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娘羞紅了臉,“你别太大壓力了,盡力就行。京城不比郾城,氣候幹燥,天氣寒涼,你要多注意身子。”
孟潭心裏一陣暖流,未來媳婦兒先關心的是自個兒的身子,秋闱什麽的反而排在後面,還有啥能比這更說明秋娘對自己的心意呢?
如果不好好考個功名,真是對不起這麽好的媳婦了呀。
孟潭不自覺又加了加壓,重重點了頭道:“嗯,我會注意的。你在家裏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簡單說了幾句,宋春娘就張羅着出了,再不走,可就沒法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站了。
宋家二老等人依依不舍送别女兒,等到人影都不見了才往後走。
“你剛才都跟孟公子說些什麽啦?是不是情話呢?”上了馬車,宋冬娘就迫不及待八卦。
宋秋娘低低罵道:“你胡說什麽呀!上哪裏學的渾話。我們也就問候了幾句,你可别到處瞎扯。”
宋冬娘撅了個嘴,“看你緊張的,我就是好奇問問嘛,三姐,你說,孟公子他們能高中麽?”
宋秋娘怅然,作爲一個未過門的妻子,她當然希望孟潭能一舉成功,可是秋闱人才濟濟,哪裏能說得準,想了想還是沒把話說滿,“不知道呢,全國各地才子那麽多,哪裏好說中不中的。”
“那倒也是,希望孟公子能中個舉人,到時候三姐就是舉人娘子啰!”宋冬娘笑着打趣。
宋秋娘羞得把臉轉到一邊,“你又瞎胡說話!再說我可就生氣了。”
“好啦好啦三姐,我不說不就是了。咱們家最近不順利,我這不是希望能有點喜事嘛。”
宋秋娘驚異看了她一眼,“喲,你也知道操心家裏的事情了?謠言不都解決了麽?以後都會好的。”
宋冬娘耷拉了小臉,唉歎道:“誰知道呢,昨兒晚上我在娘那偷聽到爹爹和娘親的談話,好像是赫連沖在京城生意出了大問題,大姐才急急忙忙趕過去的。”
“是麽?”宋秋娘更驚訝了,“我還聽說隻是小事,沒想到是大問題。那會不會波及到咱們家生意?”
“若是小事,大姐何至于趕去京城?唉,希望早日解決,别影響咱們家吧。”
宋秋娘點頭,“嗯,但願别出大事,咱們也幫不上忙,隻能幹着急了。”
被談及的宋春娘,此時正和宋夏娘坐在馬車裏小憩,前頭不遠處就是驿站,按照行程該下來休息休息。
“大小姐,二小姐,前面驿站滿了,說是連坐的地兒都沒有,可咋辦啊?”下人在馬車外禀報。
從這個驿站到晚上入住休息的城鎮,中間再無休息之地,所有郾城方向來的人都會在這裏休息補充供給,這要是沒地兒确實麻煩。
宋春娘皺了眉問:“那要是人不去,就讓馬兒去休整吃點草,你看能行麽?”
那下人回答:“這就不清楚了,等小的再去打探打探。”
沒一會兒人就回來了,說是連牲口休息的地方都沒有。
“這是怎麽回事?往日裏驿站不會這麽多人的。張掌櫃呢?”宋春娘直覺驿站有異常。
“張掌櫃和楊公子在驿站交涉,看能否騰出休息的地兒。”
“哦。”宋春娘沉吟了片刻,“那就等張掌櫃回來再說吧。讓夥計們先在路邊上找空地原地休息。”
“好的,大小姐。”
一行人在路邊停了下來。
宋夏娘撩開車簾,看到外面還有好幾撥人也在休息,想來是跟她們一樣迫于驿站沒地兒,隻能在這裏将就的。
“大姐,你說驿站都是些什麽人啊?我看好多人也在這裏休息呢。”宋夏娘轉過身子問道。
“咱們走的是官道,往來路上除了途徑的城鎮,隻有驿站可以休息,驿站又較之于普通客棧貴,所以有不少人爲了省錢就不走官道,走旁邊的小道。按理說,驿站人應該不多。但是照這陣勢,十之**驿站被包了,而包下來的人非富即貴啊。”
“這樣啊。”宋夏娘明了了,“那咱們是不是隻能在這裏休息了啊?”
“等等張掌櫃的消息吧。咱們在這休息沒問題,但是馬兒得吃東西啊,不然後半程可不好走了。”
兩人剛說了沒一會兒話,張德和楊兼便回來了。
情況跟之前下人說的一樣,驿站裏滿員了,連馬兒休息的地兒都沒有。
“……驿站裏面應該是住了個大人物,我們好說歹說,都遞銀子了,都沒用。”張德一臉苦惱。
“哦,什麽大人物能來郾城這麽個小地方?”宋夏娘好奇得不行。
“正主子沒見到,下人姿态擺的甚高,看人都不帶正眼,想來主子也是個跋扈的。”楊兼說出自己觀察結果。
“如此,還真不好辦。”宋春娘緊了緊眉頭,“張掌櫃,要不咱們就别再這休息,能撐到下一站麽?”
