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瀾伸手敲了敲頭,努力讓自己不去多想。
莊玫姿的聲音,陰陽怪氣地傳來:“跟着我們阿昊也有一段時間了吧,難道阿昊從來都沒有在貴族禮儀上面對你有過任何要求嗎?”
安靜瀾意識到莊玫姿是在說她,她立即端正了姿态,坐得淑女一些。
莊玫姿越發不滿了:“民女就是戴上公主的帽子,也無法讓人看到尊貴,隻會覺得裝模作樣不倫不類令人惡心罷了。尊貴的氣息,還是要靠高貴的血脈傳承。我看,你也不必再裝了,痛痛快快地跟阿昊離婚,離開韓家。免得自取其辱。但凡你有點自知之明,你就應該知道,你和敏純,那是沒法比的。當然了,如果非扒拉着阿昊不放,我也不會強行阻止,橫豎離時裝節也沒有多少時間了。到時候,你還是會輸。輸掉了,還是一樣要和阿昊離婚。隻是那樣會更丢臉而已。哦,對了,你這樣從來沒臉沒皮的人,又怎麽會在乎丢不丢臉呢?”
莊玫姿的話,一古腦地湧進安靜瀾的耳朵裏,襲上她的心頭,如同一根根尖細的長刺,紮得她心頭一陣陣的痛楚。
莊玫姿以往也會逮着爺爺或阿昊不在的空子羞辱她。但之前她一直都是免疫的。因爲她相信韓澤昊,也相信自己可以讓韓澤昊覺得幸福。她相信,隻要自己努力,總有一天,莊玫姿會接受她的。
現在,她卻沒有自信那麽想了,像隻鬥敗的公雞一般,耷拉着腦袋,咬着下唇。
她不理莊玫姿,莊玫姿的話,卻刻進了她的心裏。
她和鍾敏純,的确,是沒有可比性的。
鍾敏純,是那麽高貴典雅,大氣睿智的一個人。
她呢,活得那麽小心翼翼。隻是憑着韓澤昊對她的愛,苦苦堅持着。
如果韓澤昊不愛她,她還有什麽堅持下去的必要呢?
眸色沉了沉,她不讓自己哭出來,看向莊玫姿,正色道:“伯母,如果阿昊還愛着鍾小姐,我同意和他離婚!”
她像是做了一個莫大的決定,說出來以後,心頭更深的痛楚襲來。
原來,她愛韓澤昊已經那麽深了,就算韓澤昊心裏還有敏純,她都不舍得放手。
安靜瀾,别這樣。不可以這樣的。如果他們互相愛着,你應該成全,不要像個妒婦一樣,迷失了自我。
莊玫姿如同看外星人一般,看着安靜瀾:“你說什麽?”
安靜瀾咬咬牙,重複一遍:“我說,如果阿昊還愛着鍾小姐,我同意和他離婚!”
莊玫姿臉色突然好了起來:“你記着你今天說過的話,早這麽想就對了。我又何必刁難你,顯得我很沒有教養一樣。來,多吃點菜,以後,你和阿昊離婚以後,如果有什麽困難,也可以找我的。隻要不是太過份的要求,伯母都願意滿足你。其實我也不是那麽讨厭你,隻是你的身份,實在是配不上阿昊,你也不要怪伯母現實,伯母就阿昊這麽一個兒子,肯定是希望他好的。”
莊玫姿臉色和語氣都好了很多很多。
老爺子都還沒有來呢,都還沒有宣布開飯呢。
她就一個勁地往安靜瀾碗裏夾菜了,可見,她今天的心情,是極好的。
安靜瀾看着碗裏的菜,心頭酸澀,竟沒來由地生出感動來。
她剛才都強壓着不讓自己哭出來,這會兒再也忍不住,聲音哽咽:“謝謝伯母。”
莊玫姿語氣極好:“不用謝,也不要客氣了,你和阿昊相愛一場,也算是和我們家有緣份。以後,有需要,還是可以找伯母幫忙的。”
安靜瀾心頭越發酸得慌。
其實莊玫姿也不是那麽讓人讨厭,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娶一個身份高貴的女子呢。
可憐天下父母心。
可是她的父母呢?在哪裏?爲什麽要把她抛棄,讓她活得這麽卑微?
安靜瀾用力地往嘴裏塞菜。
韓老爺子一來,就看到莊玫姿往安靜瀾碗裏夾菜,他臉上浮出笑容,坐下來,贊賞道:“老二媳婦,這就對了。安安是個好孩子,你以後要對她好一點。”
“知道了,爸!”莊玫姿笑着應。
韓天雅簡直被面前的這一幕驚呆了,台詞都不背了。隻是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向莊玫姿。
邱玲珑一行人陸陸續續也來了。
韓天雅伸腿在桌子底下悄悄地踢了邱玲珑一腳。然後示意她看手機。
邱玲珑掏出手機來看,就看到韓天雅給她的發的短信,說吃完早餐以後開個小短會,她有重要事情說。
安靜瀾吃完早餐以後,仍然沒有見到韓澤昊下來。
她站在那棟樓下,往二樓看了幾眼,落寞地往車庫而去。
如果韓澤昊愛的是鍾敏純,她還有必要對時裝節全力以赴嗎?
