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覺得,那根本就不是開心與不開心這麽低程度的事,而是他每天都在煩惱着“我是不是就要成爲一個變态偷聽狂了”,這種嚴重的事。
方雅歌見他明顯有一瞬間的動容,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疲勞了一天的身體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是最容易被攻陷的,因爲這個時候心理防線最弱,所以,一切男女之間不可描述的錯誤大多數都是在夜裏發生的。
方雅歌抓住機會,更進一步的說:“雖說我不一定能爲你分擔多少憂愁,可我很願意傾聽你的煩心事。都說煩惱說出來以後,自己就會輕松許多了,你不妨跟我說一說,說不定就會豁然開朗了呢。”
女性的傾訴欲比男性要強太多了,如果對方正巧是個很好的聽衆的話,那基本上她的任何秘密都會全部主動說出來,最後還會強調一下:“不要告訴任何人哦。”
你連自己的秘密都管不住要說出來,人家還會盡心盡力爲你保守秘密?
怎麽可能!
季川偏生是個心思深沉的人,他很不喜歡暴露自己的私事,也不習慣找人傾訴,隻是他最近确實壓抑得難受,表現在臉上就是不苟言笑,最多也不過是這樣的程度罷了。
不過方雅歌是一片好心,他思來想去,終是歎息了一聲說:“沒事,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罷了。”
方雅歌是個語文老師,能言善辯口才極佳,弦外之音又怎麽會聽不出來?
季川的工作能力那麽強,事業發展得很順遂,他這般一聲歎息,一定是因爲感情上出了問題吧?
之前雖然已經知道他有了女朋友,可是後來辛雲也沒再來過校區,不知道兩人發展得怎麽樣。
前段時間大家一起在雲南玩的時候,季川花了很多時間去排隊買了一摞鮮花餅帶回來,本以爲是要送給辛雲吃的,結果第二天他又全部拿到學校裏來分給大家吃了。
當時方雅歌就發現季川的臉色很不好看,她在懷疑兩個人是不是吵架了。
最近季川的情緒急劇的低落了下去,整日裏都呆在校區加班,哪裏像是有女朋友要約的樣子?
這麽久以來,就算明知道季川有了女朋友,方雅歌還是對他念念不忘,如今那兩人似乎是出了什麽問題,她還不趕緊的見縫插針紮進去?
方雅歌語音溫柔的安慰他說:“世間之人,都是庸人,誰又能真的做到不爲事業所累,不爲情所苦呢?這就是我們這些凡人真實的生活狀态,所以季老師有難以排解的情緒,也是人之常情啊。”
季川還真是有很難排解的情緒,聞言終是不小心洩露出一句話來:“爲情所苦嗎?苦倒談不上,隻是不知所措吧。”
是掩埋起一切不同尋常的熱望,爽快的爲曾經的約定買單,就像答應過她的一樣,和她成爲最重要的朋友。還是讓那一腔熱望都傾瀉而出,不管不顧的去糾纏一個已經“遇到了真愛”的姑娘,成爲一個自食其言的人?
任何一個選項都有他跨越不了的障礙,因爲選不出來,所以裹足不前,繼而不知所措。
方雅歌的心跳變得快速了起來,她當然很希望季川的感情上出現了問題,否則她哪裏來的機會去介入兩人之間呢?
作爲女生,她很清楚一點:戀愛中的女生,幾乎沒有不作的,隻是作的程度不同罷了,簡稱任性。
男生對于女生的作,忍受程度是不一樣的,從方雅歌的觀察來看,季川的忍受程度應該頗高,就連他都開始歎息了,說明對方作得有些超過他的底線了吧?
所以這個時候,她隻需要盡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一面,就能将辛雲徹底的比下去。
一路上,她都在溫言細語的寬慰季川,甚至還貼心的勸說道:“兩個人的相處之道是一門需要用一生來學習的學問,雖然我并不是個中專家,可我一直認爲多爲對方着想總是沒有錯的。
我感覺季老師是一個很爲他人着想的、很溫柔的人,經常也是會讓着對方的吧?她怎麽舍得讓你一個人這麽煩惱呢?要是換作我的話,一定隻想拼命去做會讓你感到高興的事,畢竟喜歡一個人,就會希望他開心啊。”
季川聞言,細細的咀嚼了一番:喜歡一個人,就會希望她開心嗎?
那他應該做的事,就是如她所願,成爲她最重要的人,就算不再是戀人也沒有關系,是這樣嗎?
那一瞬間,他感覺到方向似乎就這麽确定下來了,他忽然之間就有種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他甚至有些感激的說:“你的想法很好,你的男朋友會很幸福的。”
方雅歌差點就要問他:“那你願意做我幸福的男朋友嗎?”
然而這麽莽撞的表白她是不會做的,她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今天晚上已經找到突破口了,距離攻陷季川,還會遠嗎?
後來,季川的心情就舒暢了許多,他終于有了一些明快的表情,對方雅歌也是極盡溫柔的叮囑和關懷,讓她那一顆少女心啊,跳得七上八下的未有停歇。
那天晚上,方雅歌失眠了,隻要一想起季川,她就睡不着了。
她心中一直念着他,覺得他十分需要她,她要給他這世上最美好的愛情,最純粹的真心,最安甯的生活,還有最美麗的未來。
她是斷不會讓他一個人黯然神傷的,她是絕不會和他吵架的,她覺得隻要有了他,就像擁着全世界了。
她什麽都不想要,隻想要一個季川,老天爺會滿足她的願望,就成全了她嗎?
……
辛雲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瞥眼看到一台很眼熟的車開了過來,她繞到出租車的尾部,那台車就從她眼前開了過去。
那台車帶起的一陣風吹起了她的長發,她清楚的看到副駕駛上坐着一個女人。
本來她還想着今天晚上的時間已經很晚了,明天再去找季川好好溝通,現在看來:他沒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