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鵬正系着圍裙給三個孕婦熬湯。聽到外面的聲音,從廚房裏探出頭來,看到安安暈倒在a懷裏,他吓了一大跳,勺子一扔,直接急着奔過來:“怎麽了這是?”
霍梓菡從沙發裏轉過頭來,看一眼安靜瀾,她皺着眉頭撇清道:“不關我的事,我可是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我看她好像看了一眼電視,就這樣了。”
電視上,還在持續報導着:我們現在緊急呼籲市民朋友,非急事暫時不要出行,必要出行,請繞開北郊路段,以免造成交通更大程度的擁堵。我們現在緊急呼籲……
北郊,車禍?
電視上,交警們正在處理着北郊的車禍現場,記者穿着雨衣打着傘,正在報導着,甚至額頭的頭發都是濕的。
“展鵬,阿昊去北郊了,快,派人去找阿昊!”a看到新聞,聲音都顫抖了。
她扶着安安,安安在她的懷裏掙紮着睜開眼來。
安安的聲音帶着哭腔,聲音是沙啞的:“韓澤昊,爸,找韓澤昊,媽……”
a看着安安,眼眶就濕了。就這麽一會兒工夫,安安的聲音都急得沙啞了。
霍展鵬看一眼a,慎重道:“照顧好安安,我現在去找阿昊!”
“注意安全!”a交代着,她的眸子裏,是擔憂的神情。
“嗯。”霍展鵬沉沉地應了一聲,又深看一眼安安,說道:“在家裏好好呆着,爸帶人去找阿昊!你放心,阿昊不會有事的。”
“爸,您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找到韓澤昊!”安安的眼淚滾滾而上。
*
北郊,車禍現場,慘不忍睹。
暴雨,塌方,連環車禍,數車相撞,在北郊塌方拐角處,有幾輛車子,直接沖出了護欄,沖到了山崖之下。
雨大,未停,霧濃,下方看不真切,隐隐地能看到車輛的輪廓。
韓澤昊的車子,是摔下去的其中一輛。
已經出動警力,下崖去搜救了。
記者,站在雨裏,穿着雨衣打着傘,還在報導着。
車禍現場,有屍體被确認。
有傷者被送到了醫院搶救。
救護車進不來,一個個擔架被人擡出去,他們走在泥濘裏,走在暴雨中。
霍展鵬帶着一群人開了四個車子停在了外圍,然後大步往裏面趕。
霍展鵬在車上的時候,就已經聯絡了一切可以出動的力量。
他在錦城這麽多年,根基深厚,警方這邊已經有人接應,看到霍展鵬前來,交警隊的司隊長一臉慎重:“霍總裁,韓總裁的車子,落下了山崖,我們正在搜救,也許,還能幸存。我們也已經準備了醫療隊待命,隻待搜到韓總裁,立即就地治療。”
霍展鵬聽到韓澤昊的車子已經翻下了山崖,身體一個踉跄。
電話,在兜裏響着,他顫抖着手摸出電話來,身後,有人将傘費力地舉在他的頭頂。
“喂——”霍展鵬感覺到視線都是模糊的,他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誰在給他打電話。
“幹爹,韓澤昊出車禍了是不是?現在是什麽情況?我正在趕過來,現在找到人了嗎?”喬慕白的聲音,在電話裏急切地響着。
“慕白……”霍展鵬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哽咽了,他眼眶一下子變得好紅,鼻子極重,咬了咬牙,才将一句話說完整,“阿昊他的車子,沖下了山崖。”
砰——
電話掉到地上的聲音,喬慕白也吓壞了。
緊接着,霍展鵬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穿着一件風衣,沖了過來。
“陸偵探!”霍展鵬看到陸峥,眸子裏滑過希冀。
陸峥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沖下了山崖。是直接跳下去的。
“啊——”現場尖叫了起來。
尖叫的,都是警方的和醫院的人,因爲這裏已經戒嚴,外面的普通人,是進不來的。
看到陸峥就這樣跳了下去,霍展鵬眸子裏希冀的光芒更濃了些。
緊接着,他便看到一個身着大紅色長裙的女人,也縱身跳了下去。
霍展鵬站在崖邊,望着下面的霧氣,隐隐可見有車子的身影,似乎,朝着上面的,是車輪。車在下面,是直接翻轉的……
霍展鵬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是a的來電。
a在電話裏好着急:“展鵬,怎麽樣?找到阿昊了嗎?”
霍展鵬心頭發堵,他不知道要怎麽開口?望着那看不真切的山崖,他說道:“阿昊他落下了山崖。”
電話那端,半晌沒有回應。
霍展鵬急着說道:“陸偵探跳下去了,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把阿昊救上來的。安安怎麽樣?”
