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安靜瀾手裏的桃子掉到了地毯上,滾了一圈,滾到韓澤昊腳邊,韓澤昊整個人都無比緊張起來。他伸手,握緊安安的手,他感覺到她指間透出冰涼。
安靜瀾雙眸瞪得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a:“您,您說的,是真的?”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a的心,砰砰亂跳着,她再咬了咬牙,用力地點頭:“是真的。”
說完,她又着急地解釋起來:“安安,你聽我說,媽媽沒有不認你,媽媽沒有抛棄你,媽媽不知道你還活着。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安安,對不起。這二十年來,媽媽每一天都在想你。對不起……”
a痛哭起來。
安靜瀾也淚如雨下,她的心好痛啊!怎麽那麽痛呢。
可是,痛過以後,蓦地就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心裏空着的那一塊,不敢觸及的那一塊,突然就被填滿了。
一直想着,媽媽當年死在那場大火裏,一定很痛。
一直想着,媽媽一定是死不瞑目的。
一直想着,媽媽在那場大火裏,一定覺得特别無助特别絕望。那一刻,媽媽是想她能夠活下來的吧?
這世上,有哪一個媽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兒死去能不痛徹心扉呢?
她一下子想明白了好多事情。
敏純說,她一定要赢霍梓菡。
敏純還對她說過:安安呐,你的資質比我高,你要努力,幹媽對你寄予厚望,希望有一天,你能夠在服裝設計領域,将肖蓉踩在腳下……
原來,媽媽回來,是爲了找肖蓉報複。
媽媽有什麽錯呢?
被自己的老公抛棄,被自己的閨蜜算計!
這二十年來,一定活得很苦吧?
“媽!”她輕而易舉地就将這聲媽叫出了口,帶着二十年來的渴望。
a驚住,随即痛哭流涕。她一把抱住安安,用力地抱緊,好怕一松手,她的寶貝女兒就離她而去。好怕一松手,這一切就變成一個夢。她用力地抱着,感受着安安的體溫,她才會覺得真實。
韓澤昊輕輕地松了一口氣,終于圓滿!
“嗚嗚……”
母女二人哭得暢快淋漓。
安靜瀾拍着a的背:“嗚嗚,媽媽,你爲什麽不早點回來?爲什麽不早點認我,嗚嗚,媽媽,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媽媽,如果你早點回來認我,這些年,你就不會過得如此痛苦,如此孤獨,又如此自責了。我不要你帶着仇恨活着,我不要你活得那麽辛苦!
你有什麽錯呢?
錯的是霍展鵬和肖蓉啊!
母女二人,雙雙哭得眼睛跟大燈籠似的。
随即,安靜瀾破涕爲笑。
韓澤昊放下心來,溫柔地對她笑,伸手捏她的鼻子:“真醜!”
“你管我,我高興,醜就醜!”安靜瀾嬌笑起來,她拉着a的手,不願意撒手。又問道,“媽媽,你愛我嗎?”
a心痛不已,毫不猶豫:“愛,媽媽當然愛你,在這個世界上,媽媽最愛的人就是你。”
天底下又哪有不愛孩子的媽媽呢?
“那媽媽要高興,以後的每一天每一分鍾都要高興。我也會愛媽媽的!”安靜瀾說道。
a笑起來:“好!以後的每一天每一分鍾,媽媽都會高興。因爲媽媽終于找到安安了啊!”
母女二人,相視而笑。
a急着去伍家。
安靜瀾拉住她:“媽媽你這個樣子還是先不要去伍家了,外公看到你會擔心的。我們先休息,吃過午飯以後再去。那時候你眼睛也該消腫了!”
“好!”a眸光灼灼地望着安安。說不出的寵溺。
安靜瀾的手,一直與韓澤昊牽着,她柔和地沖着他笑:“韓澤昊,快捏我一下!”
“傻瓜,這是真的!”韓澤昊說道。
“韓澤昊,我好幸福!”安靜瀾由衷地說道。
她眼眸裏的笑容與幸福,都要溢出來了。
“幸福就好啊!以後的每一天,你都會這麽幸福的。愛你的人,在身邊。你愛的人,也在身邊!”韓澤昊聲音溫柔。
a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破壞這種美好的氛圍。
*
伍家。
韓澤昊、安靜瀾與a三人前往。
後院裏。
a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伍老的面前。
然後她一五一十地說出自己這些年的經曆。
伍老比她想像中的要淡定得多。
他并沒有責罵她,隻是老淚縱橫,伸手撫過她的臉,低低地說了一句:“活着就好!采薇,爸爸的心肝寶貝,你受苦了!”
父母想到的,始終是孩子的苦楚。
對于别的,不會責罵半句。
a讓伍老暫時瞞着她的身份。伍老歎了一聲:“傻孩子啊,你是真傻啊!你早點回來,爸爸也就不會苦那麽多年了。你有你要做的事,你想爸爸瞞着你的身世,隻要你一句話,爸爸都會照做啊!”
