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爺去外省談生意了,家裏就剩宋春娘在外面主事,卻出了這麽攤事,宋冬娘這才跟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把着她傾訴。
“母親現在感覺如何,找大夫來看過了麽?”宋春娘沒搭理宋冬娘的咋呼,走到床前詢問宋夫人。
宋夫人低着聲,柔弱無比,“大夫已經來過了,隻說我是急火攻心。唉,今年咱們家是怎麽回事,你的親事不順利,秋娘又被退親,難道是招了邪了?趕明兒我去一趟龍華寺,再多捐點香火錢。”
宋夫人信佛,出了事就立即能聯想到妖魔鬼怪身上。
“母親,這事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要查出謠言從何而起。”宋春娘出言制止,開玩笑,謠言放着不管就會越演越烈,宋夫人作爲當家主母,丢下大攤子去寺廟上香,豈不就是助力傳播謠言的人?
“春娘,這話說得容易做的難,都不知道是從何起來的謠言,又怎麽能制止?”大女兒一口否決寺廟之行,宋夫人顯得有些不高興。
“冬娘和夏娘一直跟秋娘在一起,難道不能爲她做個證明?”
“對啊對啊,我可以證明,三姐從來沒去過學生宿舍,與孟公子也沒有私下見過面。”宋冬娘搗蒜似的點着頭。
宋夫人白了她一眼,“你們作證有什麽用?都是姐妹,外人會信嗎?”
“如若冬娘她們的證言不可信,那就讓外人來證明,這總可以了吧?”
“外人?誰啊?”宋夫人和宋冬娘異口同聲問道。
“自然是孟潭的同窗好友了。”
從宋夫人屋裏出來,已經是下午時分,宋春娘盤算着怎麽跟楊兼開口,不知不覺就到了春園。
“小姐,二小姐在屋裏等您呢。”綠棋上前,爲宋春娘脫下外罩的薄衫。
已經要入秋了,天氣漸漸轉涼,宋春娘每日裏要早早外出,替宋老爺查看宋家布莊,還要幫赫連沖管着玉錦苑,不多穿點容易着涼。
“哦,”宋春娘表示知道,三兩步便踏進廳堂。
“大姐。”宋春娘放下手中的茶杯,急急迎了出來。
“三妹妹的事,我已經聽說了。你可是爲了此事而來?”
宋夏娘點頭:“正是。有點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宋春娘屏退了下人,示意她說下去。
宋夏娘把自己的猜測一一說了出來。
“不可能,不會是楊兼。”宋春娘二話不說一口否決。
“爲何不可能?這件事情隻有外祖母外祖父,你我和楊兼知曉,難不成編造謠言的人這般湊巧,瞎貓碰到死老鼠,就給編對了?”
“哪裏是編對了?那孟潭确實對三妹妹有意,咱們不過撮合而已。”宋春娘蹙眉,不知爲何,一想到楊兼的樣子就覺得他不會是傳謠言的卑鄙小人。
“不管是真有意還是假有意,現在人家一口咬定就是三妹妹設計的,還說咱們借着外祖父外祖母的勢,明裏暗裏壓着他們來提親!半真半假的,我直覺不是瞎乎編的。除去其他知情人。也就是楊兼可疑性最大了。”
“不,我相信楊兼的人品。”宋春娘仍是堅定對楊兼的看法,“這其中必定有蹊跷。這樣吧,咱們也先别猜測,明兒我去趟書院,向外祖父外祖母讨個主意,也跟楊兼談談,試探試探他。你就去趟孟家,看看孟家是個什麽情況。”
“好吧。”宋夏娘應下來,“最好能當面問問孟潭,看看他是什麽态度,如果對三妹妹有所懷疑,我看等謠言消散,咱們也不用跟他們結親家了。”
“我也正有此意,待我會會他,如果真是個膽小懦弱的,那也不能委屈了三妹妹!”宋春娘冷着臉,眼中是一抹厲色。
宋春娘說到做到,第二日就趕往紀家書院。
紀老爺和紀夫人甚是郁悶,對着外孫女就是一陣訴苦:“春娘,到底是誰跟咱們過不去?編造這般難聽的謠言。好多家長都來書院,查看是不是有其他女眷,甚至要求所有下人都換成小厮,生怕有人勾引他們兒子似的!簡直是豈有此理!”紀夫人越說越氣,聲調不自覺就高揚起來,“早知如此,我們何必多此一舉?原本好心好意,沒成想倒是成了壞事!作孽!”
