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厚重木桌的大堂内,原本正在享用麥酒與粗劣食物的客人們看到這些不速之客,臉色齊齊一凜,仿佛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遠處的客人瑟縮起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近處的客人當即端起自己的食物遠遠躲開,甚至有一些幹脆往桌上扔下幾個銀币,貼着牆根迅速溜了。
可以看得出來,幾乎所有人都對這夥手執兵器的漢子十分忌憚。
位于怪石嶙峋的銀武山區,寶銅鎮向來以盛産各種稀有魔獸與草藥資源而聞名,百餘年前修通的商路使這座小鎮越發興旺起來。
除了來往不絕,謀求發财機會的商人與獵人外,還有本地應運而生的特産,山匪。
無論犯下怎樣的滔天大罪,隻要地理環境錯綜複雜的銀武山區一鑽,再順便投靠一個山大王,便可以繼續無法無天下去,逍遙法外,即使附近曆任領主曾經帶兵圍剿過十餘回,依然對這些山匪們無可奈何。
連接鎮子的崎岖山路上,随時都有可能會跳出一群手持刀劍的山匪,呼嘯一聲搶走财貨,若是遇上心狠些的,說不得連人命都要了。
盡管如此,這裏的稀有特産若是能夠平安運到外面,至少能夠賣出十倍甚至二十倍以上的價錢,爲了如此高的利潤,便有了足夠冒險的理由。
就像貓和老鼠之間的遊戲,一方挖空心思竭力躲過被搶被殺的命運,另一方伺機而動,要麽成功得手,要麽撞上個硬碴子,被斬殺個幹淨。
通往寶銅鎮的大路與小路旁的陰晦角落裏。埋葬着不知多少累累白骨,卻依然有人不斷铤而走險,趟這條九死一生的金錢之路。
厮殺、罪惡、金錢,以及山匪勢力如同韭菜般一茬又一茬的演繹着興衰盛亡。
酒棧大堂内空出的桌子很快被這些渾身帶着煞氣的惡漢們毫不客氣的占住,手中兵器與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十分随意地扔在桌邊,在這些東西上面依稀可以看到仍未幹涸的血漬與斑駁的暗紫紅色陳年血痕。
從那些客人們的反應上看,這些惡漢正是本地最兇惡的特産,最不好惹的勢力。
“彌恩,好酒好肉,趕緊上!不要拿那些低劣的麥酒來糊弄我們。”
爲首一名惡漢随手扔出一隻錢袋。砸在櫃台上清脆聲叮當作響。
能夠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占有一席之地,絕非等閑之輩,即便是窮兇極惡的山匪在進入這座鎮子後,也不得不收斂許多。
“佩達羅,今天看來運氣不過,竟然讓你做了一筆大買賣!”
挑開錢袋,看到裏面金燦燦的光澤,絡腮胡子酒棧老闆滿意地嘿嘿一笑,向手下幾個夥計點了點頭。
躲在深山老林的山寨裏雖然逍遙自在。但是生活上總是不及鎮子上方便,每當做完一筆“大買賣”,大多數山匪會選擇來銀武山區裏唯一的小鎮放松一把,在酒足飯飽後。順便找個鎮上的姑娘樂呵樂呵,然後再等着下一批肥羊自投羅網。
“烤蠻牛肉、雜燴菜濃湯,五十七人份!加量!”
夥計們的吆喝聲就像接力般一聲聲傳入了後面的廚房,刀切砧闆聲與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立時大作。忙得不亦樂乎。
“馬上就好,彌恩,這回有什麽收獲。給我說說,若是價錢合适,我會讓你滿意的。”
也不細數錢袋裏的數量,随手收起後,絡腮胡子酒棧老闆佩達羅從櫃台下面搬出一隻小酒桶,重重放在台面上,說道:“來,嘗嘗我這裏新到貨的山蔗甜酒,這酒比麥酒的性子更烈。”
作爲地頭蛇,再加上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優勢,長矛酒棧還兼着掮客與黑貨收購商的業務。
“哈哈,這一回财貨沒多少,倒是抓了幾個姿色不錯的女人,不過現在沒辦法給你,待過幾日......我會讓人給你送來!”
