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澤昊眉頭幾不可聞地皺了一下。
鍾敏純繼續說道:“我可還沒有同意解除婚約呢。你讓不讓我見她?”
“敏純——”韓澤昊竟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難道他要求敏純成全他與安安?
敏純做錯了什麽?
他低下頭,歉疚道:“敏純,對不起,是我的錯!”
敏純下巴依然挑起,毫不妥協的語氣:“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她也沒有錯。但是,我就是想要見她!”
韓澤昊皺了皺眉:“敏純,對不起!”
咬了咬牙,他還是決定不讓敏純見安安。如果敏純要怨要恨,就恨他好了。
鍾敏純挑眉道:“你不讓我見她,我就單獨去找她,我直接告訴她,我是你未婚妻!”
她一邊說着略帶威脅的話,一邊悄悄打量韓澤昊,看他一臉爲難的神色,她很是欣慰。看樣子,他真的很愛他現在的妻子。這樣,很好!這樣,她就不必再因爲自己先愛上了别人而内疚。
但她總得幫他把把關。要是那種貪慕虛榮,不能與阿昊患難與共的女人,她趁早替他趕了。
同樣的,如果她真的是一個值得阿昊愛的女人。有些話,她也要趁早說清楚。免得被誤會。她和阿昊,從小一起長大,一開始是很好的朋友,之後男未婚女未嫁,自然而然地訂婚。如果沒有三年前的那場意外,他們很快就會結婚。
現在,她愛上了丹瑞爾,并且有了明恩。阿昊也有了妻子。
他們以後還會是很好的朋友,甚至于會像親人一樣。有些話,如果不說清楚,難免會鬧出很多的誤會來。
幹媽要複仇,有很多事情幹媽不方便出面,她也已經離開錦城三年了,她會需要阿昊幫忙。
如果不能先與阿昊妻子把關系捋順了,鬧了誤會,大家都會不痛快。她這次回來,并不是爲了影響阿昊和他妻子之間的感情而來。相反的,她衷心地希望看到阿昊幸福,比任何人都更希望!
韓澤昊辯白道:“安安她或許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麽優秀,但我,真的很愛她!”
“那我對她就更好奇了。阿昊,讓我見她!”敏純執拗道。
韓澤昊咬了咬牙,退讓一步:“好,我安排你們見面,但是,我要在場!”
敏純性子直接,安安内斂,但個性極強,并且在感情上,她一直小心翼翼。他知道,她因爲受過傷,所以脆弱。
敏純不依:“不行,我要單獨見她!”
韓澤昊臉色越來越差了,他用力地閉了閉眼,最終隻得妥協:“敏純,答應我,不要傷害她,她真的很脆弱!我,很愛她。”
他不得不妥協,他太了解敏純的性子,如果他不安排,敏純真的會去找安安單獨見面。那樣的場景,他都不敢去想像。
鍾敏純挑眉:“那就要看她能不能說服我讓出未婚妻的位置了。這韓總裁未婚妻的位置,豈是說讓就讓的。”
鍾敏純的語氣裏,透着俏皮,韓澤昊完全沒有察覺。他認真地想着,要怎麽跟安安說敏純的事情,要怎麽說,她才不會受到傷害呢?
他們不知道的是。
此刻正在公寓裏畫設計圖的安靜瀾,收到了一張圖片。
正是韓澤昊與鍾敏純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的圖片。
安靜瀾覺得這張圖片格外刺眼,刺得她心痛。
緊接着,手機又滴滴響了兩聲,是一段小視頻。
視頻裏,韓澤昊深情款款地望着鍾敏純,他伸手,大拇指撫摸着鍾敏純的臉,那神情,如癡如醉……
手機滴滴地響起來,一條短信跳躍而出:知道她是誰嗎?鍾氏集團千金大小姐,鍾嶽誠的女兒鍾敏純,韓澤昊的未婚妻!她回來了,你就屁都不是。看到這樣的圖片,你還要自欺欺人嗎?
咚——
手機掉到了地上,安靜瀾的心,突然揪痛起來。
鍾敏純,她怎麽會不知道呢?
韓澤昊曾愛得死去活來的一個女人!
韓澤昊曾經醉酒的時候,不停地念叨着的女人!
她心亂如麻,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要怎麽做?
電話又響了起來,她慌亂地撿起來,看到是韓澤昊的電話,她的心砰砰地狂跳起來。
這麽急嗎?
這麽急不可耐地想要告訴她真相,然後與她離婚嗎?
她緊緊咬住下唇,看着手機屏,聽着電話鈴聲催命一樣地響着。
她好亂!
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把電話放到了面前的地毯上。
她不知道接通電話自己要說什麽?
她真的沒有想好!
她隻能任由電話一遍遍地響着。
安安不接電話,韓澤昊慌了神。他急匆匆地趕到公寓,就看到安靜瀾坐在書房的地毯上,頭埋在膝間,她的電話,一遍遍地響着。
看到安靜瀾在公寓,他松了一口氣,挂斷了電話,大步走近。
聽到腳步聲,安靜瀾擡起頭來,看向韓澤昊,眸光空洞。
韓澤昊蹲下,伸手。
安靜瀾立即瑟縮了一下,聲音尖銳:“你别碰我!”
