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文雲雲,那可是比宋夏娘嘴還甜的主,打小就知道親近讨好外祖母,那會子宋老夫人也就她一個嫡親的外孫女,乖巧可愛,又極爲會來事,心裏能不疼麽?
直到後來宋夏娘漸漸長成,才算是分了些寵愛。
不過即使這樣,最早疼愛的孩子總是最難以割舍的,這不,本來因着文濟生的事情跟宋家鬧翻,這麽多天來都不敢上門的文家,靠着一個出嫁的姑娘又重回到宋老夫人跟前。
“舅母,好些時日未見,您氣色還是如此之好呀,如今咱們宋家布莊分店開到了梅州,生意如日中天,我在婆家都跟着沾光呢。”文雲雲笑着個臉,甜甜恭維着宋夫人。
宋夫人并不領情,看見文雲雲就想起宋春娘糟心的親事,煩得不行:“雲兒真是謬贊了。我這幾日身體不适,好些時日都卧床不起了,就這氣色我都不敢出門呢。還有那些個生意,我都無暇操心呢,兒女煩心事可夠多了。”
文雲雲被宋夫人頂回來也是意料之中,并不氣惱,“原我娘總說兒女是債,我還不明白,現如今自己當了娘才知道真真是操心的命,就說這次吧,爹爹生辰,我家畢哥兒還小帶不出來,出來這兩日每日都挂心得不行。再想想外祖母,舅母含辛茹苦,養大這麽多個孩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文雲雲一番話,把宋老夫人和宋夫人全誇到了,馬屁拍得不知多麽體貼到位。
真是個十足十的馬屁精!以爲幾句好話就能把文濟生婚前出軌的事情一筆勾銷?宋夫人有這麽傻麽?
“呵呵,雲雲這話真是說到我心坎裏了。不說幾個小的,原以爲春娘最不讓人操心,結果還整出個這事,唉,我就說我命不好,天可憐見的……”宋夫人唉聲歎氣,雖未直接點出名,可是誰不知道宋春娘的事情?話說到這份上,就差直接扇個巴掌到文雲雲臉上了。
想想也是,若是擱在别的人家,隻怕宋夫人早就上門聲讨了,礙于文夫人的關系,硬是壓抑下來,再不發洩可就憋出内傷了。
“舅媽,春娘的事情是我們家做的不對,我替大弟給您賠罪了。”說完,文雲雲走了下來,朝着宋夫人就是行禮,“我家大弟也是被肖家丫頭迷惑的,做了不該做的事。如今大弟被爹娘責罰,送去梅州的書院,說是去學習,可是一年回不來幾次的,也是可憐見的了。瞧在我爹娘如此誠心責罰大弟的份上,舅媽就原諒他了吧。”
文雲雲聲音本就柔弱,再帶着哀求,更是讓人憐惜。
可是宋夫人憋屈了這麽長時間,哪裏是一兩句話就能撫慰的?仍是冷了個臉說道:“早多少年前,我就說過,你家跟肖家走得太近不是什麽好事。偏生你娘就是不聽,惹出了事還連累春娘,算什麽事啊!”
放下了身段哀求還是被下面子,文雲雲的臉色也不算得好看,可仍是強撐了柔聲道:“舅媽,千錯萬錯都是我家的錯,可是我家如今也是受害者,看在咱們血脈之親的份上,您就原諒我家了吧。”
也不等宋夫人回話,文雲雲又轉向宋老夫人:“外祖母,我爹娘,我大弟豬油蒙了心,犯下了大錯,害得春表妹受了牽連,名聲受損。這錯原不該我來道歉,可是我爹娘他們羞于見您,我大弟又遠去梅州,我這才鬥膽登門道歉。也不奢望外祖母,舅媽能放下心結,毫不介意,隻希望咱們至親一家人,最後别變成了陌生人。外祖母,我爹娘他們是我的至親,可你們也是我的親人,親人們鬧成這麽僵,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啊……”
文雲雲說得聲淚俱下,語言組織的可好了,情理兼具,發觀宋夫人方才的話,完全就是心疼自家女兒,沒有拉高到宋家和文家親戚往來的高度,兩相比較,确實有差距啊。
宋老夫人本就不是要跟女兒斷絕往來,文雲雲說到這個份上,哪裏還會再計較?拉了她的手就扶起來,“好孩子,真是難爲你了。這事不賴你,也不能全賴你爹娘。壞就壞在肖家,有其母必有其女,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以後你們也要搽亮了眼睛,别什麽人都往家裏領!不然再有下一次,可就不會輕易就完事了!”
