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麽讓人絕望的現實,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
季川語音輕緩的說:“甯澤的手受了傷,我感到很遺憾,他的才華被掩埋了,也是業界的不幸。
這就是我想說的全部了,如果你覺得對不起他,想要養他一輩子的話,我一點意見都沒有,還會幫你一起照顧他。
你還有什麽爲難的地方嗎?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
季川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不管甯澤的手不是因爲你的年少荒唐而受的傷,加害人又不是你,這件事改變不了我對你的心意。
你要負責我就陪你一起負責,你想怎麽解決我們就怎麽解決,隻要你說,我都能配合。”
辛雲愣愣的看了季川一會兒,終是歎息了一聲說:“你知道爲什麽我一直沒有想過要和你一起走到永遠嗎?”
季川不知道,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辛雲很是誠懇的說:“因爲再遇到你的時候,最好的我都已經耗盡了。”
有時候配不配這件事真的很玄妙。
狂妄自大一點的總覺得對方配不上自己。
自卑怯懦一點的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
然而季川最害怕的就是辛雲覺得配不上他,所以他一直都是低調再低調、不露才、不炫富,不想讓她感到兩人之間有着明确的階層落差。
他以爲阻礙在兩人之間的會是出身于不同階層的家庭,他以爲阻礙兩人在一起的會是父母輩的不認可,卻從沒有想過,真正的阻礙會是辛雲的望而卻步。
以前他如高嶺之花的時候,她會沒羞沒臊的貼上來。
後來他一臉高貴冷豔的時候,她會黏黏糊糊的追上來。
現在他心裏眼裏,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說,我們走不到永遠。
如果你隻想陪我半程,還不如不要陪我走這一路,因爲剩下的半程,我已經不習慣一個人走了。
事已至此,她也該告訴他來意了,她說:“在我決定告訴你一切的時候,并不是爲了博取同情或是得到你的理解,我隻是想要你明白,我有多麽的不配得到幸福,以及,我的決定有多堅決。”
什麽決定?
季川在那一瞬間,預感很好,他的心裏慌亂得厲害,脫口而出的阻止道:“你不要說出口,我真的不會原諒你!”
他曾在一個明媚的清晨對她說:“既然是命運,那就是一生的事。你要是再敢說分手的話,我就不會原諒你了。”
辛雲忽然想起了那個時候,那是一段“你愛談天,我愛笑”的時光,不會再現的時光。
她還問過季川:“是什麽将我們連在一起?是命運啊。”
明明隻是發生在不久以前的事,現在想來卻已然恍如隔世了。
如今她才醒悟,如果連接他們的是命運,那戲弄他們的,也是命運。
她當時也曾答應過,不會再說那樣的話了。
現在面對他脫口而出的威脅,她毫不猶豫的說:“希望如此,我們分手吧。”
季川在前一刻還說着不原諒她的話,後一刻在她真的要分手的時候,卻隻知道忙亂的挽留她:“我知道你喜歡甯澤,也知道你以前有過男朋友,還知道你欠甯澤的,這些我都知道了,我接受,我不介意,我感謝甯澤保護了你,我和你一起照顧他,我們一起面對這一切……”
辛雲不得不告訴他更爲殘酷的現實:“甯澤忘記了很多事,以爲要嫁給他的人是我,至今仍然不知道要和他結婚的人已經去世了。
現在,他很需要我,如果有一天他的記憶恢複了,他會更需要我,我不會讓他獨自面對這樣的人生,我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攙扶着他走下去。
我來,不是爲了讓你體諒我,也不是找你的尋求幫助的,我希望你可以盡情的恨我,你看我是這樣糟糕的一個人,一點都不值得你愛。”
季川甚少高聲說話,他的情緒總是很穩定,處變不驚又胸有成竹,可是在面對辛雲的時候,他總是很容易就變得激動起來,他的沉穩在她的面前,不堪一擊。
他不自覺的提高音量:“愛不愛這種事情是由我來決定的!你說的那些過往,我都聽明白了,我心中沒有任何動搖!
難道你不知道,我從來都不是因爲你完美才和你在一起的,你從始至終就和‘完美’沒有任何關系……”
辛雲一臉不解的神色:“你說我有受虐傾向,我看你才有呢。
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以你的條件,什麽樣的女生找不到?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
季川望着她,秋水般的雙眼裏盡是悲戚的神色:“我找到了,你怎麽辦啊?”
辛雲心中一窒。
她是真的沒有仔細想過,當季川身邊再有了别人的時候,她該如何自處。
事情要反生,就像草要結它的種子一樣自然,一樣的不可逆轉。
她狠了狠心,對他說:“你管我做什麽,我們自此一别兩寬,各生歡喜,有什麽怎麽辦的。”
季川卻有他的倔強:“可是,我不歡喜,我和你在一起才覺得歡喜。”
辛雲已經要瘋了,就像舉手不打笑臉人一樣,面對她那麽那麽那麽喜歡的一個人,要對他說出狠話來,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她已經快要說不下去了。
季川滿面哀傷的神色,他說:“你看着我,爲什麽你一直都不敢和我對視?
你看着我的眼睛說,好嗎?如果是分手這麽重要的事情的話。”
辛雲知道,季川的眼睛是不能看的,一看,心就要跌進去了,再也掙紮不開。
季川伸手想要碰一碰她,輕輕的,摸一下近在咫尺的她,傷人自傷的她,如困獸一般的她。
辛雲終是凝結起了一股力量,擡手就将季川的手給打開了。
她“呼啦”一下站了起來,擡頭望着他,近乎用吼的告訴他:“如果剛才我說了那麽多,你依舊沒有聽懂的話,我再說得明白一點!
如果甯澤對我說:‘你看這是我爲你受的傷,我馬上就會跪下來親吻他的腳。’
隻要他開口,我願意爲他做任何事。他說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就是。他說要跟我結婚,我就結。他對我來說就是有這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