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雲聽得都懵了,她已經開始有了“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的疑惑,她甚至都開始懷疑,甯澤說的都是真的,而她過的日子才是一個夢。
缜密的時間線,完美的邏輯,屬實的人物關系,唯一的問題就在于,甯澤從始至終沒有提到他高中就開始交往的女朋友——何雪卉。
甯澤見辛雲半晌不說話,疑惑的說:“你怎麽會突然問我這些,難道這種事你不比我清楚?你也是當事人好嗎?”
他說着便輕笑了一下,完全就是一副兩人勇鬥惡龍終于取得了勝利以後的驕傲微笑。
辛雲怕刺激到他,一直沒有敢提起何雪卉的事情來,現在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還記得在你上高中的時候有個很喜歡你的女同學嗎?”
甯澤一臉無奈的說:“高中的時候喜歡我的女同學那麽多,你說的是哪一個?”
辛雲的内心深處是想要一拳給他揍下去的,如果他不是個傷患的話!
于是她有些咬牙切齒的提醒道:“姓何。”
辛雲想的是,如果甯澤真的忘記了關于何雪卉的一切,她便暫時不提,至少現在不宜提起。
結果甯澤卻是表情有些别扭的說:“你是說何雪卉啊,到現在你還在吃她的醋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不是都拒絕她了嘛,你怎麽還記着呢?””
說完他便有些無奈的望着辛雲,仿佛他很熟悉她的無理取鬧一般。
拒絕了?
不可能!
甯澤高二的時候就和何雪卉在一起了,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和辛雲的關系變得時好時壞。
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爲辛雲試圖去和何雪卉争寵,常常争不過,她就要跟甯澤發脾氣。
甯澤比她大四歲,思想要成熟許多,最後總是丢下她一個人生悶氣,還說讓她自己冷靜一下,他就去約會了。
就是這個原因,辛雲覺得甯澤很過分,常常跟他生悶氣,可是心中還是放不下對他的感情,高三一畢業,還是追到他所在的城市裏去了,她還借着“妹妹”的有利身份,和他迎來了長達兩年的同居生活。
辛雲發現,如果甯澤的記憶變成了從一開始他就拒絕了何雪卉,這些年和他交往的人都是她的話,那麽對現在的甯澤而言,唯一的痛苦點就隻是腿受傷了這一件事。
辛雲不認爲,甯澤還能再受一次打擊,至少目前不能。
他都已經心因性記憶混亂到直接将何雪卉這個人排除到他的人生軌迹之外了,足以說明他受到了多大的傷害,或許在他昏迷的時間裏,在他的潛意識裏,他已經知道何雪卉罹難的事實了,但是他不想面對,所以逃避到了最初的最初,徹底的推翻了兩個人的關系,如果隻是一個認識的同學的話,他就不會太在意她的生死了。
辛雲暫時沒有完全了解到甯澤的記憶混亂到了什麽程度,她隻能少說多聽,盡量不給他增加困擾。
甯澤現在精神上需要的是靜養,身體上需要的是服藥和物理治療,小腿粉碎性骨折是非常難治療的傷,因爲神經末端愈合很慢,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他的配合和藥物的幫助,他要面對的困難和痛苦已經足夠多了。
辛雲隻想幫他,不想給他增加一絲一毫的傷害,其他的,都可以緩一緩再說,或者,永遠不說,她也做得到。
人都是自私的,若要讓辛雲選,她堅定不移的站在甯澤這邊。
何雪卉的死是個意外,辛雲不認爲甯澤應該對此負責,甯澤也受了傷,他是無辜的受害者,應該受到懲罰的是肇事的司機。
以何雪卉父母那麽不講理的做法,還有那陰損的心思,辛雲第一個要防範的就是不讓他們接近甯澤,畢竟人一旦發起瘋來,根本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辛夢來醫院裏陪甯澤,她讓辛雲先去吃飯的時候,甯澤已經睡下了,也不知道是因爲藥物裏有安眠的成分,還是他現在的身體依舊很虛弱的關系,他很容易覺得困倦,但是每次睡得也并不久,就這樣反反複複的,辛雲始終覺得他并不安生。
趁着甯澤睡了,辛雲将甯澤說的話告訴了辛夢,然後語氣十分懇切的對辛夢說:“媽媽,雖然甯澤說的話裏面有很多的問題,但是我發現他的邏輯是很嚴謹的,并沒有不通的地方,所以我有一個疑問。”
辛夢聽見辛雲這樣說話,臉色就變得越發的不好看了。
辛雲很是直接的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喜歡他,又是什麽時候告訴他,我們不可以互相喜歡的?”
辛夢驚訝的望着辛雲說:“你爲什麽這麽問?”
看到辛夢的反應,辛雲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測,她胸有成竹的說:“在甯澤現在的認知裏,讓你答應我們結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可以說,你就像是這件事情上唯一的阻礙,我不認爲這會是甯澤的妄想。媽媽,你對他說過什麽?”
辛夢是個很強勢的女人,強勢到上一段婚姻會走向結束,完全是因爲辛雲的爸爸再也不願意在她的身邊呆上一天,在沒有任何第三者的情況下,辛雲的爸爸覺得離婚對他而言如同獲得新生。
她強勢到辛雲在成年之前都是處處讓着她的,辛雲可憐她這樣的性格,導緻自己的身邊并無親近的好友,連親戚也不愛跟她來往,所以辛雲對媽媽總是更順從一些,希望她能開心一點。
辛雲是真的沒有想到,媽媽的強勢居然還作用到了甯澤的身上,她現在漸漸的也有些眉目了,甯澤對她态度轉變最大的時期,就是在他上高中以後。
這些天的折騰,讓辛夢快速的老了許多,她這段時間以來,一是下班了就要馬上跑來醫院裏守着甯澤,身體累,二是應對身邊的同事和朋友們真情假意或是人情世故上的關心,又要應對何雪卉父母的無理糾纏,她心累。
看到辛雲這樣堅強的支撐起了這一切,她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姑娘是真的長大了,甚至現在,都想要平等的和她對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