張德早年往返過郾城和京城多次,對這條道還算是熟悉,仔細想了想,才說道:“隻怕有點困難,人倒是沒問題,就怕馬兒受不住。”
“那可咋辦啊?”孟潭習慣性撓頭,眉毛擰得都要打結了。
“如果不走官道,小路上該是有休息的客棧吧?”宋春娘問道。
“有的,大大小小客棧不少。”張德答道,“但是小路不太太平,就怕遭劫匪。”
“劫匪!大姐,那可不能走啊!”宋夏娘一聽就吓着了。
“可要是不走小道,咱們就隻能僵持在這裏,晚上趕不到城鎮,可就要露宿街頭了。”楊兼分析,說完大夥兒都沉默了。
真是前有狼後有虎,怎麽都難了啊。
“大小姐,要不我再去跟驿站的人說說,求求他們看看?”張德提議道。
宋春娘擺了擺手,“你已經去過一次,再去也不合适。還是我去看看吧。”
“那可不行。”張德立即拒絕,“驿站人多混雜,大小姐去那不合适。”
宋春娘笑了笑,“怎麽就不合适了?我也去會會,到底是什麽大人物,整的咱們小老百姓連歇息的地方都沒有。”
張德攔不住,隻得跟着一塊過去。
走進驿站,靜悄悄的,完全不是人多地擠不下的樣子。
驿站掌櫃看到張德,臉色都不好看了,“不是跟你說了麽,沒地兒,你就是金山銀山拿過來也沒地兒!”
不待張德說話,宋春娘就冷了臉:“這位掌櫃,開門做生意,來者都是客人,你這态度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驿站掌櫃這才注意到宋春娘,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眼,“這位姑娘,你是什麽人?姑娘家家的在車裏頭待着得了,跟着出來抛頭露面做甚呢?”
語氣裏盡是嘲諷了,張德都怒了,大聲呵斥:“不許對我家大小姐無禮!”
“喲!還是個大戶人家小姐,那更應該在家裏待着啊,難道連規矩禮儀都不知曉麽?”驿站掌櫃說話更是無禮了,眼神也放肆起來。
張德惱怒得不行,張了嘴就想再罵幾句,被宋春娘按了下來。
自從打理家族生意開始,這種嘴臉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倒也不奇怪。
“我是個女兒家,出門少見識短,官道還是第一次上。以前總聽人說起,官道治理多麽好,比之小道安全多了。又說驿站設施很完備,能讓來來往往的旅客賓至如歸,現在看來,也不是啊。且不說房間少,地兒小,外邊滞留了大批旅客進不來,就是這下人的嘴臉也是醜惡得不行,也不知道怎麽挑的人!”
“你這婆娘,胡說八道!我還就不招待你們了!說了客滿就客滿!都出去!出去!”驿站掌櫃黑了臉,叉了腰就要趕人。
宋春娘并不理會他,找了個座位坐下來,悠悠道:“客滿?這裏哪裏有客人的影子?掌櫃的,你也真好意思張口說瞎話!信不信我叫了外面排隊的人都進來,找你理論,你受不受得了?”
門口外面可是停了好幾撥的人,籠籠統統加起來可得有好幾十号人呢,要都進來理論,驿站下人必定是頂不住的。
驿站掌櫃冒了點冷汗,可扔是撐着臉面說道:“就是客滿了!京城來了個大人物,人家财大氣粗,又是有權有勢,把驿站都包了,怎麽着?有本事你們也包了啊!”
宋春娘冷笑:“京城來的權貴,想必是官宦人家,不會不知道驿站開設是爲了旅客方便吧?指不定是你們這些下人阿谀奉承,才做出逐客的行爲!要不然,你把那位大人物叫出來,我們跟他說說,求求情,他讓我們住自然好說,不讓我們就走,也不賴你頭上,怎麽樣?”
“不行!那位爺豈是你們這些個小老百姓能見得着的!沒得打擾他的清靜!”驿站掌櫃一口回絕。
“那好啊,我這就出去叫了大夥兒進來,到時候驿站裏面烏煙瘴氣,想必那位爺更休息不得了吧!”宋春娘也據理力争,寸步不讓。
“你!”驿站掌櫃氣的不行,“你别得意!等我跟爺說了,回頭有得你受的!”
“掌櫃是要跟本王說啥呢?”一陣清冷的聲音從樓上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