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被包場了。
餐點要多豐盛有多豐盛。
丹瑞爾已經趕過來了,給敏純點了好多她喜歡的菜。
韓澤昊在這一點上,當然不會比丹瑞爾差,給安安也點了好多,全是安安平常愛吃菜。他還特意交代了,少放油。現在安安已經開始排斥油膩了。
塞澤爾以丹瑞爾朋友的身份出席,莊玫姿也沒往心裏去。
塞澤爾當然也不會忘記給泠雪點了一堆辣味。
大桌子上,菜擺都要擺不下了。
衆人其樂融融。端着酒杯。
韓澤昊和喬慕白貼心地往自己老婆手中的杯子裏,注入白開水。
a看在眼裏,唇角揚起。
霍展鵬看在眼裏,也是欣慰地笑。
a是不想看到霍展鵬的,在她心裏,伍采薇早就在二十一年前的那場大火中死去。
她怎麽會願意與他同桌吃飯呢?
但是,這是安安的慶功宴,她又怎麽能缺席?
所以,縱使不願,她還是來了,并且,沒有表現出一絲不願意看到霍展鵬的神情來。
到底,曾經深愛過,即使過去了二十一年,她還是沒有辦法把他真正地當成一個陌生人。她的心裏,還是有怨的,有恨的。
伍家兄弟将這些看在眼裏,隻能默默歎息。
作爲男人,他們私下裏讨論過這個問題。覺得姑父這麽多年,真的很不容易。與肖蓉,那真的就是一場誤會。有了霍梓菡,他身爲男人,本着負責任的态度,娶了肖蓉,給了她霍夫人的名分,也并不是很大的。
然而,姑姑伍采薇,這麽多年的痛苦,又該怪到誰的頭上?又該由誰來彌補?
所以,人生往往如此,一步錯,滿盤皆落索。
衆人幹杯。
a和霍展鵬的位置隔得比較近,霍展鵬的杯子碰到a的杯子,a條件反射地把杯子抽走。霍展鵬也不甚在意,全當作a是有怪僻。
霍梓菡趕了過來,看到的,便是所有人對鍾敏純對安靜瀾,甚至是對韓泠雪的誇贊和祝福。呵,現在連韓泠雪都騎到她的頭上去了。
聽聽,他們倒真是會贊美啊,都要誇到在上去了。
“安安,你真的太棒了,在你面前的,就是一條通往世界頂峰的康莊大道。你好好養胎,等生下孩子以後,等着你的設計預約,都要從大西洋排到北冰洋去了。以後,可有得你忙的。”
“安安,你真的好棒好棒啊,媽媽以你爲榮。媽媽以後天天去工作室給你打下手。等你生下寶貝,媽媽還給你當助理兼全職保姆。”
“安安,你的天賦實在是太好了,隻是學了幾年的服裝設計而已,就可以設計出如此驚豔的作品來,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厲害的人了。”
“泠雪,你也好棒,我敬你,伍哥哥祝你帶領韓氏時裝部,引領國際潮流。”
“May,你真的太棒了。你的努力和付出,終于有了回報,我敬你!”
“……”
霍梓菡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就像個超級大配角一樣,站在他們的身後。進退兩難。
“a老師!”她還是鼓足了勇氣,喊了一聲。
a假裝才看到霍梓菡,她冷聲道:“有什麽事?”
霍梓菡硬了硬頭皮,說道:“老師,今天的設計,很出乎我的意料。對不起,給您丢臉了!”
a冷笑一聲:“你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個?”
“是的,老師!”霍梓菡無比恭敬的态度。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記得我曾說過的,要是不能進入前十,就不再是我的弟子,我a,丢不起這個人。”a的聲音又冷了兩分。
霍展鵬眉頭皺了皺,看女兒爲難的樣子,說道:“菡菡,你先回家吧。”
霍梓菡眉頭擰起來,覺得自己又被冷落了。因爲那個半路認回來的姐姐得了第二名,所以,現在爸爸越來越不重視她了。
她倔強地對a說道:“老師,我隻是一次失誤而已。以後再也不會了。”
a卻不再給她留半分情面,冷聲道:“不必解釋,有些人,一次失誤,就連生命都不可以重來,你隻是不再是我的弟子,又算得了什麽?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你看到了,我們現在是慶功宴,慶祝安安、敏純和泠雪的勝利。我們這裏,是不歡迎你這樣的失敗者的。”
霍梓菡兩隻拳頭在身側攥緊。a的話,像尖刀一樣紮在她的心頭。失誤連生命都不可以重來!失敗者……呵,一次失誤,就要被人人踐踏嗎?
“菡菡,你先回去吧。”展展鵬不想女兒再受到更多的屈辱,沉聲說道。
霍梓菡轉身離去。
原本,她是想來求老師給她爵位的,看到這裏其樂融融的畫面,看到a對她的冷言冷語,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轉變,她發現自己天真了。
連爸爸都更喜歡安靜瀾那個賤人,a老師一個和她沒有一絲血緣關系的人,又怎麽可能在她失誤了以後,再繼續器重她呢?