惡漢頭領佩達羅意味莫名地笑了笑,周圍的手下們立時發出一陣淫笑聲,各種下流的粗俗語言就像開了閘的水壩,充斥滿整個酒棧。
在他們腳邊的幾隻布袋裏,似有活物般拼命掙紮着,卻無人理會。
絡腮胡子酒棧老闆一邊用油膩膩的抹布擦拭着木杯,一邊準備估算着價碼,盡管最後到手的不過是殘花敗柳,可是對于其他山匪來說,母豬都能勝過天仙,哪裏還會有什麽挑剔,若是稍有些姿色,每晚的歡資更能夠往上擡得起價碼?
“能夠與上次勳爵家女兒相比麽?啊......”
他的聲音卻像捏住了脖子的公雞般突然卡住半截,目光直勾勾地盯向酒棧大門。
大堂内也不知什麽時候突然靜了下來,連那些山匪惡漢們也是停止了肆意喧嘩,所有人的目光幾乎聚焦到了同一處。
那是一個年輕女子,身上僅僅裹着一塊獸皮,上面半托住一掌難握的傲人雙峰,溝壑誘人,讓人一眼難以挪開視線,下面堪堪掩過臀部,蠻腰纖細,宛若凝脂的修長雙腿赤足而行,足底卻出乎意料的纖塵不染,依舊如一雙白蓮輕輕點在地上,淡淡的黑色細眉,挺翹瓊鼻,竟是一個人間絕色,雖然沒有露出緊要之處,身上的獸皮卻掩飾的份外誘人。
酒棧内每一個人都看呆了眼,美麗的幾乎令人窒息,寶銅鎮怎麽可能會出現這樣的美人兒。
不過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同樣白淨如嫩豆腐的頭皮上卻光溜溜地看不到一根頭發,這是上天嫉妒如此紅顔不應存于世間而降下的懲罰麽?所有人心中不免暗生幾分惋惜。
“這個女人我要了!哈哈哈,送上門的羔羊,不搶,簡直是對不起幹我們這行的。”
一名惡漢卻不管那美人是不是光頭,哈哈怪笑着站起身,幾大步跨過去,伸手欲抓向那粉嫩的香肩。
可是他的動作在距離對方還有兩步的距離時。突然定住了,就像變成了一具極具動感的雕塑,連同眼神、表情和動作都被凝固在了一瞬間定格下來。
“吉勒,你在幹什麽?你這樣子簡直愚蠢極了!”
“哈哈哈!這模樣太可笑了!吉勒,我以前怎麽沒有發現你這家夥竟然這麽有趣。”
“讓開,吉勒,這個美人兒應該先讓我試試!”
嘻嘻哈哈的惡漢們并不以爲意,這裏是他們的地盤,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哪怕呼吸都得小心再小心。
又有一名惡漢走了過去。可是同樣的,在兩步距離外變成了一動不的雕塑。
這些山匪們這才意識到了不太正常,獸皮美人似乎正在冷冷地打量着酒棧大堂,完全沒有将他們這些窮兇極惡之徒放在眼裏,而且看過來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仿佛不是在看活物,目光冰冷異常,看不到半點感**彩。
“吉勒,蓋克恩。你們死了沒有!混蛋,他們一定出事了!”
“不對勁兒,這女人有點兒邪門!”
“操家夥,剁了這娘們兒!”
