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晨光馬上擡頭望着她說:“有的,都有的,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什麽都給你。”
他淚眼朦胧的樣子,讓彥秋心中十分難過,她知道他從小就是個流血不流淚的人,颠沛流離沒有讓他哭,苦難的遭遇沒有讓他哭,她卻讓他哭了。
他将她放在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那是他唯一的弱點,一碰,就要湧出淚來。
君晨光捧了她的雙手,貼在他的額頭上,低着頭,以一個虔誠的姿勢對她說:“福禍相依,如果是我前半生所受的苦難才換來了現在這一刻的話,我心甘情願。”
彥秋離開的時候說:“我明天再來看你。”
君晨光的臉上出現了慌張的神色,那一定是因爲他一刻也不想與她分離,她非常清楚他心裏在想什麽,出言道:“不如,你送我到醫院門口打車?”
他速度的從床上跳了下來,穿好鞋子,然後就像一隻雪白的大型薩摩耶一樣,乖巧的望着她,就差搖起尾巴來。
兩人并肩而行,路不長,十幾分鍾就到了街邊,來往的車輛很多,這裏是鬧市區,不太好打車。
君晨光就那樣站在她身邊,低頭看她在霓虹閃爍之間,光影明滅之中,忽隐忽現的臉。
據說陷入戀愛之中的人,看眼神就知道,世間縱有千萬人,唯獨隻想看着她一個人。
終于有空車在彥秋面前停下了,她要上車,君晨光伸了伸手,終是沒敢碰她,他記得彥秋說的是“很快”,而并不是“現在”。
然而這樣的約定已經讓他感到了巨大的滿足,他不曾離幸福這麽近過,近到讓他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發生了。
他真的很害怕,一眼看不見彥秋,她就不見了,她就不回來了,這份不安,占據了他全部的心思。
彥秋回身對他揮手說:“快回去,護士一會兒要查房咯。晚上要是餓了就吃點零食,别太晚睡覺啊。”
君晨光是笑着送彥秋離開的,她走以後,他便沒了笑容,定定的站在那裏,望着萬千燈火,心裏卻是空落落的。
他的心太小,隻裝得下一個人,她走了,他便心空得發慌,隻剩下蒼涼的風,呼嘯而過。
蔺楊終于忙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他給彥秋打電話,問方不方便過去看她。
彥秋說:“我等你。”
蔺楊聽她的語氣裏聽出一絲奇怪的感覺。
她從不曾這樣冷清的跟他說過話,雖然語音依舊柔軟,但是明顯有些冷漠的距離,他希望不是他太敏感了。
其實最近幾天蔺楊想了很多,他和彥秋的關系早晚是要公開的,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一直偷偷摸摸的和彥秋交往,這對她很不公平。
可是他也沒辦法粗暴的讓彥秋去辭職。
現代社會,女性早就已經不是男性的附庸,她們有自己的工作、生活、社交圈,她們是獨立的、完整的、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的存在。
所以當年Boss和他的老婆談戀愛了就直接讓女方辭職回家做全職太太的做法,在當今社會已經不再通用了。
蔺楊是個紳士,他很尊重對方,也尊重對方的職業。
就算彥秋的收入連蔺楊的零頭都不夠,但是她将那份工作做得很好,Boss對她很滿意,就足以證明,她在崗位上發揮得不錯,甚至于,她應該很适合那份工作。
他不能爲她決定去留,他都做到了這個位置,又不可能輕易離開公司,這就是個巨大的矛盾。
一切不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是很讓人頭疼的問題。
但是這個問題必須面對了,兩人在一起工作的話,戀情非常容易被察覺。
在關系暴露以前想辦法和在關系暴露以後被公司辭退是兩個絕對不同的概念,蔺楊可丢不起這個臉。
他想要跟彥秋商量一下,看她對這件事是怎麽想的。
彥秋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異常的鎮定,甚至鎮定得有點過頭,這讓蔺楊的預感很不好,他總覺得,她今天的感覺很是不對勁。
他想要親近她一下,她卻沒有給他機會,刻意和他保持着較遠的距離。
彥秋早就已經決定好了,此刻也是開門見山的說:“今天我去見晨光了。”
蔺楊迅速的問了一句:“我以爲你早就處理好了和他之間的事。”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上次休假的時候,她就是專門去處理這件事了,爲什麽還會再見面?
彥秋感覺到了蔺楊的情緒不太好,她沒準備隐瞞他,老實的說:“我試過幾次,一直沒有辦法說出口,今天本來是抱着一定要拒絕他的決心去見他的。”
蔺楊對事情拖到了現在很不滿意,語氣有些冷硬的問道:“所以呢?”
彥秋的眼神黯了下來,有些凄楚的說:“他病了,醫生說也就這半年的時間了。你讓我怎麽說?”
蔺楊是個冷靜的人,而且,他根本就不在乎君晨光是死是活,他隻想知道:“你想說明什麽?他的生死比我們的感情更重要?你不忍心拒絕他?”
彥秋搖頭道:“我和他的事情就不說了,不想讓你煩心。談一談我們的事情吧。”
“你想談什麽?我怎麽感覺不像是什麽好事情。”
彥秋一直告訴自己,要穩住,就算是在蔺楊的面前也要完整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不能拖,拖下去,對誰都不公平。
她擡眼望着蔺楊,眼神很直接,直接而熱烈,她從來沒有真正的對蔺楊正面的表達過她的感情,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她愛了他多少年,又是懷着怎樣卑微的心思在仰望他。
在這最後的時刻,她想讓他知道,就算是相愛的人,也不一定,可以相守。
她說:“蔺楊,你是我這一生中遇到的最明亮的那顆星星,我以爲我注定要對你仰望一世,終我一生忐忑的去崇拜你。我完全沒有想過,你竟然會接受我,當時我真的覺得,爲了和你在一起,我花光了所有的運氣。”
蔺楊聞言,眉毛一挑:這是,要表白嗎?卻要用這麽凝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