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宅。
沒有安靜瀾、沒有蘇穎也沒有霍梓菡。
一下子冷清了好多。
霍展鵬與a二人都覺得極不自在。
兩個人坐桌上吃飯,感覺胃口差了很多。
a将一塊蓮藕塞嘴裏,跟嚼蠟似的,她低歎一聲,說道:“我想安安了。”
霍展鵬放下筷子:“我也想她。”
a再道:“我還想穎子。叽叽渣渣的,特别熱鬧。”
“嗯。”霍展鵬點點頭。
霍宅裏,前段時間的那些幸福時光,于他來說,就像是偷來的一樣。
霍宅裏二十多年來,什麽時候那麽熱鬧過?
“采薇,現在安安在韓宅裏生活得很好。我們,出去走走吧。”霍展鵬小心翼翼地提議着。
經過了A33病毒的全城肆掠,見過了無數人一昔之間便與世長辭,他突然覺得什麽富貴都是浮雲,人能夠珍惜的,也不過是眼前的人與事罷了。
他特别想要珍惜與采薇在一起的幸福。卻又卑微地怕被拒絕。
安安還在霍家生活的時候,他們的關系有着極大的改善,相互之間的稱呼,也不再連名帶姓,聽上去還很親熱。可是,他們最最親密的關系,也就在此止步。
如今,他們依然是兩個個體而已,不是一家人。
“我們去J國看看吧。”a突然提議道。
霍展鵬不理解地看着a.
a笑道:“這麽多年在外面,歐洲的風景,我已經厭煩了。我們去J國看看吧,我想去看看J國的黃金織藝,我也想要看看菡菡将要生活的國家。”
對于霍梓菡,她已經由一開始的心緒複雜到現在的有歉意。
霍梓菡的确是肖蓉的女兒,卻不是霍展鵬的女兒。肖蓉當年與霍均懷了霍梓菡以後,嫁禍給霍展鵬。
從頭至尾,霍梓菡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霍梓菡現在的性格,的确很不讨喜,但這大多歸于肖蓉的教育方式,于他們長輩來說,霍梓菡始終都隻是一個孩子而已。
她那得瑟的性子,的确有時候挺讨人厭。但是,再讨人厭的性子,以後,你都未必能夠見到了。
霍梓菡以後要去J國生活,也許,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了。
經曆了A33的肆掠,還有什麽恩恩怨怨是過不去的呢?
霍展鵬看采薇願意出去走走,他心裏高興,至于去哪裏,又有什麽要緊?他想要的,從來隻是這個女人可以陪在他的身邊而已。缺失了二十一年了,人生,有幾個二十一年?
何況,經曆了A33病毒的肆掠,他感觸頗深。
誰也無法預料,明天和意外,到底哪個先來?
霍展鵬笑着說道:“好,我們收拾行李,我立即訂票,我們明天就出發。”
“這麽快?”a有點顧慮,“霍氏的事情,你安排好了嗎?”
她手裏頭都是一些設計上的工作,帶到哪裏都可以設計。何況,現在羅拉家族的事情有敏純打理,她隻要不時地給Emma一些設計作品就好了。甚至于,她要是真的想偷懶,不給設計圖也不要緊。
已成大師,早就有了任性的資本。
但是霍展鵬不一樣啊,幾十年來,爲了霍氏兢兢業業。
想到這個,a不由地心疼這個男人。
霍展鵬卻是笑道:“不要緊,活到這把年紀,早已經看淡了。而且,霍氏現在大部分時候都是職業經理人在打理具體事務,回來以後,我會把霍氏的股權重新進行劃分。阿昊和安安這邊,分一部分,卓倫和亦銘這邊留一部分……”
a提醒道:“也給菡菡留一部分吧。”
霍展鵬感激地望着a,點點頭:“我會給她留的。”
次日。
飛機抵達J國。
看着J國滿地的灰塵,a不由地皺眉。
一輛摩托車飛快地從他們面前竄過去,然後摩托車後座的男人直接把a手裏的一個包包搶走了。
a還沒有反應過來,霍展鵬已經追了出去。
a急着喊道:“展鵬,不要追了。”
霍展鵬已經追了出去,然而,他再是有些身手,還能追得上摩托車?
很快摩托車便消失在滿是灰塵的街頭。
看着髒兮兮的地面,a就有些擔憂霍梓菡的未來,這會兒,又被搶了包,她發現J國的治安也是差得出奇。
這種事情,之前在歐洲的時候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霍展鵬追不上摩托,折了回來,一臉抱歉的神情:“對不起,沒有追到。”
a輕輕笑着:“不要緊,隻是一個包而已。”
霍展鵬緊張地問:“包裏面都有些什麽?”
a笑着搖頭:“有一些證件,然後有幾萬美金。不要緊的,都隻是一些身外之物而已。”
霍展鵬提醒道:“那些卡,你打電話挂失一下。”
“咳,電話也被搶了。”a稍顯尴尬地說道。
霍展鵬立即把自己的電話遞給a,再問道:“銀行卡号記得嗎?”