“外祖母,這件事情,咱們都沒有做錯,也不應該因爲謠言傳出就否認所作的一切。如果,咱們都否認了自己,那外人豈不是更認爲是咱們的錯了?”
“春娘說得對。”紀老爺撫着胡須,沉吟道,“咱們不能自亂陣腳。秋娘和孟潭都是好孩子,且不說親事還能不能成,都不能因爲虛妄的謠言就影響了他們。春娘,你這次來,是不是事情有了眉目?”
姜還是老的辣,紀老爺一猜就猜出宋春娘有備而來。
宋春娘笑了笑,“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外祖父……”接着便把事情來龍去脈一一道來。
“這麽說來,這謠言也不算是完全空穴來風了?”紀老爺沉着臉,似乎意識到了問題嚴重性。
宋春娘點頭,“某種程度上可以這麽說吧。隻是,楊兼也不像是會嚼舌根的人,我實在猜不出到底是誰在背後興風作浪。”
紀老爺也說道:“我也不相信楊兼會做出這種事情。他在這裏讀了好幾年書,可以說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品行如何,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絕對不是他。”
“那會是誰呢?老爺,再不找出背後主使之人,隻怕咱們書院清譽不保了。”紀夫人滿面憂愁,眉頭都擠出了川字。
“不是楊兼,也不會是咱們,這事還有誰知道?”紀老爺眯了眼看着宋春娘。
宋春娘吞吐了一番,才說道:“還有赫連沖。不過,也不會是他。”宋春娘急急解釋。
“按理說,也不該是他。宋家聲譽受損,作爲合作夥伴的玉錦苑也不會有好處。赫連沖不傻,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再說了,”紀老爺瞥了宋春娘一眼,“他既然要跟你在一起,也不該如此做。”
“那到底是誰傳出謠言?你們爺兩有眉目不?真是急死我了!”紀夫人忍不住問道。
宋春娘歎了口氣,“我,還真是想不出來會是誰。外祖父,您呢?”
紀老爺也搖頭,“此人隐藏太深,要麽是預謀許久,要麽是無意撞見。不好找啊。”
紀夫人急的跺腳:“虧你們說了好半天,啥結果都沒有!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外祖母别着急,”宋春娘安慰道,“雖然不知曉是誰,但是肯定在書院裏,确切說,這段時間在書院出現過,咱們把範圍鎖定再一一排除,應該能找出來。”
“書院裏要麽是學生,要麽是下人,要排除也得有個标準啊。”紀夫人仍是覺得不靠譜。
“這好辦,這次事件是針對我們宋家,學生方面就看看家裏是否與我們有過過節,下人嘛,就看這段時間是否行爲有異,也可能會被收買。”
“好,這法子好!”紀老爺爲外孫女的缜密思維稱贊不已,“春娘,一會我就把學生們的資料拿出來,咱們一塊清理。至于下人那邊,老婆子,你一個人行不?”
紀夫人哼了哼,斜眼看着自家老頭子,“那些個下人可都是我親自挑選的,出身背景再明白不過了,你說我能行不?”
宋春娘趕緊打圓場:“外祖母出馬還能有什麽不能解決的?有勞了。”
定下了方案,三個人就分頭行動了。
紀老爺帶着宋春娘去了書房,從一個老舊的大書櫃中掏出了一大箱本子,“你看看,這就是書院學生的情況,他們入學時我都讓他們自己寫清楚了。”
宋春娘拿出最上面一本翻了翻,乃是兩年前入學人員名冊,每個學生都寫了姓名,祖籍,父母名諱,家庭住址,賴以謀生的職業等等。
宋春娘一目十行,很快就把花名冊看完了,“除了幾個生意上有往來的人家,其他的基本跟我們宋家沒有交集。而那幾戶商家,平日裏合作也很順暢,沒有龌龊。實在看不出有可疑的。”
沒一會,紀夫人也來了。結果也是一樣的,并未發現可疑。
宋春娘也沒轍了,“要不,咱們再捋一捋再說。我想先見見孟潭,這件事情他的态度很重要。如果他輕信謠言,對三妹妹一點信任都沒有,那這門親事也就算了。”
“孟潭不是這種人,”紀夫人出言維護,“重孝義,耿直,懂事,這麽個好孩子絕對不會背信棄義的。”
“是不是,待我探探他便知。孟家上門退親,他也沒個表示,人也見不着,我實在沒底。”
“要見他,你得去他家才行了。這些時日,他母親生病,請假在家照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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