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雲一聽,神經又繃緊了,甯澤如果是善做主張地跑回家去了,倒是不要緊。
她可真怕他直接回去找何雪卉的父母,那兩個老人已經因爲失去女兒,精神上都呈現半瘋癫的狀态了,她不認爲甯澤主動跑去認個錯就能獲得他們的原諒。
所有的一切都要等到明天才會有結果,真的是半點急不來。
身體的因素有之,季川在身邊她能安心不少的原因有之。辛雲後半夜的時候不知不覺就睡着了,不過她是歪在沙發上睡的。
人就是這樣的,在感到憂慮的時候,就算明知道自己無法解決眼前的問題,卻還是不會選擇完全地放松下來,也不會選擇讓自己感到舒适的事去做。
季川見她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不敢抱她去床上,害怕一不小心又将她弄醒了。
他去拿了薄毯來,将她的頭放在他的腿上,爲她蓋好了毯子,輕拍着她的肩背,讓她睡得更安穩一些。
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隻要能撫平你眉間的憂愁。
他整夜都沒有睡,隻想着還有沒有辦法可想,一心想要盡快找到甯澤。
季川并不知道什麽是“你若安好,就是晴天”,但是他明白甯澤在辛雲心裏的分量。
那些被放在心底裏的人,他好好的便是平靜無波,大家才能各自幸福、安好,他若有任何不測,隻怕是剜心之痛,血流不止。
天亮的時候,辛雲感覺了到光便醒過來了,如果甯澤昨天上午就離開了,趕火車回家的話淩晨四點就該到了。
辛雲打了個電話回家,裝作若無其事地和父母說了幾句話,二老一句都沒有提起甯澤,她就知道他并沒有回家。
她起身很認真的跟季川說:“現在唯一的線索就隻有那座山了,我還是決定要去一趟,我知道還有很多其他的可能性,可是與其隻是猜想,不如先試一試最大的可能性,說不定就碰上了呢。”
季川一夜沒有睡,正想制止辛雲出遠門,電話就響了。
南喬那邊來了消息說并沒有查到甯澤使用身份證購買車票、飛機票和開房的記錄,這是他靠私人關系最短時間裏拿到的有效信息。
這就顯得很奇怪了,甯澤已經離開了一夜,既沒有買票,也沒有住酒店,那他去哪裏了?
辛雲在季川接電話的時候,忽然想來,前天晚上甯澤說他要畫畫,昨天早上辛雲是在書房理找到他的,他在書房裏呆了一夜,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的樣子,不知道他畫了些什麽,她決定去找看看會不會有些線索。
甯澤的書桌收拾得很整齊,放的都是畫稿、畫具之類的東西。
辛雲随手打開最顯眼位置放着的那本畫夾,最先看到的就是季川寫給她的那封信,她的心一下子就被提到嗓子眼兒了。
這種東西她不可能亂放,既然出現在這裏,那一定是甯澤拿的,他看了,那就意味着他已經徹底地知道了她和季川的關系吧?
她的猜想成真了,甯澤已經知道了她還沒來得及和他解釋的事情。
她拿起桃花箋來,下面是一張畫。
畫上的姑娘有着英氣的眉眼,長發飄逸,身姿挺拔,美麗又幹練的樣子,像一個女騎士。
時隔六年,甯澤筆下的她已經不是又黑又瘦,像隻猴的少數民族少女,而是一個漂亮的姑娘了。
她拿起畫來,看到下面還有一封信,拆開一看,那字迹和畫旁邊寫的小字一樣,想必是出自甯澤的手。
季川接完電話,正準備跟辛雲說一下現在的情況,就聽得書房裏傳來一聲短促的呼聲,他吓得趕緊跑過去一看,辛雲已經委頓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慌張地問她:“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你先不哭,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辛雲哽咽着說:“甯澤……不會回來了……”
她再也沒有說出多的話來,直接就暈厥了過去。
季川慌了神,輕搖了她兩下,毫無反應,掐她人中也是一動不動,他趕忙抱起她來就往醫院趕去。
醫生很快對辛雲進行了緊急搶救,季川不忘叮囑醫生,她是孕婦,兩個人都不能出事。
醫生擔憂地說:“這種情況很不好,大人暈厥的時候很容易造成胎兒缺氧。”
季川一顆心被吊起來老高,眼見着氧氣已經給送上了,還是半點不能放下心來,辛雲沒有醒來,他擔心得要命。
辛雲在被醫生推走以前,季川發現她的手上緊握着一張紙,想來是她暈倒之前在看的東西,他将那張紙拿了過來,一時也沒顧得上看,隻忙着跟季柏打電話說明情況。
季川是就近來的一家三甲醫院,季柏的意思是等辛雲的情況穩定一點就要馬上轉院,她需要更好的醫生甚至是專家的照料。
季川在等待的時候終于想起來打開那張皺巴巴的紙,甯澤右手寫的字并不好看,像初中生的水平,一筆一劃都很規矩。
“辛雲,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
請你不要找我,就想着我在這世上的某處,安靜地生活着就好。
這三個月裏,我忘了很多事情,給你添了許多麻煩,你一點都不嫌棄,還和季川一起照顧我,真心想對你們說聲謝謝。
很久沒有見過你,現在知道了你和季川在一起,我感到特别欣慰。他是很優秀的男生,對你的感情也很純粹,你和他相愛,我很放心。
你們現在有了孩子,有了更多的牽絆和牽挂,作爲你的哥哥,真心地祝願你們幸福。
辛雲,你不要總是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你還沒有和你愛的人走完這一生,就看不破這紅塵萬丈。
和你相處的日子雖然不長,卻總覺得你把什麽都考慮到了,隻獨獨忘了考慮自己。
你應該活得輕松一點,選擇一條簡單的、通往幸福的道路,因爲,那就是我真正的期望。
我希望你勇敢地去愛,好好地幸福,活得熱鬧、喧嚣,那是我心目中的你呀。
八歲那年見到你,就注定了,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姑娘,相比起炙熱的愛情,我更重視親情的羁絆,相信你也是這樣的想法。
就像你願意爲我做任何事一樣,我又何嘗不是呢?
隻是你不能再這樣親情、愛情傻傻分不清楚了,虧得季川足夠包容,在你走錯了道的時候還在耐心地等待。
我最親愛的妹妹,我已經以哥哥的身份幫你考察過了,他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你快點抓緊他,不要錯過了,這是我唯一的願望,你一定要讓它實現啊。
此緻
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