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爲了避嫌,赫連沖騎着馬,宋春娘坐在馬車裏。
墨藍聊起車簾子,興奮說道:“小姐,小姐,路邊好多花兒呀,真是美。還有,賣串兒的小攤,聞着真香……”
綠棋白了她一眼,“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平日裏也不是沒出過門,有這麽大驚小怪麽?沒的打擾了小姐的清淨。”
“我哪裏比得了綠棋姐姐,總有機會陪着小姐出去,自然見識沒姐姐多……”
綠棋擰了她的胳膊教訓:“哎喲,你還委屈了啊?誰叫你做事毛毛躁躁的,小姐哪裏敢帶你?”
“我哪有……”
兩丫鬟鬥嘴,宋春娘也看不下書,無奈說道:“好啦,你兩這一吵架,我還真不得清淨了。”
綠棋和墨藍立刻停了下來,“對不起小姐,我們錯了。”
宋春娘撲哧一笑,“我又沒對你們發火,怎的這般拘束。平日裏我隻顧着做生意,也少往聚會宴請上走動,帶你們出來的次數少,這會子能出來一趟,你們就多瞧瞧多看看吧。”
“多謝小姐!”墨藍樂得不行,“小姐,你今天心情很不錯呀。”
宋春娘素來冷淡,今兒卻面帶笑容,兩丫鬟都看出來主子心情好。
“是麽?”宋春娘并未注意情緒上的變化,“也許是跟你們一樣,難得出來高興吧。”
話剛落音,外邊就響起赫連沖的聲音:“春娘,這裏有一家特别出名的店鋪,小點心,茶水做得别有一番滋味,你要不要嘗嘗?”
宋春娘想都沒想就答道:“好啊。”
于是馬車停下來了。
宋春娘正要下車,就看到一隻胳膊伸了過來,“小心點,我扶着你。”赫連沖笑着站在下面迎接。
宋春娘一愣,許是自己表現太強悍,從來沒有男子主動照顧自己,突的有個人把自己當柔弱女子愛護,真是受寵若驚。
赫連沖以爲她是害羞,又說道:“過來,我扶着你,昨兒剛下過雨,地上濕滑,可要小心。”
宋春娘心裏一股暖流,柔柔用了聲:“多謝。”才把手遞過去。
溫暖幹燥的大手覆在外面,猶如一個包被裹住自己的手,傳遞着深深的安全感。
宋春娘貪戀着這股溫情,卻又有些羞澀,畢竟兩人的感情還未走正式渠道,被人看到了不免閑話。
下了車,宋春娘便要把手抽出來,哪知赫連沖不放,緊緊握着。
宋春娘蹙眉望向他,赫連沖微微一笑道:“地上濕滑,還是扶着你吧,省得滑倒。”
赫連沖的小厮也附和:“是呀宋大小姐,這可都是泥地,滑得很呢。”
宋春娘汗顔,真是一個好仆人,還知道幫襯主子,算了,反正這理由也說得過去,于是便不再抽手,任由赫連沖握着。
那家小店距離馬路還有一段距離,馬車是駛不進去了,所以才停在馬路邊。
赫連沖牽着宋春娘的手,緩緩走在路上。剛下過雨的土地,帶着泥土的芬芳,還有路邊盛開的野花,陣陣清香飄來,合着清新的空氣,是如此沁人心脾。
由于身後還跟着不少下人,赫連沖倒是不敢再口出情話,兩人靜靜走着,卻讓宋春娘全身被安甯圍繞,很莫名的感覺,似乎身邊隻是多了這麽個人,卻連普普通通的溜達都變得不一樣了。
直到了小吃店,赫連沖才算把手放開。兩手松開的瞬間,宋春娘甚至有點失落。
才剛開始接觸就貪戀溫情,自己還真是缺愛呢……
店裏的老闆顯然認識赫連沖,才剛看到人影就招呼起來:“赫連公子,好久沒見啦。”
赫連沖笑道:“是呀,您老人家身體可好?生意還是一樣好啊。”
小吃店裏滿滿當當,還有人買了點心站着吃,生意确實不錯。
“托你的福,還算過得去。這是新娶進門的小娘子?”店老闆沒漏看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促狹問道。
宋春娘臉一紅,立即把手抽了出來。
赫連沖也解釋道:“這位是宋家布莊的大小姐宋春娘,我們一起到梅州談生意。”
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宋春娘是否是新娶的小娘子,作爲一個善于察言觀色的生意人,店老闆會心一笑,連忙收拾了一個僻靜的位置,又端了招牌的點心和茶水,其他下人則安排在了稍遠點的地方,這麽一來,赫連沖和宋春娘就是二人世界了。
赫連沖品了品茶水,贊道:“不錯,還是老味道。春娘,你也嘗嘗。還有這兩碟點心,在别的地方可是吃不到的。”
宋春娘瞪了他一眼,嗔道:“赫連公子還不知是使了什麽人情,讓店老闆巴巴端了好茶好水上來,我若是白吃了,豈不是讓人非議咱們的關系?”