碰過了鍾敏純的手,怎麽還能碰她?
韓澤昊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他詫異地看着安靜瀾,聲音柔和地詢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你别過來!”安靜瀾雙眼通紅,周身顫抖,死死用牙齒咬住下唇。下唇被咬得滴血。
韓澤昊急,欲伸手拉開,安靜瀾十分排斥,縮了縮身子,聲音近乎咆哮:“你别碰我。”
“好,我不碰你,别咬,松開!”韓澤昊柔聲細語,眉頭卻是擰成一團,他想不明白,安安爲什麽好端端的這麽難過。
看到她難過,他就受不了,胸口鈍痛。
他輕輕地,小心翼翼地開口:“安安,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她這樣子,他心痛死了。
安靜瀾猛地擡起頭來,眸光直視韓澤昊。
四目相對,韓澤昊知道安靜瀾有話要跟他說,他認真地看着她。
安靜瀾強作鎮定道:“韓澤昊,我們離婚吧!”
她眸子裏的怒意,隻是一閃而過。
她有什麽資格去怪他怨他恨他呢?從一開始,他就說過,他或許終其一生都不會愛上她啊!因爲他心裏有人啊!那個人,不正是敏純麽?
是她自己飛蛾撲火,是她自己不自量力,作繭自縛,收不住自己的心。受傷,也是活該!
嗡——
韓澤昊蓦地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處被一隻大手用力地撕扯開來,撕得鮮血淋漓。
韓澤昊,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震得他全身都顫抖起來。
剛才,在咖啡館,敏純說要見安安,他就給她打電話。
他原本的确是不願意讓敏純和安安見面的。但是,他那麽愛安安,他想要他和安安的戀情得到敏純的祝福啊。敏純執意,所以他想在電話裏告訴安安敏純回來的事情,同時,他也要告訴安安,他愛的是她。不會因爲敏純的回來而有任何改變。
反而,他會愛得更投入,因爲敏純還活着。他不必像從前一樣,偶爾想起敏純因他而死而覺得内疚。
他打安安的電話,電話一直沒人接聽,他好怕她出什麽事,急匆匆地趕回來。
趕回來的結果是,她要跟他離婚。
他壓下心頭的痛楚,眸光灼灼地望着她,低聲問:“爲什麽,安安,給我個理由!”
滴滴,手機響起。
一張照片映入眼簾。
安安窩在陸峥的懷裏,摟着他的脖子,如同戀人一般親密。
這張照片,如同一個黑洞,深深地吞噬着他的心。把他的心,一片一片地淩遲。
他心痛得不可遏制。照片黑洞也吞噬了他全部的理智。
他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怒吼:“離婚,因爲誰?”
他的拳頭,用力地攥緊,猛地一拳砸向茶幾,砰,一厘米厚的茶幾玻璃竟然從中碎成兩半。
安靜瀾猛地看向韓澤昊原手,就看到他的手上有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着。她心頭沒來由地劇痛起來。
她看向他,他瞪着她。
她别過頭去。他一定是後悔與她結婚了吧?呵呵,是啊,他也不能未蔔先知啊,他也不知道鍾敏純還活着啊!現在,如此矛盾,是害怕傷害她,還是因爲與她有過一段婚姻,覺得玷污了他與敏純之間純潔的愛情,所以他生氣呢?
算了,不管了,結果都一樣的,不是麽?
她又何必去深想,再傷自己一次呢?
她用力地吸一口氣,眸光直視韓澤昊,一字一頓:“韓澤昊,我們離婚吧!”
她故作鎮定,假裝堅強。隻是不想讓他看到,此刻她的内心,是多麽的狼狽,多麽的潰不成軍。
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如同一把鋼箭,狠狠紮進韓澤昊的心髒。
她窩在陸峥懷裏的那張照片,如同一把淩遲的刀。一刀一刀地割着韓澤昊的心髒,割得血肉模糊,割得他理智全力,他雙眸猩紅,牙關緊咬,雙拳在身側攥緊,骨節泛白,因爲用力,手上的傷口裂開一個大血口。血,順着他的手指,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滴進地毯裏,瞬間就被地毯吸收,消失不見了。
離婚……
“呵……呵呵……”韓澤昊怒極反笑,他站起身來,轉身跌跌撞撞地離去。
他開着車子,瘋狂地駛向陸宅方向。
安靜瀾看着空蕩蕩的公寓,突然覺得自己從未有過的孤單。比三年前跟蔣諾琛分手還要孤單。
曾經在你心裏住着的人,突然之間轉身離開。那種孤單,那種落寞,無人能懂。
她以爲他們之間的愛,已經很深了呢。
可是,她說離婚,他竟沒有反駁一句,沒有挽回一句。
是不是她不開口,他也是回來跟她開口的呢?
她多麽傻,多麽天真!
竟以爲他們真的可以相親相愛到白頭。
夢,醒了!她依然是那個沒有水晶鞋的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