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潭還記得宋夏娘,對她報了個揖,“宋二小姐,我和楊兄是紀院長派來當評判的,還請多多關照。”
關照,關照個屁啊!本姑娘都要開天窗了,怎麽關照!宋夏娘忍着爆粗口的沖動,硬邦邦說道:“怎麽換成你們來了?之前不是說好了紀院長來的麽?換了人得提前說一聲啊!”
楊兼和孟潭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怎麽回事,最後還是孟潭繼續說道:“你說的換人一事,我們還真不知曉,五天前紀院長通知我們來做評判,今天我們就來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五天前那不正好是自己跟宋老夫人提起辦比試的時候?也就是說,紀家一開始就定了學生來當評判,可是宋夫人卻沒提!顯然就是要看自己笑話!
宋夏娘越想越來氣,轉而又想到,宋夫人這般下絆子,最後要害得宋春娘的計劃泡湯,耽誤的還不是自己親女兒?
宋春娘真是千算萬算,唯獨漏算了拉後腿的親娘。
這麽一想,宋夏娘的氣消了些,“可能是之前提起過,我給忘了。既然是書院派來的,想來都是博學之人,一會的評判就拜托你們了。”
孟潭憨憨一笑,用手摸了摸頭,“宋二小姐客氣了。院長吩咐的事情,我們必當盡力。”
宋夏娘微微躬身表示感謝,轉身就走了。
“這就是宋家二姑娘啊?脾氣還挺急的。”楊兼看着宋夏娘遠去的背影,感慨道。
不僅急,還挺會變臉。鄧岸遷腹诽。
“可能是操持這麽大的比試,事兒多就着急吧。上次在書院有幸見過幾位宋家小姐,都是斯文有禮的。”之前雙胞胎得過宋家姐妹的幫助,孟潭不自覺替宋夏娘說好話。
“也不知宋大小姐會不會來比試,要是能見面請教問題可就好了。”上次遺憾錯過與宋春娘見面的機會,楊兼始終有着遺憾。
“楊兄博學多才,不知有何問題還需請教一個女子?”鄧岸遷好奇問道。
“鄧兄謬贊了,世間萬事萬物,我楊兼何德何能都能通曉?前些日子偶然看了本關于織布養蠶的書籍,有些地方甚是不明白,想那宋家開設布莊多年,該是精通的,便興起請教的念頭。”
鄧岸遷呵呵一笑,學霸就是學霸,别人準備秋闱都還來不及,他倒好,還看起了雜書,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楊兄要是真想咨詢這方面的問題,何不讓紀院長代爲引薦引薦?要是我沒記錯,紀院長跟宋家乃是姻親吧?”
說到恩師,楊兼就有些不好意思,“紀院長最是不喜我看雜書,讓他知道我可要受罰了。”
“哦?紀院長爲何不讓楊兄看雜書?”
“還不是因爲紀院長對楊兄秋闱寄予厚望,希望他能高中,才管着他不讓看閑書。”孟潭搶着解釋了原因。
原來如此。紀家書院雖然在郾城赫赫有名,奈何郾城乃至兖州都是以經商爲主,從科舉出身做官的甚少,讀書氛圍也不重,紀家書院就沒出過科舉好成績。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好苗子,紀院長看得跟眼珠子一樣也情有可原。
不過,做爲一個勉強可以稱爲在官家長大的孩子,鄧岸遷倒是認爲多看雜書多了解其他方面的知識很重要,科舉隻是進入官場的敲門磚,至于以後官運是不是享通,一方面要看業績,還有一方面就是看人脈。
楊兼隻是布衣出身,人脈方面欠缺,那麽能拼的就是業績了。上山下鄉必不可少,各種被認爲是雜書的知識就顯得很重要。
楊兼還未參加秋闱,就已經很有先見之明地看雜書,是無意爲之?還是有意而做?如果是後者,那此人城府不淺。
不管怎麽樣,這個人以後前途無量,非池中物。
鄧岸遷看向楊兼的眼神多了幾分意味不明,再開口說話就多了幾分慎重:“楊兄天賦了得,又能勤學好問,能得了紀院長的看重自是當然。不過,在下倒是認爲學有餘力之餘,能多學學其他知識也是極爲有益的。”
“我與鄧兄所見略同啊…”
聽得兩位友人共發感慨,孟潭不禁樂道:“你兩這麽志同道合,要是以後能同朝爲官,可是能共進退了。”
這句話可就沒人接了,楊兼和鄧岸遷都要參加秋闱,一文一武,雖然都是極有天賦的,可是以後的事情誰敢打保票呢?也就是孟潭憨厚直爽,脫口而出說出同進退的話了。
宋夏娘離開評判席之後,走了一會兒,氣已經消了一大半了,雖然惱怒宋夫人的小陰謀,可是對于宋春娘,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同爲待嫁女兒家,未來婚姻的重要性她也是感同身受的。要是這麽能幹的人最後都不得一個好歸宿,她也是心有戚戚焉啊。
想了想。宋夏娘叫來心腹丫鬟梅兒:“你去一趟布莊,告訴大姐,計劃有變,紀院長沒來。讓她速來想辦法,一定要把這話帶到。”
梅兒應了是就趕緊往布莊奔過去。
解決了突發狀況,宋夏娘舒了口氣,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心情輕快了些,宋夏娘轉身又回到大堂,察看準備事宜。
距離比試開始不到一刻鍾時間了,最早上台的幾個姑娘已經在台下緊張準備。
文月月是第三個上台,準備展示的是吹笛子。
文家姐妹小時候,文夫人曾經花了大價錢請師傅專門教過琴棋書畫,奈何兩姐妹就不是那塊料,怎麽都學不好。
無奈之餘,文夫人也就放棄了這方面的培養。
如今要進行才藝展示,文月月啥都不會,隻好重拾舊藝,臨時找了首最好演奏的曲子,現學現賣了。
宋夏娘走到文月月身邊,輕輕拍肩安慰:“别緊張,不過就是吹首曲子,吹壞了也不會怎麽樣。”
文月月苦着張小臉哼唧:“二表姐,我不想上台了怎麽辦?”
