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個時辰不到,兩個人就都被發現了。”坐在軟凳上的男子用淡淡的語氣叙述着剛剛發生的事實。
“屬下失職,那小女孩尚未及笄,卻有一套辨别跟蹤的技巧,一路跟上去竟不知是什麽時候被發現的。”說話的人瘦瘦高高的語氣十分恭敬,半跪着的姿勢讓他顯得渺小而又卑微。
“呵,技巧。”軟凳上的人微微颔首,“我沒記錯的話她連氣都沒練穩吧。”
跪着的男人低着頭,冷汗從發間流到臉頰,面色像是抹了一層粉一樣灰白。
“屬下知錯。”
滄錦已經聽厭了這句隻能體現無能的話,也許隻有懲罰才能讓他們腦袋清醒些了。
***
眼前黑乎乎的,莫微揚緩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好像被綁了,隻是綁她的人不知是過于自信還是手頭上實在找不到現成的作案工具,她身上連根做樣子的繩子都沒有。
等眼睛适應了之後,莫微揚便把屋子裏的東西看得清清楚楚了,一排砍好的木柴,旁邊還有幾個破凳子,像是一個柴房。
從被人定住到現在時間并不久,除了腿有些麻之外沒什麽其它不适,活動一下腿腳莫微揚慢慢的靠着牆站了起來。
滄錦微微眯着眼透過窗縫看向裏面的女孩,平凡到微不足道。如果不是阿巫指向她,實在看不出她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屋子的門被輕輕的推開,有風從外面吹進來,是一個削瘦的身影,在離她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不害怕嗎?”聲音低沉,莫微揚聽起來有些耳熟。
如果忽視内容的話,這語氣可一點都不像是綁匪該有的語氣,太随意了,更像是過來這個柴房拿柴火的。
“還好。”
莫微揚本着輸人不輸陣的氣勢用同樣的語氣回他,走的近了才發現這人的身型真的不是一般的瘦,身上的衣服看起來空了了的。
“是你!算賬的先生。”
莫微揚指着他呼道,這人正是之前在心悅樓裏遇到的那位弱先生。雖然存在感很低,可是一旦注意上就會發現他的氣質很特别,很難忘記。
這弱弱的身型,怎麽看都不像是綁匪該有的标配啊。
莫微揚原想裝着楚楚可憐的樣子抖兩下,好降低一下敵方的戒備,奈何對方綁匪看起來比她還沒殺傷力,兩人站在那裏指不定誰綁誰呢。
“先生不像壞人,找我有什麽事嗎?”抖是抖不了了,要不試試傻白甜路線吧。
莫微揚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因爲平時總是眯着不太明顯,沒想到在這暗沉的小黑屋裏竟如水晶般明亮清透,倒真是有點天真無害的氣場了。
“我想問你要一樣東西。”滄錦蹙了蹙眉,接着開口道:“作爲交換,你也可以問我要一樣東西。”
明白了,就是以物易物嘛。
莫微揚摸遍了口袋,除了幾塊碎銀什麽都沒有。伸手道:“你缺錢嗎?我身上隻有這麽多了,你要的話可以先借給你用。”莫微揚咬字清晰,尤其是那個‘借’字,要不是怕影響這純天然的氣氛,莫微揚很想加上一句,‘要還的。’
看到面前可憐兮兮的幾塊碎銀,滄錦的眉頭蹙的更緊了,眼底閃過幾分不快。
“用那個和你一起來的孩子換吧。”
傅成。
天然的氣場有些不穩,莫微揚眯起的眼睑像是落下的夜幕,輕拂過腕上的輕刃,将碎銀收進口袋裏。
“你想要什麽?”
威脅一個孩子的感覺很不好,因爲威脅一個人同樣意味着你需要她或者有求于她,莫微揚算是能了解到滄錦現在的心境,再往前一步沒準就是直接撕票,在她們還處在難得的以物易物的關系前最好繼續交易下去。
哪怕她不知道自己的交換物品在哪裏,是不是能交付得起。
“一種草藥,對你來說并不難。”風吹開他的頭發,露出的面容蒼白如鬼,低沉的聲音也變得莫測起來。
“傳說它是不需要水土來養的異物,隻生長在世上最高的山峰上。”
“你認爲它在我身上?”莫微揚有些無奈的問道。
“不,不在你身上。”滄錦朝着封死的窗戶走了兩步,“但是我的阿巫告訴我它将屬于你。”
莫微揚的眉頭也跟着蹙了起來,“所以你想用我的小夥伴來換那棵…即将屬于我的草藥?”
滄錦回頭看向她,“我不會用一個人的命來威脅另一個人,那太麻煩了。”
那用什麽?我自己的命嗎。
莫微揚輕擡起手,腕上的輕刃已經出鞘,幾步遠的距離,逃離這個看起來連風吹一下都禁不住的弱先生好像并不難。
可是她的直覺告訴她:危險,危險!
在這個小黑屋裏呆的越久就越讓莫微揚肯定了這個信号。
“草藥還有什麽特征嗎?”
陰影下暗淡的唇角竟詭異的勾起一個弧度,輕聲道:“沒有。”
風帶着半掩着的門輕輕的晃了兩下,帶走了一片灰藍色的衣角。
莫微揚想着她應該也可以離開了,被困的小屋是一個人家的後院,看起來有些荒廢了,莫微揚拐了半個多時辰才看到熟悉的道路,傅成正站在一個十字路口旁邊,看起來站了很久了,莫微揚小跑着上去。
問道:“你去哪了,有沒有受傷?”
傅成有些奇怪的看向她:“這應該是我問你的吧,走着走着就不見了,我都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莫微揚把他從頭到尾掃描了一遍,鼓着包子臉,皺着眉,不耐煩的面色裏夾着一絲擔心,整體看上去很正常。
想了想,面不紅心不跳的說道:“我跟着人群一起去看花燈,回來的時候迷路了。”
說完身後還十分應景的來了一個提着花燈的路人。
傅成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但是對于站在這裏傻等了一個多時辰的事實仍然不能釋懷,莫微揚隻好說些好話來安慰他,雖然小家夥總擺着一張小臭臉,但是要哄起來還是很好哄的。
一路上再三保證,等快到了客棧的時候傅成的氣已經去了大半。
錦城不愧被稱爲’隻有黎明沒有黑夜’的上城,不說這條大道上的路燈,就是莫微揚剛剛走過的幾條小道都零零散散的點了幾盞油燈,已是亥時,路上竟還有往來的笑鬧聲。
在深山老林裏呆了好幾年的莫微揚表示,終于不用黑麻麻的走夜路了。
雲上霁很闊氣的幫他們在客棧裏訂了兩間豪華上房,雖然房費還是要她們自己出,但是在錦城如此多人的情況下還能做到每人一間房也是值得欽佩的,直到給房錢的時候莫微揚才知道很大原因可能是因爲這裏的價錢太高所以沒人來。
客棧的廊裏有一個小水池,池中立着幾個小巧的燭台,暖暖的火光看起來挺别緻的,莫微揚揉了揉紮了整整一天的小發髻,在給住在旁邊的傅成道完晚安後,終于被她解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