赫連沖第一次見到宋春娘嬌嗔的樣子,心裏暗歎再是怎麽冷若冰霜的美人兒,隻要柔情起來都叫人憐惜呢,又想到這般美樣還好沒被别人看了去,瑰寶獨擁在懷的感覺簡直比做成了大生意更讓人振奮。
思及此,赫連沖話語中流露出更多的情意,“春娘,我是太高興了,自己喜歡的人在面前,我真的好想擁你在懷裏,可惜隻能牽你的手,那店老闆是我相熟的人,不用擔心會說出去的。”
“那也不代表他心裏沒别的想法。”
“别的想法也沒錯呀,我跟你在一起就是要娶你爲妻,他說得也沒錯。”
談及婚嫁,縱使宋春娘這樣淡定慣了的人,也止不住地暈紅了臉,“你可是說了,還要考驗來着,若是我不同意,也作罷的。”
“對啊,不過我覺得不會發生那樣的狀況的。”
“哦?”宋春娘挑了挑眉毛,“赫連公子這麽自信?不過我還就不喜歡盲目自信的人,可惜了。”
赫連沖被噎了,目露無奈,自己怎麽忘了,眼前這位可不是一般女子,反應敏捷,善于談判,哪裏是自己一兩句甜言蜜語就能占了便宜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春娘,我不過是開玩笑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那也行,”宋春娘轉了頭高聲說道,“綠棋,墨藍,有什麽想吃的盡管點,吃不了打包帶走。赫連公子與我打賭輸了,一會兒還得繼續伺候我,你們也吃好喝好哈!”
一句話,把方才親密舉動解釋爲打賭輸了。赫連沖無語也沒法反駁,隻得認了,但心裏對宋春娘的喜歡又多了幾分。
待得到了梅州,已是下午時分。一行人也不着急幹活,先住了客棧休息下來。
吃過了晚飯,赫連沖邀請宋春娘逛梅州。
梅州比郾城要小,主要街道也就兩三條,赫連沖帶着宋春娘沿着最爲繁華的街道遛彎。
“宋大小姐,還需要小的攙着你不?”赫連沖伸出手,做出奴仆的樣子。
宋春娘哼了一聲,“不敢不敢,豈敢再勞煩赫連公子。”
赫連沖收回手,笑着道:“宋大小姐能賞面,是小的榮幸。走吧,我帶你欣賞梅州夜景。”
宋春娘也不是第一次來梅州,可是每次來都是爲了談生意,來去匆匆,深度遊是第一次。梅州雖然與郾城相鄰,可是風土人情也有不小差距,宋春娘一路玩下來,又有赫連沖從旁介紹,倒是玩得滋滋有味。
當然,兩人閑逛也不忘幹活,走到安家挂牌賣出的店鋪還特意多看了幾眼,觀察人流量什麽的。
“喲,這是誰啊?宋大小姐?赫連老闆?夜黑風高,孤男寡女,之前還假裝清白!郾城的人真是瞎了眼!”
迎面走過來的正是安慶,旁邊還有個年輕男子,拉着她的手焦急勸說:“妹妹,别再惹麻煩了。”
真是倒黴,居然還碰到安慶!冤家路窄啊!
“安小姐,如果你還想安家繼續出售店鋪,你就隻管再胡言亂語!”赫連沖冷了臉,厲聲說道。
安家公子急忙道歉:“對不住赫連老闆,我家妹子被慣壞了。還請見諒。”
安慶卻無視自家哥哥,瞪了他一眼,“我可沒有胡言亂語!你别攔着我,全家人就你骨頭最軟!真不愧是姨娘生的!就隻會低聲下氣!”
那安家公子臉一下子全紅了,拉着安慶的手也松開了。
宋春娘不禁皺眉,這個安慶連自家哥哥都能不顧及顔面埋汰,還能指望她嘴巴放幹淨?
果然,安慶又繼續說道:“赫連沖,你别威脅我!這裏可是來來往往好多人呢!隻要我大聲叫喊,滿大街的人都能作爲你們奸情的見證人!信不信我叫一聲?”
這裏是梅州的中心,人流大,且安慶聲音較大,已經有不少人往這邊張望了。
可惜,安慶錯估了對手的膽識。
宋春娘冷冷說道:“安慶,你要叫就叫,随你的便!我們過來是要盤下你家店鋪的,不過是來踩踩點,有何可非議?”
這下子連安家那公子都驚訝了:“你們要買下我們家店鋪?”
“是的。”赫連沖點頭應道。
“不許!”安慶虎着臉,伸開雙手,似乎要護住自家店鋪一般,“你們害的我家被罰,還想買了我家店鋪?想的美!”
“賣不賣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宋春娘不客氣說道,“再者,你們安家被罰那是咎由自取,怨得了誰?生意場上争奪本是常事,生意不如人也是常事,偏生你家要使不光明的手段,害人終害己,敗壞了家産,害得諸多下人丢了飯碗,我和赫連公子來買你家店鋪可是幫你們收拾了爛攤子!不信,回頭你問問你家父兄,看他們願不願意賣店鋪。”
安慶自知理虧,也是被宋春娘氣勢吓着。丢了一句:“你們走着瞧!”便跑了。
安家公子抱了個揖,誠心誠意道歉:“不好意思,舍妹嬌慣壞了,讓二位見笑了。”
宋春娘對安家人沒什麽好印象,仍是冷了個臉,“知道被慣壞了就多加管教!”
安家公子被堵的無話可說,臉紅得手足無措,匆匆道别追安慶去了。
“安家養了這麽個女兒,也是倒黴!”宋春娘看着兩人遠去的方向說道。
“安家從上到下都是拎不清的,要不然也不會把祖上的基業都毀了。明兒正式談判,估計會有一場惡戰。咱們回去早點歇息養精蓄銳吧。”
被安慶一攪和,宋春娘也沒了逛街的心情,對赫連沖的說法很是贊同。兩人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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