現在就是連讓她繼續做弟子,都不願意了。
爵位,更是想都不要想了。她永遠都不可能再得到了。
突然好想媽媽啊!
這世上,似乎隻有媽媽,永遠都是爲她着想的。永遠都是無條件地對她好的。
她打了個車,前往監獄。
有多久沒來了呢?怕引起a老師的反感,怕總是被人提及她有一個殺人犯的媽媽。所以,她自從媽媽進去以後,一次都沒有來探過監。
一個小時以後。終于見到了媽媽。
媽媽好瘦好瘦啊!臉色臘黃臘黃的,兩隻眼窩深陷下去,眼袋很重,像七八十歲的老太婆一樣。臉上,還長了好多好多的斑點。
“媽……”霍梓菡終于忍不住哭起來。
肖蓉臉上已經沒有過多的表情,她看着霍梓菡,看她一眼,又把眼神移開,神色漠然。然後,伸手去身上撓啊撓!
“媽,我是菡兒啊!媽,你怎麽了?”霍梓菡察覺到了媽媽的不對勁。
“時裝賽,結束了吧?”肖蓉冷淡地問道。
“嗯,結束了,全部都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媽媽!”霍梓菡痛哭起來,“媽媽,安靜瀾就是霍雨瞳那個賤人!”
“我知道。”肖蓉的聲音,依然平淡無波。
好似,她對自己的寶貝女兒再不複感情了。
霍梓菡錯愕地看着肖蓉。
肖蓉平淡冷聲道:“a就是伍采薇,我早跟你說過的。可是,你聽不進去。”
霍梓菡臉色蓦地大變,聲音都顫抖了:“她,她真的是伍采薇?”
“時裝賽都結束了,你還是不願意相信嗎?”肖蓉冷笑起來,“看樣子,你現在還不夠慘。”
她又伸手去撓背,撓了一下以後,好似不過瘾,她用力用力地撓。
記得當初在a的别墅裏,a說她的體内被注入了一種叫S什麽的病毒。之後她去了醫院,檢查身體除了腸胃被灼傷了以外,并沒有其他的異樣,她還以爲a隻是騙她。沒想到,這種病毒竟然有潛伏期。現在,病毒似乎開始在體内作祟。她每天越來越庠,全身都已經撓爛了。肉會沾到衣服上,一脫衣服的時候,就會揭下一層皮來,身上血淋淋的一片。
霍梓菡呵呵呵地笑起來:“她真的是伍采薇,原來她是伍采薇,呵呵呵,所以,她是回來報仇的,難怪一開始她拼命地讓我畫圖,讓我累得跟條狗一樣。難怪她把我高高地捧起來,就隻是爲了讓我狠狠地摔下去。呵呵呵……”
肖蓉看霍梓菡一眼,冷聲道:“霍梓菡,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她以爲,她直到死,都不會再見到一個熟人。
沒想到,還能見到她曾經最最寶貝的女兒。
可是,等涼了的心,已經捂不熱了。
曾經,她爲了她可以死。現在,她已經心冷了。
宣判的時候,她當成寶貝一樣的女兒,仇視她,覺得她給她丢臉了,因爲她是一個殺人犯。
之後在獄中,她很想念她。
再不久,體内的病毒開始作祟。
她很希望女兒可以來探監,可以爲她配一點藥。
她知道既然是伍采薇那個賤人給她下的藥,是不可能配到真正的解決病毒的藥的,她隻是希望女兒可以給她配一點止庠的藥,緩解一下的症狀,讓她不要每天活得生不如死。
可是沒有,她天天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來女兒。而她身上的庠,卻是越來越嚴重起來。
她是怎麽徹底心灰意冷的呢?
當某一天,她被人拖出去,被無數人糟蹋,前後都沒有幸免的時候,她徹底地心灰意冷了。
可是,在獄中,她連自殺的兇器都沒有。咬舌自盡,那是武俠片中的場景。就好像斷腸草根本就是蕨類的一種,并無劇毒,死不了人一樣。咬舌,你咬得再狠,除了會血淋淋的一片,除了會痛以外,也是死不了的。
隔三岔五的,她就會被人拉去角落裏,像隻畜牲一樣的被各種欺辱。
心冷了,再也捂不熱了,她現在已經當自己是死了的。隻是還沒有找到自殺的兇器罷了。
霍梓菡來了,這個時候來,一切都晚了。
她身上的庠,她已經不去計較了,她逞一時之快,用力地撓。
反而,一身爛透了以後,那些畜牲某天終于看到了她身上的傷,不敢再對她怎麽樣了,怕惹了她,染上無法治愈的病。
肖蓉用力地撓着身上的庠,指甲縫裏,全部都是血。
霍梓菡看得一陣惡心,嘔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