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澤昊的心,驟然一跳。這件事情,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了。但他一直沒說,他知道秦參于安安來說,是個恩人一樣的存在,他不想在安安面前說那些事情,他相信安安那麽聰明,總有一天會發現的。
他沒有想到,安安這麽快,就懷疑了。
他心裏,是激動的,爲安安的聰明激動,也爲安安的冷靜而激動。
他柔聲道:“怎麽突然這麽想了?”
安安轉動了一下眼珠子,想了想,說道:“我問專業醫生了,病菌并不好配置,也并不好解。
但秦參五個小時就可以配置出壓制藥劑來。我懷疑,酒井葉子的病菌,就出自秦參之手。”
韓澤昊的心,又狂跳起來,在安安看不到的位置,他的眸子裏,閃動着狂喜的光芒。他的安安啊,怎麽可以這麽聰明,才到這裏,就已經懷疑秦參了。所以,他完全不必擔心她會被人蒙蔽的。
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情,喬慕白那邊也給出了很專業的回答,很難配置。另外,我這一次出差,也知道了一點事情。秦參在扶桑宮本亨俊那邊,承擔着很重要的工作。”
他知道,隻要這麽一點,安安就會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想明白。
安安感覺自己的心,猛地一跳,她咬了咬牙根:“原來他真的是扶桑間諜。”
她的眸色,突然變得黯沉。
韓澤昊感覺到安安氣息不怎麽對勁,他知道她在想什麽,立即解釋道:“安安,那病菌,不是秦參下的。”
安安詫異地問:“你怎麽知道?”
韓澤昊好無奈地說道:“他喜歡你,甚至,比喜歡更深,他不舍得傷害你。”
他并不願意告訴安安這樣一個真相的。甯願自私一點讓安安在心裏一棍子把秦參打死。可是,安安情緒需要安撫,她要是以爲是秦參下藥的話,她會特别生氣。被自己感激過或者重視過的人傷害,總是最痛的事情。她現在是孕婦,不能生氣,這是喬慕白特别交代過的。
而且,他韓澤昊的品性,還不至于秦參救了他老婆,他卻以怨報德。他已經決定了,秦參救了安安一命,他還秦參一命。
這也是爲什麽他那麽恨酒井葉子,卻仍然将酒井葉子交給楮海的原因。
秦參弄死田植,楮海與秦參之仇,不共戴天。
他現在讓楮海帶走酒井葉子,也是爲了改日從楮海那裏救下秦參。
至于之後秦參何去何從,又有沒有能力自保,他不會再摻和,陣營不一樣,永遠都沒有辦法做朋友!何況,就算陣營一緻,他韓澤昊也絕不可能與觊觎自己老婆的人做朋友。
安安的情緒果然得到了安撫,她幽幽道:“希望不是他。”
秦參從來沒有傷害過她啊,她覺得難受。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會是另一回事。
理智告訴她,秦參如果是間諜的話,從一開始,他就是帶着目的的接近。
感情告訴她,秦參從來沒有一次傷害過她。
理智說,安靜瀾,不要矯情了,秦參隻是恰巧對你動了一點心,所以才會沒有傷害你,一旦他真的狠下心來,在你面前做回那個間諜,他也不會再對你心軟的。
感情說,安靜瀾,做人要知恩圖報啊。人家爲你連屎也擋了,病菌的解毒藥劑也給你配了。
理智說,也許就是他給酒井葉子的病菌。
感情說,秦參不是那樣的人,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你啊,就算是間諜,就算是殺人犯,又怎樣?
……
安安覺得自己的心,徹底變得淩亂。
她擦幹了韓澤昊的頭發。
韓澤昊站起身來,坐在床上,将她擁緊。
安安輕輕地往韓澤昊的懷裏靠了靠,汲取他懷裏的溫暖,說道:“老公,你把所有的與秦參有關的事情,都告訴我吧。”
韓澤昊點點頭:“秦參十幾歲的時候,就去扶桑做了醫科專業的交換生,扶桑的醫術享譽國際,秦參對生物研究,不僅特别有興趣,天賦還很高。十八歲,就已經大學畢業。二十三歲,已經博士畢業。他在生物工程方面的才華,得到了扶桑世子宮本亨俊的賞識,宮本将他拉至麾下。”
“宮本注資,成立了幾個專業的生物研究公司,緻力于病菌研究。秦參隻用了三年的時間,就成爲五個生物研究公司最優秀的研究員。得到了宮本的各種器重。”
“秦參與酒井葉子,是宮本亨俊的左傍右臂。我猜測,秦嫣然應該是秦參做介紹人,讓她加入的扶桑國籍,然後成爲酒井葉子的徒弟。而那布料,也許,那病菌真的是秦參培植的,但是,他不會是針對你。他應該是被酒井葉子騙了。”
“……”
韓澤昊很客觀地說着這些話,安安對秦參的身份,瞬間便了解透了。她緊緊地靠進韓澤昊的懷裏,她将手,放到腹前,韓澤昊正擁着她,她将手放到韓澤昊的手背上,動容道:“老公,我是不是特别蠢?”