a點頭:“記得。”
霍展鵬笑起來:“你還是那麽細心,對數字敏感,總是能記住長串長串的數字。”
a心頭滑過異樣的感覺,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沒想到霍展鵬還記得。
她接過霍展鵬的電話,不由地再想起往事。
從前,他們是很相愛的。
那時候,夫妻之間,沒有一點秘密,他總是自然地把手機遞給她。
卻沒想到,一别竟是二十一年的時間。
再相遇之時,已經到了中年。
a開始撥号,挂失銀行卡。
挂失完了以後,她把電話還給霍展鵬。
霍展鵬卻是說道:“放在你那裏吧,安安可能會打電話來的。對了,你給安安報個平安。”
a的心情又複雜了起來。
她撥通安安的号碼,報了平安,然後把手機揣兜裏。
霍展鵬手裏拉着兩個行李箱,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采薇,你不要隔我太遠了,你走在我身邊,這J國的治安有點亂。”
a依言站到霍展鵬的旁邊,卻是說道:“比宣傳中的差太多了,原本還以爲J國一個盛産黃金的國度,就算不是遍地黃金,也會比M國好得多,沒想到竟然是這幅樣子。很像我們那邊的小縣城。”
說着,不由地笑了起來。
霍展鵬也笑道:“J國要打造旅遊大國,對外的宣傳肯定要做到位的。就好像,我們在電視上見到的泰國,見到的多是美麗的風景,到處都幹幹淨淨的,他們的素質高得不得了。實際上,泰國并不富裕,有很多泰國的姑娘,認識了M國的小夥,就不願意再回泰國了。泰國很多變性人,前不久還看新聞,有個M國小夥子,娶了一個泰國的變性人,要死要活的。”
“噗……”a不由地再笑了起來。
霍展鵬竟然會開玩笑了,突然有種回到了從前的感覺。
二十多年以前,其實霍展鵬是挺風趣幽默的一個人。
時光,磨去了他所有的快樂,隻留給他一副深沉的樣子。
“我開玩笑的。”霍展鵬笑了笑,問道,“累了沒?我們先找酒店住下,明天早上我們去看黃金織藝。距離這裏十幾公裏,明天早上我們租一個車過去,整條街的鋪子都是純手工織藝。他們承接的是J國貴族們的服裝。反正都是要織金絲銀絲的,一邊織還能一邊被觀看,他們又多了一筆收入。”
“好。”
二人很快便走進酒店。
看到前台正在登記着别的房客的身份信息,a才悲催地想起來,自己的包被搶了,身份證、銀行卡、護照全部被搶了。
她苦着一張臉對霍展鵬道:“我證件被搶了。”
霍展鵬立即想起來,一臉歉意:“我當時應該再追一追的。”
然後他看一眼a,想着她如今也已經四十多歲的年紀了,體力不濟,坐了這麽久的飛機,需要休息,他說道:“我開好房,你去房間休息,我去報個警。”
a聽霍展鵬說抱警,不由地詫異:“報警做什麽?”
“看看能不能把你的包找回來?”
a笑了起來:“怎麽可能找得回來呢?”
“總要試試看的。”霍展鵬顯得有些執拗。
a看着這樣的霍展鵬,不由地想起二十多年以前。
他總是這樣,對于他自己的事情,他輕易地就可以做出讓步,不去計較。對于她的事情,哪怕芝麻大的事情,都顯得特别執着。
比如,在商場購物,他的衣服試過了以後,讓導購包起來,回到家裏,卻發現被導購拿錯了尺碼,他一點也不計較,将就着穿。
但是她的衣服要是被拿錯了尺碼,他會很執着地去換。
理由是,她是一個完美主義者,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怕她覺得不舒服。
霍展鵬就要去報警。
a拉住他,說道:“也别矯情了,酒店的房間都是兩張床的。”
說完,她的耳根滑過一抹怪異的紅色,神情也有些尴尬。
霍展鵬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髒砰砰地狂跳,像個動情的少年。
多年以前,初見面之時,他就是這樣,心髒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
兩個人去到酒店的房間。
才發現,J國與M國是不一樣的。
J國的酒店房間,沒有兩張床。
“咳……”兩個人都尴尬了起來。
霍展鵬立即說道:“我睡地闆。”
a皺着眉頭看着地闆。
這已經是最好的酒店了,還算幹淨,可是,地闆全是地磚,連地毯都沒有,要怎麽睡?
何況,一個房間裏,就隻有一條被子而已。
“這樣,我們今天都不睡了吧,我們聊聊天,明天不是租車去看黃金織藝嗎?去車上的時候睡會兒。”a試圖打破尴尬。
霍展鵬點點頭:“好。現在還早,你睡會兒,我去使館那邊登記一下被搶的事情,免得到時候回國沒有證件。”
他什麽都依她,一如二十一年前那樣。
事實上,他還是決定今天晚上睡地闆。
四十多歲的女人,晚上不睡覺怎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