時裝節共有四輪比賽。
第一輪,算是海選。
報名以後,限期交作品,設一個截止日期。然後由M國國内的設計師團隊挑出前一百的作品。
第二輪,百強PK賽。
由M國知名設計師與國際知名設計師挑出五十強。
第三輪,五十進二十。
由a之流的國際時裝大師在五十幅參賽作品裏挑出二十強。
第四輪,二十進十,以及十強排位賽。
先由a之流國際知名設計師當衆出考題,二十強選手當場設計。
用國際大師的話說,一個有潛力的服裝設計師,一定要是能靈活應變的。不能死做設計,一定要滿足客戶的各種需求,即興發揮的能力也一定要好。
所以,他們對二十強選手的要求會特别高,到時候出題,自然也會很刁鑽。
同時,二十強當場設計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避免選手作弊。
當場驗證實力,就算前幾輪利用别人的作品蒙混過關,最後一輪也過不去,隻會顯得很丢臉。直接連十強都不可能進得去。
事實上,參加時裝節比賽是一個很耗時間很耗精力的事情。
安靜瀾在花壇邊沿坐了下來,伸手搓了搓臉。
她不能因爲韓澤昊對每文集團的重視就改變自己的初衷。
原本,報名參加服裝節,就是想要促成a工作室加盟韓氏服裝。現在,a那邊已經讓準備合同了。她應該立即去辦這件事情,免得夜長夢多,再生出什麽變故來。
這麽想以後,她又打起了精神,往二樓書房走去。
韓澤昊沒有再守在電腦前,而是握着電話背對着門,站在窗邊,一邊打電話,一邊抽着一支煙。
他語氣極差:“每文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比韓氏集團都要重要得多。所以,這一次,你們務必傾盡全力。沒有可是,沒有萬一,必須讓每文集團的股市恢複正常。”
“跟我說這種可能?概率?在我這裏,不允許有概率。你知道怎麽讓賣降落傘的人做到百分之百的合格率嗎?就是讓制造商自己去跳傘,每一批産品,都讓他親自去試驗,讓他拿命去試,還會有概率這回事嗎?所以,你明白我什麽意思。如果每文有事,我讓你們統統陪葬!”
韓澤昊生氣地挂斷了電話,轉過頭來,看到安靜瀾一副吓傻的神情站在門口。
他大步走進,将安靜瀾擁緊,柔聲安慰:“吓着你了?”
安靜瀾仍然呆愣着。她不是被他的語氣吓到。而是聽到他對每文集團的重視而難過不已。
原來,每文集團對他來說比韓氏集團還要重要。
她一次次地自欺欺人,一次次地自我安慰,說韓澤昊愛的是她不是鍾敏純。
可事實,似乎不是這樣的。
想着想着,她就傷心了起來。淚水無聲地往外湧。
“安安,别哭!”韓澤昊慌了神,伸手擦安靜瀾的眼淚。
可是她的眼淚怎麽那麽多呢,怎麽擦都還有,并且越擦越多。
“别哭,安安!”韓澤昊一邊替安靜瀾擦着眼淚,一邊解釋,“我不會殺人的,别害怕。就算他們沒有完成任務,我最多也就隻是在經濟上處罰他們,還不至于殺了他們。隻是想給他們一些壓力而已。每文集團,真的很重要。”
“在你心裏,每文集團比韓氏還要重要,是嗎?”安靜瀾仰起一張淚臉來問。
韓澤昊毫不猶豫地點頭:“對,它比韓氏集團還要重要。”
“呵……”安靜瀾蓦地覺得周身發涼,這種涼從腳跟漫延到指尖,透着寒意。
“安安,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韓澤昊感覺到安靜瀾身體蓦地變冷,趕緊伸手摸她的額頭,“凍着了嗎?怎麽會這麽涼。走,再加多一件衣服。”
他把她拉進卧室裏去,去衣櫃裏給她找了一件衣服。
這樣的動作,看在安靜瀾的眼睛裏。
她覺得他在逃避,不想在她面前多提每文集團,不想在她面前承認對鍾敏純的愛。
可她偏偏要問,死也要讓自己死個清楚明白。
她站在那裏,冷冷地說着:“韓澤昊,每文集團是爲鍾小姐創的,是嗎?”
韓澤昊一邊在衣櫃裏翻着衣服,一邊答:“不是!每文集團用敏純的名字來命名,隻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用意,我以後慢慢告訴你。”
他皺着眉頭看着衣櫃裏的衣服,扒一件,覺得不太滿意,又再扒一件。低聲道:“安安你該多買一些衣服的,這些衣服都已經穿過幾次了。你應該像泠雪一樣,隻穿流行和高質感的衣服。女人穿衣服和男人不一樣。女人除了要求質感以外,還要時尚,你這些衣服都已經過時了。一會兒我陪你再買幾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