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寶都三歲了,平日裏慣的厲害,吃飯還讓養娘喂着。宋冬娘咕嘟咕嘟喝着豆漿,手上還夾着個大包子。
宋夫人邊瞧着宋金寶吃飯,一邊呵斥宋冬娘:“少吃點,讓你減肥你還吃!”
宋冬娘嘴裏嚼着東西,含糊不清道:“中午,晚上已經吃不飽了,早上再不多吃點,我可支撐不住。”
“就你支撐不住,夏娘,秋娘沒你吃得多,也沒見着她們受不住。”
宋夫人忙得團團轉,對于宋春娘進來絲毫沒察覺,等到丫鬟婆子們行禮了,才看到大女兒的身影。
“春娘,吃過早餐了麽?要不要吃點?”語氣客客氣氣的,完全沒有方才的随意。
跟自家親娘關系疏離,宋春娘也習慣了,淡淡應道:“吃過了。”徑自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随口端起茶杯喝茶,好整以暇等着大家收拾妥當。
許是宋春娘處在高位習慣了,安安靜靜坐着也散發出強大的氣場,一屋子的人都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吃飯,洗漱,更衣,行雲流水,絲毫不敢懈怠,不到一刻鍾就收拾妥當了。
宋春娘看了眼沙漏,不錯,比預計的要快,看來行動力是可以逼出來的。
到了二門口,宋夏娘和宋秋娘已經等着了。
遠遠看見宋夫人一行過來,宋秋娘急忙站好身,規規矩矩行了禮。
宋夏娘則手裏把玩着手絹,依靠在門邊的柱子上,一副慵懶的樣子,嘴上喊着:“母親早。”身子卻分文未動,完全沒有行禮的意思。
宋冬娘滿臉忿忿不平:“有你這麽行禮的麽?一點規矩都不懂。”
“喲,四妹妹規矩學得好,怎麽見了姐姐也不知道叫喚一聲?”宋夏娘有宋老爺和宋老夫人撐腰,一點都不把宋冬娘的威吓放在眼裏,結結實實頂了回去。
“那也得你有個姐姐樣才行。就你這樣的,我才不稀罕你做姐姐。”宋冬娘叉着腰,瞪圓了雙眼,隻可惜臉蛋圓滾滾的,嘴角還浮現着酒窩,毫無生氣的感覺。
“哎喲喂,咱們這是孽緣,沒辦法,隻能将就着做一輩子姐妹了。不管你稀罕也好不稀罕也罷,都要叫我姐姐。”
宋冬娘說不過宋夏娘,氣鼓鼓的跑回宋夫人身後哭訴,“娘,宋夏娘欺負我。”
宋夫人雖然心疼自家女兒吃癟,可到底理是在宋夏娘那邊,作爲當家主母,也不能表現出來太偏心了,便沉下了臉說道:“夏娘說的沒錯,你是妹妹,怎麽能沒規沒矩叫夏娘大名呢?傳出去咱家的家教還有沒有了?”
宋冬娘沒想到會被親娘訓斥,還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隻覺得面子都丢盡了,狠狠跺了跺腳,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場面一時有點難以收拾。
宋春娘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說道:“母親,規矩的事情咱回頭再好好說,時辰不早了,趕緊出發吧。”
宋夫人自然一百個願意,吩咐了春娘和夏娘一個車,秋娘和冬娘一車,自己帶了金寶,三輛車浩浩蕩蕩出發。
宋春娘是不想跟宋夏娘一車的,三個妹妹裏面,就數宋夏娘最招人煩,偏偏宋夫人這般安排,她倒是不好多說什麽,不然還顯得她對妹妹們分個親疏遠近似的。不過,同行的人沒法選擇,相處的模式還是可以選擇的。宋春娘打定了主意,一路上閉目養神,左右不過是半個時辰的路程,一會就到了。
不過,宋夏娘顯然不打算讓她如意,剛上車便問道:“大姐,好久沒看到姐夫來找你了,也不知他在忙啥呢。”
文濟生?确實好久沒見了,不過,這也沒啥的吧。宋春娘不知宋夏娘問這話有何意,隻是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宋夏娘不介意宋春娘的冷漠,“難道你不奇怪麽?原來三天兩頭就來纏着你的人,突然就銷聲匿迹了,總得有個理由吧?”
宋春娘對文濟生沒感覺,他不來還落得清淨,對于他消失的原因完全沒興趣,“他愛來則來,不來想必有事吧。”
宋夏娘咯咯笑起來:“姐姐真是淡定。這倒也是,你對文表哥沒有兒女私情,自然也不會把他放在心上。隻是,你們畢竟定了婚約,如果他在外邊鬧出笑話來,你也落不着好吧。”
宋春娘皺起眉頭,如果自己不問原因,夏小妖是不是就沒完沒了了?“那你說說,文濟生爲何不來了?”