“不,你隻是太善良,明明很早就有所懷疑,卻不想把人往壞的方面想,這樣,沒什麽不好。”韓澤昊說道。
“你總是對我這麽寬容!”安安有點不好意思。
“傻瓜,我愛你!”韓澤昊的下巴,擱在安安的頸窩裏,他動容地說道。
“我也愛你,愛寶寶,愛我們所有的親人和朋友。好想一直一直這麽幸福下去。不再有任何人來破壞我們的生活。”安安看向窗外。
他們現在在二樓的房間裏,外面兩棵好大的玉蘭樹,葉子長得格外豐滿,像蓮花一樣的玉蘭花,已經謝了,風一吹,大片大片的花瓣便飄了出去。
等到來年,花又會再開。
可是人不行啊,人一定要拼命拼命地珍惜,拼命拼命地守護好才行,因爲,一旦離開,将不會再來。
她突然覺得不知道要怎麽來面對秦參?
他與韓澤昊的陣營,注定是敵對的。
而她,必須作出選擇,不能心慈手軟,哪怕,做一個不懂感恩的女人。
讓她最後再給秦參做一件事情,當成是他爲她配解毒藥劑以及配置病菌的回報吧。她這半個月的時間,就努力把二期的景觀圖設計出來。
韓澤昊不再聊秦參,而是聊着相關的話題,他問道:“還記得扶桑紅姑嗎?那個身手詭異的女人。”
安安低聲道:“怎麽會不記得呢。當時要不是她趕過去,我就死在梅縣了。”
韓澤昊突然覺得内疚,他總是費盡心思地想要保護好安安啊,可是每次,都總是置安安于險境。
也許,隻有等到真正地解決扶桑政鬥和商鬥,等到他真正地離開組織的那一天,他和安安的生活,才能真正地歸于平靜吧。
他對那一天,充滿了各種期待。
他想要像爺爺一樣,大隐隐于市,住在古老的宅子裏,有一片魚塘,有一片園子,種着一些水果和蔬菜,每天天剛亮就起來澆水,下午給它們除除草。别的時間,學着下廚,陪孩子們讀書,陪孩子們玩樂……
韓澤昊繼續說道:“扶桑紅姑,她叫宮本櫻子,是宮本亨俊的親妹妹。”
安安一驚:“可是她現在不是在幫陸峥做事嗎?她會不會傷害陸峥?”
她覺得這一切太亂了。秦嫣然和秦參,是扶桑間諜。受命于宮本亨俊。
宮本櫻子潛在陸峥的身邊,又是宮本亨俊的妹妹。
酒井葉子又是秦嫣然的師父……
“我已經給陸峥提了醒了,陸峥不是普通人,不用擔心他。”韓澤昊說道,他的眉頭,擰了一下。
安安放心地點了點頭:“那就好了。”
韓澤昊試探性地說道:“秦參與我們的立場不一樣,所以,最終,他還是要作出選擇。”
安安這麽聰明的一個女人,怎麽會聽不出來韓澤昊話裏有話呢?在最後的兵戎相見時刻,秦參必然是要在她和宮本之間作出選擇的。秦參不過是有點喜歡她而已,又怎麽可能會因爲她而違背宮本的意願呢?她安靜瀾不至于那麽天真地去相信,秦參對她那一丁點的喜歡,會左右他的想法和決定。
如果真的可以,她多麽希望,秦參離開扶桑,離開宮本亨俊,不再做間諜,回歸M國,真的做一個商人,一個可以每天帶着安全帽在工地上加班,每天捧着圖紙去食堂裏吃飯的總裁。
她無奈地勾了勾唇角,說道:“秦參對我的幫助的确很多,我很感激,但是,我很清楚,我老公是站在他的對立面的,而我,永遠都會站在我老公的身邊,一起面對所有的事情。”
何況,秦參從一開始接近她,目的就并不單純啊。
他的那麽一點喜歡,誰又知道是不是個套呢?
這些問題,不必去細想,不必去深究,她隻要清楚自己的立場,守住自己的本心就好了。
韓澤昊緊緊地擁住安安,這個女人啊,他真的愛到骨髓裏去了。他韓澤昊近三十年的人生裏,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可以這麽聰明,這麽果斷,這麽通透。
“老公,你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下?”安安問得一語雙關。
韓澤昊淺淺地點了點頭:“好,休息一會兒,陪我!”
韓澤昊掀開被子,躺下來,安安躺在他的身邊。
兩個人,先是平躺着。
安安輕輕地側過身來,朝着韓澤昊。
韓澤昊也側過身來,兩個人相視一笑。
安安笑道:“孕婦要側睡。”
韓澤昊的手,伸過來,攬過安安的腰,他交代着:“現在孕吐過去了,一定要每天多吃一點,你太瘦了,兩個寶寶,會需要吸收很多營養的。”
“我很快就會吃得和穎子一樣的胖的。這兩天胃口很好了!”
“好!”韓澤昊唇角勾起,然後輕輕地閉上眼睛。
安安眸光柔柔地注視韓澤昊。他的睫毛,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