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柏隻說一定要讓季川每餐都吃東西,也沒說不許他喝酒,于是主廚先生發揮他畢生的功力,将下酒菜做得十分好吃,搞得他自己都忍不住想喝酒了。
季川隻選了幾道自己喜歡吃的菜,剩下的便讓主廚打包拿走下酒去了。
主廚先生的酒瘾也是被惹得犯了,趕回酒店喝他的啤酒配炸雞,惬意得不得了。
今天晚上看來是不用擔心了,季川自己點的菜,說明他就是想吃嘛,所以主廚先生覺得不用陪在他身邊監督也可以。
其實不是的,季川隻是想喝酒而已。
季川不愛喝酒,也甚少主動飲酒,他不是一個會去借酒澆愁的沒用的懦夫,但是,那天晚上他喝醉了。
以前他總擔心辛雲喝得太多,也不知道爲什麽她那麽喜歡喝酒,今天當他自己喝到感覺暈飄飄的時候,他才驚覺,原來,多喝點酒還有這樣的好處。
微醉,她的面龐就變得逐漸清晰起來,她發間的那隻蝴蝶,忽然之間騰空而起,輕盈的飛走了。
醉意更濃的時候,她便會朝他款款地走來,擡手撫上他因爲瘦了而變得更爲尖削的下巴。
她用撒嬌般的語氣說:“你讓我也嘗一點酒味嘛。”
然後,她便在他唇上輕嗅了一下,笑言道:“愛情像杯酒,是杯特制的酒。”
季川猛然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他隻是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身邊并沒有任何人,也沒有那個不管他是清醒還是醉酒都想念着的人。
門外有熟悉的腳步聲響起,那必須是辛雲下班回來了。
季川站起來的時候,身體有點搖晃。
他現在,不夠清醒,腦容量降到了最低,能想的隻有一件事。
辛雲被季川忽然拽到他家裏來的時候,吓得差點叫出聲音來。
他十分快速地說了一聲:“你想讓甯澤聽見嗎?”
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咽下了所有的尖叫。
他傾身将她困在他和門之間,小小的一方空間裏,兩挨得很近。
辛雲聞到季川身上有很濃重的酒味,擡眼便看到他已經刮得幹幹淨淨的下巴,一雙波光潋滟的眼,卻是一看就已經醉得迷迷蒙蒙了。
他靠得那樣近,卻像是還不夠近一樣,繼續向她壓了下去。
她擡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臉頰說:“季川,你醒醒。”
他低聲道:“我不想醒。”
辛雲知道,論氣力,她一定不是季川的對手,于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用力的想要将他推遠一點。
他說話的時候,嘴唇輕動,蹭得她手心發癢,背脊都要麻了。
他說:“以前你說過,就算分手了,還是可以做彼此最親密的人。”
辛雲慌亂道:“我錯了,你當我沒有說過吧。”
他不依不撓的問道:“我是不是問過你‘爲什麽對我這麽殘忍’?你也可以反過來問我。”
辛雲問不出口,殘忍的人是她,一直都是。她甚至沒有資格去怪他爲什麽要這麽的偏執倔強,因爲若要論到這兩點,她比他更勝。
季川已經醉得雙眼朦胧,但是話尚且說得清楚:“你不能這樣,不能一次又一次的丢下我。我們說好了,要好好相愛的呢?”
辛雲本想說“忘了吧,都忘了吧,忘了我說過的那些承諾,忘了我說過的混話,我對你的好和不好都忘了吧”,可她還沒有說出口,便感覺到手上有溫熱的液體流過。
辛雲從來沒有見過季川哭,甚至,她都不知道他竟會哭出來。她特别的慌張,心都要被他哭碎了。
她說:“你恨我吧,讨厭我吧,咒罵我吧,你不要哭啊。”
他的要求隻有一個:“你來我身邊,我就不會哭了。”
她想要安慰他,卻又不能,她看見他哭,心都亂了。
她着急得慌不擇言,尖銳地說:“你不要這樣,我不能背叛甯澤,我已經是個壞人了,你不要再讓我變成一個婊子。”
季川不是很清楚“婊子”這兩個字的具體含義,因爲這已經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他大約知道那是一個罵人的詞。
他不允許任何人罵她,哪怕是她自己也不行。
所以他真的動怒了,十分生氣地說:“你一定要貶低自己來惹怒我嗎?誰說你不好了?誰?我覺得你都好,哪裏都好,你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你不要我了。”
辛雲顫聲道:“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甯澤隻有我了,他隻有我了!我不能讓他再受任何刺激,你放過我吧,真的,不要再糾纏下去了。”
所謂酒壯慫人膽,大約是指平日裏不敢說的話,醉了以後都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口吧,因爲不會去考慮那麽多後果。
“我們可以一起照顧他,你告訴他真相啊。”
“不可以!在他心裏,我是他的未婚妻,他要的不是照顧,是愛啊!”
季川楞了一瞬,問道:“所以你愛他,不愛我,對嗎?”
她锵然答道:“對!”
望着她堅定的目光,他神色黯然地說:“你是個騙子。”
辛雲不知道他說這句話是指她現在說的話是在騙他,還是指她之前對他的那些好,都是在騙他。
她一時沒能作答,他已經抓起她的手來,放在他的心口處說:“我這裏很痛,痛得我都要喘不過氣來了,你給我揉一揉,才能好。”
辛雲甩開了他的手,對他的胡攪蠻纏有些無力,她說:“别碰我,我不會做對不起甯澤的事……”
若要論氣力,季川很清楚辛雲不如他,哪怕是在他醉了的現在。
她的話都沒有說完,就被他吻住了。
他不想聽到甯澤的名字從她的口中叫出來,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那本應是他獨占的雙唇,卻一再的叫着他以外的男生的名字;那本該是他的人,卻在别人的身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些,都足以讓他狂亂成一片。
辛雲擡手就要推季川,被他制住了;起腳就要踢他,被他很有技巧的别住了。
她高高的鞋跟撞在了門上,發出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