“她很擔心!”a說道。
“阿昊一定會沒事的。”霍展鵬如是說着。
然而,這句話,他自己卻是不敢去相信的。
現場,一團亂,傷者一個接着一個地被擔架擡出去。
山崖下面的搜救工作,才剛剛開始而已。
十幾分鍾以後,有直升機趕了過來,霍展鵬看到喬慕白一身白大褂坐在機艙的位置。
直升機很快便往下降去。
霍展鵬暗怪自己竟然一時沒有想到動用直升機。
又過去二十多分鍾,直升機上來了,韓澤昊的司機還有另外幾輛車子裏的傷者被送了上來。
韓澤昊的司機,額上全是血,警方的人上前接應,伸手一探,确認韓澤昊的司機,沒有生命迹象,已經死亡!
另外三個傷者,有兩個已經死亡,頭骨直接摔爆了,周身也有多處骨折。
另外有一個幸存者,昏迷不醒,一身是血,有經驗的醫生一摸,就确認肋骨斷了四根,小腿腳踝處,粉碎性骨折,頭部受到重創,生還的可能性很小,隻能盡力搶救,盡人事,聽天命……
霍展鵬看着這樣的結果,手足無措,他真恨不得自己跳下去尋找阿昊,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行。他跳下去,什麽也做不了,隻會添亂。
警方的人也陸續攀着山崖上來了,一身泥地彙報:“頭,下面發現七具屍體,已經死亡,沒有發現韓總裁。等官方的直升機到了,我們就把屍體弄上來。”
霍展鵬身形又再晃了一下,他身邊的人立即扶住他。
那個跟着陸峥跳下去的紅衣女人,就跟壁虎似的,攀着崖壁蹭蹭地就上來了,她一身紅衣上面也沾滿了泥,頭發上,也是泥水。她搖頭道:“沒有發現韓總裁。”
她的身上,有好多血迹,但是,那不是她的血,剛才,崖下,發生了很重大的事情。
霍展鵬身體踉跄得厲害。
在這個紅衣女人下崖之前,崖下某處。
一塊巨石後面。
一身筆挺西裝的韓澤昊坐在地上,一身的泥水,他的臉,再也看不出英俊的樣子。
他的手機,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他好想安安啊!
他知道,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安安一定會擔心他,安安一定想要聽到他的聲音。
他的腿骨骨折了,痛得厲害,可是這些他全然不想去在意。
他滿腦子都是安安,她一定擔心死了吧?
他想到安安體内的病菌,再想到秦參,眸光驟然一凝。
司機開車的确是很快,他們是繞路的,這裏與之前的塌方,不是同一處地方,這裏的塌方,是半個小時以前暴雨形成的新的塌方。
他們的車速也沒有之前那麽快了。
是後面的一輛車子突然在這個拐角處沖上來,直接将他們的車子撞下了山崖。
至于護攔是什麽時候沒有的,他隻要稍稍一想,就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暗殺。
一定是特意針對他韓澤昊的。
他回想秦參的電話,便一切都明白了。
秦參利用他關心安安身體的弱點,把他約出來,然後制造了這起車禍。
應該,還會有别的後手吧?
因爲車禍這種事情,但凡司機水平高一點,都不一定能促成。
韓澤昊感覺頭痛,他伸手摸了摸,摸到後腦勺,一手的血,血水,和着泥水,一下子就沖得不見了。
咳咳……
他在水裏坐很久了,喉嚨發庠,咳起來。
一道身影,出現在他面前,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雨裏,那人穿着黑色的風衣,披風蓋住了頭,還戴着一個黑色的口罩,隻露出兩隻陰森森的眼睛來,在這暴雨夾着大霧的天氣裏,顯得是那樣的驚悚,透着陣陣寒意。
明晃晃的匕首,亮了出來。
韓澤昊擡眼看着面前的人。
緊接着,便見到此人身後跟着五六個同樣穿着打扮的人。
“快動手!”扶桑人的聲音。
韓澤昊眸子裏滑過一抹冷,九年前的那一幕,突然與眼前的場景重疊起來。
他們組織的人,被逼到了一座荒島上,被扶桑人追殺,他們組織的兄弟相繼去世。
他扶着肅清拼了命地逃。
最後,他們逃到了一座島嶼的西北部,泡在海水裏,避過了扶桑人的追殺。而組織上的兄弟,全部被扶桑人殺了。
那個時候,他才剛剛加入組織沒有多久。
原本以爲他和肅清兩個人都可以存活下來,卻沒想到他和肅清卻感染了病菌。
兩個人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全身長滿紅疹。
他是一個對醫藥上的事情,完全沒有一點常識的人,不知道那是什麽鬼,隻知道生病了,渾身難受,也許是因爲海水太髒,在海裏泡了一些時候,導緻了皮膚過敏之類的症狀。
肅清某日給他注射了一支針,說是解病菌的。
他很配合地注射了,以爲等到有船,就可以回來了。卻看到肅清的身體,一天一天地發生了變化。最後周身潰爛生疽化膿而死。
那一刻,他才遲鈍地明白,肅清把唯一的一支解毒藥劑注射到了他的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