宋夏娘得意地翹起小嘴:“這男人吧,最是受不住女人投懷送抱,他在你這得不到溫柔體貼,别人對他柔情蜜意,就經受不起誘惑,成了人家裙下臣了。”
“你是說文濟生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那人是誰?”
“是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宋夏娘臉上的促狹更深,“你想知道麽?想知道可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呵,還談起交換條件啊……夏小妖怎麽就這般笃定自己會想知道所謂的出軌?不過,不管答不答應,倒是可以洗耳恭聽。
“你說吧,什麽條件?也得看我做不做得到。”
“京城新來的鄧家,你聽過吧?他家準備辦家宴,我想參加,你能幫我弄到帖子麽?”
又是鄧家,難道夏小妖也想去吊金龜婿?宋春娘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臉蛋身材都不錯,比宋冬娘強了不止百倍,隻是不夠端莊,一身的妖媚,這人能入得了豪門?估計人家都看不上吧。
與其讓她去鄧家丢人現眼,還不如把苗頭掐死在搖籃當中。
“我沒跟鄧家打過交道,這忙還真幫不上。”
被拒絕得太幹脆,宋夏娘都懵了:“你認識這麽多人,好歹幫忙問問啊。”
“你找爹爹說過這事了吧?爹爹都無能爲力的事情,你覺得我能辦得了?”
能找的路都堵死了,宋夏娘洩了氣:“那可咋辦?你不會是故意不幫我的吧,你不幫我,我可不告訴你文濟生相好的女子是誰。”
自己沒安任何壞心,卻被夏小妖污蔑,有這麽求人的态度麽?宋春娘都懶的說話了:“我實話實說,信不信由你。至于文濟生的事情,既然你都能知道,想必我要查起來也不難吧。”
千算萬算倒是漏算了宋春娘的能耐,宋夏娘竹籃打水一場空,絞着手帕獨自生悶氣,不再言語。
宋春娘終于如願以償閉目養神,嘴角不禁嚼着笑意,世界清靜的感覺真是甚好。
紀家跟宋家離得不遠,沒一會就到了。
宋夫人一大早已經差了人過來提前打招呼,紀老爺紀夫人有了準備,茶水,點心,見面禮都備着,饒是如此,也架不住這麽一大家子人突然襲擊,廳堂裏亂七八糟的。
等各個小輩們挨個行禮之後,紀老爺不耐煩就走了,親生的孫女孫子見見還罷,庶出的也帶過來,看着就鬧心。
紀夫人吩咐了丫鬟婆子帶着宋春娘等人去園子裏逛逛,自己則拉了宋夫人到小屋裏頭說體己話。
“自家閨女還沒着落,你怎麽還操心上别人生的了?着急忙慌的趕過來,要不是今兒書院正好有騎射考試,我還不知該怎麽讓你們去相看。”
說起這個,宋夫人一肚子無奈,此時不倒苦水更待何時?“您以爲我願意管呢。還不是我那婆婆,心心念念隻有她那二孫女,我一說要回娘家,就讓在爹爹的學生裏給相看。也不看看夏娘那通身的妖媚,哪裏是書生們看得上的?”
“那可未必。男人看女人,首先看的不就是臉蛋和身材?剩下的東西不過是錦上添花。你養的幾個姑娘裏,還真是老二出落得最漂亮。春娘就不必說了,早早定了人家,冬娘可得好好管管,身材圓胖也就罷了,嘴巴還特咋呼,沒個定性,這般性格嫁出去也得受苦。”
提起宋冬娘,宋夫人趁機把正事言明:“娘,城裏來了一戶新人家,姓鄧,據說是京都崇賢将軍的家裏人,過些日子他們家要辦個宴席,好多有頭有臉的人家都被邀請了去。這可是個相看的大好機會,可惜我們家是商人之家,沒能入了鄧家的法眼,也不知爹能不能想個法子弄到帖子?”
紀夫人得了提醒,從抽屜裏拿出了個金燦燦的帖子,上面赫然印着一個鄧字,“你瞧瞧,這可是你所說的那個鄧家?”
宋夫人接過來一看,可不就是崇賢将軍府鄧家嗎?帖子上清清楚楚寫着,邀請紀老爺及家眷到府中做客。
宋夫人止不住的激動,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早知自家爹娘有這寶貝,她還去求爺爺告奶奶的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