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雲講話愛誇大其詞的行爲甯澤早就習慣了,他走了那麽多的路出了一身汗,也有些累,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路過季川家門口的時候,甯澤忽然看到辛雲提着的籃子裏還剩下最後一盒壽司,于是便說:“我們再看看隔壁的人回來了沒有吧,免得下次還要單獨爲他準備禮物。”
辛雲覺得,就算再多幾盒壽司她也能靠自己消滅掉,要不要這麽執着的一定要見到隔壁的人啊?
甯澤說:“其實受到影響最大的就是這一家了,畢竟隻有一牆之隔,我想問問他的作息時間,最好是安排他不在家裏的時候進行最吵的施工部分。”
以甯澤這種十分顧及他人感受的性格,就算辛雲讓他不要去管隔壁鄰居了,他也是不會聽的。
辛雲自認爲對季川的作息還算是了如指掌,知道就算甯澤有這個意願也沒有用,隔壁鄰居畢竟不在。
她正自覺得安全得一筆的時候,門,它,就,開了。
季川剛剛才從老宅回來一會兒,放下東西以後仿佛聽見門口有人在說話,聲音聽起來有點像是辛雲,他打開門想要确認一下,結果就見她攙扶着甯澤站在走廊裏。
這見面來得太過突然,一個人是如願以償的欣喜,一個人是被雷劈了的表情。
甯澤默默的想了一會兒,終于記起來了,語音歡快的說:“季川!你是季川吧?”
季川默默的點了一下頭,算是承認了。
甯澤顯得有些興奮的說:“好巧啊,沒想到隔壁住的人會是你。”
他回頭望着辛雲說:“你還記得季川嗎?那年暑假我和他合作畫集的時候你們見過面的。”
季川的視線直直的落在辛雲的臉上,仿佛不管誰在場,他眼裏就隻看得見一個她,那眼神太過熾熱,讓她心中湧起陣陣波瀾。
她半晌才說出兩個字來:“忘了。”
如果能忘記見過你,如果能忘記愛過你,如果能忘記那些過往的點點滴滴,我們都能輕松幾許。
甯澤記得辛雲當年和季川的關系的确并不好,忘了也不失爲一件好事情。
他跟季川詢問道:“我們馬上就要開始裝修書房了,會很吵的,你一般什麽時段不在家裏啊?我盡量讓工人在那個時段做噪音比較大的工作。”
季川忙答道:“我最近的作息不太固定,你不用顧慮太多,按你的裝修計劃來就是了,我要是覺得吵,還可以去校區裏呆着。”
甯澤不減熱情的親自拿起最後一盒壽司來遞給季川說:“要給你添麻煩了。這是辛雲做的卷壽司,一點小禮物,還請收下。”
季川快速的接了過來,拿在手裏就沒有要給任何人的意思,他很想念她的手藝,感覺今天,終于有一點期待吃東西這件事了呢。
辛雲一直在回避季川的目光,她不敢看,他那種像是受傷的小動物一樣楚楚可憐的眼神;也不想看,他壓抑不住心中的希冀和熱望全都都要外放給她看的炙熱眼神。
甯澤見辛雲全程都不講話,不像之前和鄰居們見面時一樣的談笑風生,想來是這孩子的牛勁兒又犯了,之前兩人關系就不太好,多年以後依舊還别扭着呢,于是和季川閑聊了兩句就和辛雲走了。
兩人剛走出一步,季川便在他身後說:“甯澤,大家住得這麽近,沒事常走動啊,我經常都在家裏的,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叫我一聲就是了。”
甯澤笑着應下了,轉身便小聲的和辛雲說:“季川還是這麽樂于助人的性子,一點都沒變呢。你一直都沒有遇到過他嗎?現在才知道他就是你的鄰居啊?你倆還真不是一般的孽緣啊。”
辛雲知道甯澤是在調侃她,但是她知道說多就錯多,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來圓回去,所以與其撒謊,她還不如沉默以對。
甯澤回家以後也沒有停止關于季川的話題,他顯得有些高興的說:“如果有一天我能恢複到以前的創作水準的話,真想邀請季川和我再合作一次啊,上次因爲他突然離開了,我們的畫集也沒有完成,後來在搬家的過程中畫稿也丢了,我心疼了好久呢。”
辛雲是知道真相的,畫稿并不是搬家丢的,而是何雪卉壓根就沒有收拾到甯澤的行李裏面去,她覺得反正甯澤已經不能再畫畫了,看到以前的作品也不過是徒增煩惱,于是就将畫稿全都丢了。
辛雲放學回家就遇到何雪卉在收拾東西,她知道畫稿去向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她去附近的垃圾桶裏都找過了,并沒有找到一張,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何雪卉賣給收廢品的了,辛雲就那樣站在一碧如洗的藍天下大哭了一場。
夢想就像美麗的湛藍天空一樣,那麽高,那麽遠。人如蝼蟻,在平地上摸爬滾打也觸不到夢想的邊角,她想到甯澤不僅失去了未來還被丢掉了過去,就爲他感到難過和疼痛。
辛雲哭得雙眼通紅的回去找到何雪卉說:“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甯澤的畫稿?就算他不能再畫了,你也不應該這麽輕率的丢掉他的作品,你知不知道你丢掉的不隻是紙張而已,全部都是他的心血!”
何雪卉轉身,目光涼涼的望着辛雲說:“我隻知道讓甯澤失去夢想的人是你,你也是最沒有資格教訓我的人,因爲我還在爲你收拾爛攤子。”
甯澤是爛攤子?
辛雲聞言,瞬間感到喉嚨發硬,當場就要落下淚來。
何雪卉冷靜的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丢掉那些幼稚的想法有什麽不好,以前他想畫,能畫,我拗不過他,隻能由着他的性子。
他堂堂一個醫科大學的高材生,就算是靠專業知識也能找到對口的工作,現在既然不能畫了,路就隻剩下一條了,還不如回歸到研究專業知識上去,他在養傷期間正好專心緻志的撿起醫學來。”
辛雲激動的說:“畫畫是甯澤視若生命的一件事,就算他的手受了傷,一時不能畫了,我相信等他的傷好了,還是會重新開始的,你不要斷了他這條路,他不是一個滿足于一日三餐,生活富足就好的人,他有很多想要與人分享的故事和情感,必須要表達出來才會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