“爸,對不起!”a道歉,低着頭。
二十年了,這是第一次正眼看到父親。
父親早已不複二十年前的風姿。頭發白了,背駝了,皺紋多了,聲音也蒼涼了。
伍老笑起來:“傻孩子,快起來吧,地上涼。說什麽對不起呢,是爸爸當年沒有保護好你,是爸爸眼瞎,讓你嫁到了霍家。現在好了,你回來了,瞳瞳回來了,你們都回來了。爸爸就是現在死,都能瞑目了!”
伍老把a拉起來。整個人年輕了十歲。
a後悔沒有早些回來認親。
那個時候,她真的沒有想這麽多,她一心隻想着強大自己,然後回來複仇。
她潛心服裝設計,一邊等羅拉家族的爵位,一等就是十幾年。
*
施堯嘉因爲交不起醫藥費而被趕出醫院。
施敬平憤怒地踹着喬慕白辦公室的門。
喬慕白直接叫保安把施敬平拉走。
施敬平破口大罵:“你們不是醫院嗎?醫院不是救死扶傷的地方嗎?怎麽能見死不救呢?”
喬慕白雙手閑适地插在白大褂的衣兜裏,唇角勾着涼薄的笑容:“不,我們醫院隻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收容所,也不是救濟站。收容所出門左拐,救濟站出門右拐。不送!”
施堯嘉住院的這個星期,醫藥費到底多少,她并不知情。
直到第七天,護士把繳費單遞給她催她該交費了,她才知道,她短短六天的時間,花掉了四十多萬。
在她還是蔣太太,還是霍大小姐,還是娛樂圈玉女掌門人之時,她從來沒有爲這些小錢犯過愁。現在,她卻發現,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她,已經沒有錢了!
她被蔣諾琛離婚了,那一個億她又被甯紫琴逼着要回去了。
她被霍家撇清關系了,霍展鵬那裏,再沒有來看過她一眼。
之前那十幾個億的藏品,她問起來,爸爸才告訴她,全部被陸峥拿走了。
她原本是有一些積蓄的。
可是上次安靜瀾爆出她的流産經曆,她天天被上新聞頭條,罵聲不斷。無數公司與她解約。她因爲個人的原因導緻人家公司名譽受損,也賠償了不少的違約金。那個時候,她當然沒有将這些錢放在眼裏,所以大筆一揮,全部賠了出去。
現在才知道,她和爸爸,已經落迫到一無所有了。
她的傷,這六天來,完全沒什麽好轉。現在四肢依然無力。她完全無法自行行走。
輪椅,還是霍展鵬第一天送她來醫院的時候買給她的。
她現在,就隻剩下這個輪椅了。
保安把他們趕了出來。
施敬平梗着脖子叫嚷着:“别狗眼看人低。等到我們富甲天下時,你高攀不起!”
喬慕白仍然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裏,神情嘲諷地說道:“我等着高攀不起的那一天,我看你會不會得意得長出尾巴來?”
說完,轉身回醫院。
施敬平忍着身上的痛,推着施堯嘉離開伍喬醫院。
父女二人,說不出的落迫。
“爸,對不起!”施堯嘉道歉。
“是爸對不起你!”施敬平也哽咽了起來。
回憶這段時間以來的日子,一朝被捧到天上,光藏品就有十幾個億。一朝卻落迫得身無分文,還全身是傷。
“嘉嘉,走,我們換家醫院。你什麽也不要想,乖乖地先把傷養好。然後,我們去别的城市生活。一會兒爸先給你辦理入院手續,爸去把施家的公司賣了,能賣多少算多少,咱們離開。總有一天,會東山再起,我們可以從頭再來!”施敬平豪邁地說道。
施堯嘉點了點頭,強忍住眼淚。她用力地攥拳,總有一天,她會回來報仇!
安靜瀾,我不會讓你活得幸福!
施敬平推着施堯嘉往前走,電話響了起來,是稅務局的。
施家的公司因爲偷稅漏稅被舉報,現在稅務局決定立即對施家的帳冊進行封存帶到稅務局去清查,對施家對公帳戶進行暫時凍結。在稅務局查清帳務之前,帳戶都不會被解凍。
施敬平瞬間如同一隻霜打的茄了,焉得不能再焉了。
“爸,怎麽了?”施堯嘉意識到似乎公司又出了問題。
施敬平歎息一聲:“嘉嘉,都說福不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是真的。公司被人舉報偷稅漏稅,稅務局已經介入了。帳戶也已經被凍結了。”
施堯嘉點了點頭,倒是沒覺得有多意外。
韓澤昊那樣狠絕的人,怎麽可能還讓施家的公司存在呢?能讓她和爸爸還苟延殘喘地活着,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她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她能活到今天,是因爲韓澤昊需要她與霍總裁驗個DNA。而現在,她已經再沒有活着的價值。
“爸,你去公司吧,不用管我。”施堯嘉冷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