈晟喃喃念着,片刻之後,才向蕭煜之施了一禮,敬佩的說道:“就憑蕭公子對的兩副下聯,老朽輸得一點也不冤,放眼泱泱大殷朝,楹聯功夫無人能出蕭公子左右。”
盡管陳祈晟把蕭煜之誇得天下第一,但在場諸人卻無人反對。想想本來楹聯功夫就已經是頂尖的陳祈晟先生,在蕭公子面前連還手之力都沒有,試問天下還有誰能夠這麽牛逼的?
不等蕭煜之謙虛兩句,陳祈晟便轉身朝張順民施了一禮,然後既痛心又釋然的瞥了喬武衛一眼。最後,陳祈晟什麽話都沒有說,就這樣分開人群揚長而去。
隻是看那背影,有些許落寞,還有些許文人的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