“幹嘛不上?你都練習了好幾天,此時不上台豈不是白費了?”
“我就是不想啊……要不是我娘非逼着我來,我又好幾天沒出門,悶得慌,不然我還真不想來呢。”
宋夏娘呵呵了一聲,文姑媽********要給女兒找個好夫家,真是不惜一切機會,說老實話,這種比試,以文月月的水平,不出醜就不錯了,還想要博個好名聲,難上加難啊……
不過,也就是文姑媽的這種心思才能讓宋春娘想出對應計策,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萬事具備卻欠了唱戲的主角。
不管怎樣,接下來隻能看宋春娘的應變了。宋夏娘收了收心思,繼續安慰:“既來之則安之,文姑媽也是爲你好,一會兒上台好好表現。”
文月月撅了個嘴,“表現啥啊,啥都不會的。不過,我也不會墊底就是。你知道嗎,肖梅也來了,就是肖姨家的女兒,膽小怕事,什麽都不會,肯定名次在我後頭。也不知道肖姨咋想的,讓她來丢臉……”
還能怎麽想?還不是也想賭一賭,搏一搏?跟文姑媽是一個性質的。畢竟這次比試的人家,有閨女也有兒子,萬一被相看上呢?至于肖梅,文濟生那裏行不通,也該給自己找一條後路吧?又或者借機聯系文濟生?
說曹操曹操就到。隻見肖梅弱柳扶風一般走過來,一張小臉透着蒼白,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特别招人憐惜。
文月月在肖梅面前當大姐慣了,手一揮招呼道:“肖梅,這邊。”
肖梅好像看到救星一般小步走過來:“月表姐。”發覺宋夏娘也在,怕怕似的躲到文月月背後,怯怯喚了一聲:“夏表姐。”
宋夏娘鄙夷至極,都能幹出勾搭表哥的事情了,還裝什麽單純?假惺惺的。這種人,就算宋春娘不出手,她都想收拾收拾。
“喲,這是哪家的姑娘啊?怎麽喚我表姐?我怎麽不記得除了文家還有别的表親家?這親戚可不能亂認,明明不親非得叫的親熱,安的什麽居心啊?”宋夏娘說得挺大聲,招來了周圍幾個姑娘的好奇。
肖梅臉紅了,心裏氣得咬牙切齒,面上還繼續裝的跟小白蓮花似的,“夏表姐,我是肖家藥鋪的梅兒,我娘是宋家原來的三小姐,雖然我家裏窮,平日裏夠不上與宋家來往,可你也不能裝作不認識我啊……”
嗬,好個唱作俱佳的小白蓮花,本姑娘不開涮你還爬到頭上來了,不就是演戲嗎?誰怕誰啊?
“原來是肖家表妹啊?咱們确實好久不見了。上次見面是啥時候?我想想哈。好像是你娘領着你到我家來借錢吧?錢借不到就再也不來我家了,逢年過節連嫡祖母都不拜見。這樣的親戚真是想記得也難啊……”
肖家經常掃秋風,這事郾城很多人都知道,宋夏娘的話更是沒人不信,一時間看向肖梅的眼神都不好了。
肖梅漲紅着小臉,呐呐道:“夏表姐,你别這麽說,我們家也是實在過不下去才借錢的,我們一家人都有努力還錢的……”
“你們家什麽光景,有沒有在努力還錢大家心裏都清楚,隻是,借不到錢就連門都不上,想來親戚在你家眼裏也就是個錢号,專供兌換銀子的吧?”宋夏娘說得毫不留情,又轉而對文月月說道:“你也要警醒,對于這樣的親戚可别掏心掏肺,省得被人家當搖錢樹。”
肖梅拉扯着文月月的袖子,“月表姐,我不會這麽做的……”
文月月夾在中間,倒是不知該怎麽回答了,左顧右盼都說不出話來。
真是個容易被哄騙的,算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自己懶得當壞人。
撇了撇嘴,宋夏娘丢下一句:“行了。好歹你自己分辨吧。别到時候哭到我面前就行。”翩翩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