惡漢們紛紛操起身邊的兵器。沖着獸皮美人圍了過來,美色固然好,但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刀頭舔血的日子過慣了。自然知道在這銀武山區,什麽詭異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可是在下一秒,他們突然發現自己除了意識。連眼球都無法轉動,渾身僵硬的再也動彈不得。
嘭!~
沒有慘叫聲,一名惡漢突然炸成了一團血霧,緊接着嘭嘭聲大作,客棧大堂内血霧不斷爆起,不僅僅是那些惡漢,連其他的客人都同樣毫無任何反抗能力的炸成了血霧。
龍神在上,這,這究竟是什麽手段?
意識到不妙的絡腮胡子酒棧老闆欲縮起身子開溜,卻冷不防一股無形的力量攫住了他,
嘭!~櫃台後面再次爆起了一團血霧。
不僅如此,酒棧外面的地面,牆壁或角落裏留下一些不明顆粒和赤紅色濕意,原本十分熱鬧的鎮子仿佛變成了鬼域,人聲全無。
“嗯!~”
獸皮美女身形一頓,嫩如剝殼雞蛋皮膚表面突然平空浮現出一條條可怕的傷口,就像是被鋒利的刀片劃過一般,甚至連臉上都有,活生生的美人當場變成了可怕的事物。
它瞳孔微縮,渾身顫栗了一會兒,那些觸目驚心的血痕緩緩收攏,仿佛變成了一條紅色細線,很快再次消失不見。
整個客棧裏,死一片寂靜,整座寶銅鎮血腥氣沖天,幽風呼号着亂竄。
“空音,下面!”
天空中一個陰影緩緩降落了下來,龍俠洛尊面色無比難看的打量着這座生機斷絕的小鎮,他似乎有些來晚了。
風系巨龍輕輕一扇雙翼,卷起狂風吹散了濃濁的血腥氣,左右打量了一眼,說道:“我們似乎來晚了!沒有一個活物!”甚至連牲口圈裏都是一片碎羽亂毛,還有同樣的血肉泥漿。
“有點兒不對勁兒,我像是猜到了什麽。”
蹲下身子從地上撚起一點點仍未幹涸的莫名粘稠物,龍俠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他忽然站起身說道:“空音,既然沒有活人了,那麽,夷平這座鎮子,也許能夠有些發現!”
“好,到我身後來,我要開始了!”
風系巨龍渾身激蕩起劇烈的元素波動,它緩緩張開大口,周圍突然掀起狂風,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在飛快醞釀。
“吼!~~”
驚天動地的怒吼聲将整座小鎮猛然一震,仿佛沖擊波一般席卷而出,甚至連空氣都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褶皺震波,房屋,樹木,隻要高于地面上的一切物質瞬間布滿的裂痕,漸漸破碎崩解,都在這巨吼聲中摧枯拉朽般化作齑粉。
風系巨龍的音殺技,威力出奇的巨大,僅僅片刻的功夫,整座小鎮被從地面上生生抹平,沒有留下太多的東西,吹散了粉塵後,視野立刻開闊起來,龍俠洛尊皺起了眉頭,他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難道自己猜錯了,那些化作肉糜的人族血肉分明還十分新鮮,那頭“撒加利”皇種應該就在不遠才對。
孤身一個,沒有手下,重傷狀态,皇種,非寄生狀态......這些信息足以讓一位龍俠冒險不依不撓地繼續追蹤下去。
無論是生擒,還是擊殺一隻皇種“撒加利”,絕對是蒼穹下各個智慧種反擊天外異族入侵的一次重大勝利。
“看來它已經離開了!”
默然靜靜等候了半小時,龍俠洛尊這才開口,重新躍上龍背。
“也許已經死了!”風系巨龍不甘心地再次釋放出幾道巨型風刃,如同犁地般将小鎮地面生生犁出幾條縱橫交錯的痕迹。
一人一龍離開後沒多久,隻剩下一大片空地的小鎮某處,地面上突然湧起一小堆泥土,一個身上裹着獸着的光頭女子緩緩地坑中站起身來,朝着風系巨龍飛走的方向,一言不發地凝視了片刻後,一步步緩緩踉跄着離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