宋老夫人的話,就是把文家的錯都歸咎于肖家了。文雲雲哪裏聽不出來?順着話就說道:“外祖母,您可不知道,我娘她悔得腸子都要青了。直說原來做姑娘的時候,那肖家夫人的姨娘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原以爲肖家夫人能跟她姨娘不一樣,誰知道這人的本性就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什麽樣的人啊就生什麽樣的種,改是改不了的了。還好這次肖梅自個不小心把孩子掉了,不然拿着孩子來說事,我大弟可就完了。我娘後怕得不行,一直後悔沒聽您的話,還一個勁地叮囑我,以後有事要多跟您商量,跟您讨主意。”
呵呵,道歉還不忘拍馬屁,真是厲害。
宋老夫人就是受用,拂了她的手道:“你娘知錯就好。”又對着宋夫人說道:“既然雲雲都過來替大鳳他們認錯了,你就原諒他們吧。這事本也不能全賴大鳳他們,肖家那姑娘太可恨。咱們又是至親,也不能就此斷了親吧?”
早在文雲雲哭哭啼啼,說得天花亂墜的時候,宋夫人就知曉,這事隻怕又要糊弄過去了,可是她心有不甘,自家女兒也是宋老夫人的親孫女,不能光偏疼了文家人啊!
“母親,那春娘可咋辦?她都十六了,親事黃了,名聲又受損,可如何是好?”宋夫人不再糾結原諒不原諒,隻是單說宋春娘的問題。
宋老夫人歎了口氣,“春娘的事兒确實麻煩。”
文雲雲立時說道:“外祖母,舅媽,我這可是有個現成的人選,也不知合不合适。”
“誰?”宋老夫人眯了眼問道。
“就是我婆家的小叔子,在梅州府衙做事,吃的可是皇糧,打小聰明的不行了,家裏公婆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不過也就是因爲太得寵了,在梅州怎麽都挑不着媳婦,正好我就想起家裏幾個姐妹了,就跟我婆婆提了一嘴,我婆婆可樂意了,特别希望能跟咱們家親上加親呢。”文雲雲說得天花亂墜,宋夏娘卻鄙夷得不行,梅州本身就比不得郾城,再說了,羅家在梅州也算不得什麽富貴人家,而宋家可是郾城乃至兖州排得上号的,羅家要是娶了宋家的女兒,可是高攀,羅夫人能不樂意?
宋夫人也是一樣的想法,之前文夫人提起的時候,說親的對象是宋夏娘,那是沒問題的,可如今要說宋春娘,一個堂堂宋家嫡女,又是曾經選定的宋家接班人,嫁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羅家小公子,宋夫人怎麽能受得了?當即就表示反對:“不合适,這門親事不行。”
“爲何不行?”宋老夫人問道。
宋夫人一時情急,也想不出什麽好理由,胡亂謅了一個:“以前我找人給春娘算過命,說她跟梅州相克,不宜往梅州去。”
這理由也太牽強了。
文雲雲哼了哼,“不會吧?聽聞春表妹才剛在梅州又買了好幾個店鋪,生意好的不行,怎麽會跟梅州相克?”
“生意的事情怎麽能跟姻緣混同,母親,這種事可大可小,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真是以後有不好了,豈不是連累着雲兒在羅家也不好做人?”
宋夫人這回學聰明了,站在文雲雲角度說話。
宋老夫人原也不是很樂意大女兒低嫁,對于宋夫人給出的理由也就沒多挑剔:“既是如此,還是算了吧,雲雲,回頭你也跟你婆婆說清楚,倒不是咱們不樂意,隻是這算命的話也不能不聽,萬一是真的,對大家都不好。”
宋老夫人發話了,文雲雲也不再說什麽。
宋夫人卻又說道:“我倒是覺得,除了春娘,夏娘,秋娘與羅家小公子倒也般配,若是雲雲也覺得可以,倒是可以一提。”
從嫡女變成庶女,宋夫人打的真是好主意。況且還是跟自己做妯娌,豈不是生生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文雲雲臉變了變,靠着多年的功力強撐着,“這個,原來提的是春娘,要是換成别人,我還得跟婆婆說一說才行。”
“雲雲,你也真是的,沒跟我們打聲招呼就定了春娘,好歹回來先通個氣呀。”宋夫人難得逮着文雲雲一個錯處,立即說教起來,“若是合适還罷,這不合适的,你豈不是不好交代?”
宋夫人這話明裏好似維護文雲雲,實則相當于扇了她一耳光。
文雲雲氣得要内傷,忍了忍才說道,“我這不是想着,我們家辜負了春娘,要補救麽?”
“若是真要補救,更該先來問問母親和你舅舅的意見才是。你呀,還是年輕經的事情少,若是換了外人,指不定就把你的一片好心當柴燒了。”
文雲雲何曾在宋老夫人面前受過這般窩囊氣?隻是理虧,再氣也壓制着,僵着臉不知該說什麽好。
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