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
a工作室。
a手裏拿着一把剪刀,對着身邊的女子說道:“知道爲什麽我不管怎麽剪,都能剪出自己想要的嗎?”
“幹媽,是爲什麽?”女子求教的眼神看向a。
a微微一笑:“因爲時裝在我心裏。”
女子微微皺了皺眉,不解道:“我心裏也有時裝,也有自己想要裁剪的款式,可是每次剪裁出來以後,與自己想要的效果,會有微微的偏差。等縫制完成了以後,又會有微微的偏差。等穿到模特身上的時候,還會有微微的偏差。幾種偏差疊起來,就完全偏離了我的初衷,完全不再是我想要的樣子了。幹媽,這到底是因爲什麽呢?”
a笑了笑,握着剪刀的手不停,快速地裁剪着。一邊說道:“有人說,成功是99%的汗水,加上1%的天分。其實這句話是片面的。人與人的悟性,是不一樣的。端看一個人何時開悟。悟到了,就一飛登天,悟不到,則默默無聞。”
“幹媽,我還是不太懂。”女子一副求教的神情。
a再笑笑,解釋道:“任何一件東西,它都是有魂有生命的。你在設計之前,應該先賦予它生命。有了生命,有了靈氣,才會有共鳴,才會讓人感動,才會有人願意去穿它。你在設計服裝之前,想得最多的是什麽?”
女子皺眉答:“好看!美觀!端莊!大方!”
a笑道:“這些東西,隻是對一個普通設計師的要求。因爲這些東西,隻能滿足視覺感觀。”說着,她把剪刀放下,問道:“你跟着我,滿三年了吧?”
女子點頭:“是的。”
a再問道:“May,你知道爲什麽這三年,我隻是不停地讓你練習剪裁和縫制嗎?”
May搖頭,焦急地看着a。她真的很愛服裝設計,可以說,她二十多年的人生裏,從來沒有對一件事情,如此執着和鍾愛。
“去那邊坐,幹媽慢慢地跟你說!”a說着已經移步往工作室的餐間走去。
May立即跟上。
二人坐下,立即有服務生根據她們的喜好,端上了咖啡。
a優雅地攪動着手中的咖啡,慢悠悠地說道:“達芬奇最開始也是一直畫雞蛋的。任何一個行業,都有基本功。基本功以後,才能談到天賦。所以,這三年來,我一直讓你不停地重複着裁剪和繪制。基本功是最重要的,卻又是最初級的。聽上去有些矛盾,但其實并不沖突……”
一個身材高大的法國碧眼金發男人走了過來,一走近,就一臉笑容,用他不太流利沒有聲調的平闆中文打着招呼:“嗨,幹媽,May。”
May臉上洋溢起甜蜜的笑容,起身與法國男人貼面,擁抱,激動地喊着他的名字:“丹瑞爾!”
這份激動,緣于久别重逢。他們已經有兩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面了。丹瑞爾帶着考察團去了M國,又去了一些東南亞國家。才剛剛回來。
丹瑞爾笑了笑,坐了下來。他的手,握着May的手。
服務生立即端了咖啡過來。
這是a的餐間,服務生對常出入工作室的丹瑞爾十分了解,能準确地送上他想喝什麽。
丹瑞爾雙腿交疊,傾前身子,喝了一口咖啡,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道:“幹媽,剛才林書記的秘書打電話過來,服裝節已經确定在錦城召開了。服裝節以後,幹媽真的要把事業轉過去嗎?”
“嗯。”a點了點頭。
她的反擊,也該開始了。反擊,是她這二十年來,活着的唯一信念。
May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揮舞着拳頭說道:“幹媽,我一定會取得時裝比賽的第一名!”
“好!”a點了點頭。
May撒嬌道:“幹媽,您答應我的事情,可不能忘哦。”
“好!a工作室,如果轉回M國,轉去錦城,一定選擇和韓氏集團韓澤昊合作。”a寵溺地看着May。
丹瑞爾揚了揚眉:“我真的是好傷心!竟然當着我的面,這麽幫襯前男友,這樣真的好嗎?”
他說的是不太流利的中文,聽上去有些怪怪的。
May噗地一聲笑了。
丹瑞爾好脾氣地挑了挑眉,閑話家常地說道:“錦城那邊傳來消息,霍總裁去世二十年的女兒,竟然沒死,回來了。”
砰——
a手裏的咖啡杯砰地一聲掉到了地上,她整個人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了起來,淚如雨下。
“幹媽,你怎麽了?”May看着a呆滞的神情,緊張地問道。
a蓦地感覺氣血上湧,眼前一黑,身子一軟,暈倒了過去。
“快,丹瑞爾,叫醫生。”May緊張地大喊。
a在醫院裏躺了半個小時以後,幽幽地睜開眼來。
一睜開眼,她立即爬了起來,伸手三兩下就把吊針從手上拽了下來。
May原本趴在床沿的,聽到動靜擡起頭來,就看到a把吊針全部拔了,吓了一大跳:“幹媽,你要幹嘛?”
a嘴皮都在打哆嗦,情緒激動難自控:“我要回M國,我要去錦城。”
“可是幹媽你現在身體很虛弱,醫生剛剛說了,您這段時間太操勞,太累了,一定要好好休息。三天以後才能出院。”May一臉的擔心。
a眉頭擰緊,往醫院外大步走去,丢下一句話:“給我辦理出院,我現在就要去錦城。”
May立即追出病房,一邊打電話:“丹瑞爾,幹媽要出院,要回錦城,我勸不住,你來給幹媽辦一下出院手續。我陪幹媽回一趟錦城。幹媽看上去很急,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一會兒去蘇菲家接一下明恩。”
May說完,追上a,拽着她的手,說道:“幹媽,我陪您回去,您别急,我現在就訂機票,我們訂最近的航班,現在我們回去收拾行李。然後回錦城。”
聽到May的話,a才稍稍冷靜了一下,看她一眼,點了點頭。
May麻利地訂了機票。
二人收拾好以後,丹瑞爾把他們送到機場。
a手裏拿着登機牌,不停地看着手表,恨不得立即飛到錦城去。
May勸慰道:“幹媽,飛機還要一會兒才能起飛,别着急,不管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幹媽,您都要先養足精神不是嗎?”
“嗯。”a點頭,卻仍是不停地看表。很顯然,她并沒有聽進去,她的心裏,依然急不可耐。
May抿了抿唇,試探性地詢問道:“幹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其實是霍總裁霍展鵬的前妻伍采薇,對嗎?”
所以,每一次丹瑞爾出去考察,她都會故作不經意地問是不是去M國,要不要去錦城,順便問問伍老爺子喬老爺子還好嗎?說是故友。幹媽這樣的年紀,又怎麽會有那麽大年紀的故友呢?原來,她本身就是伍家的女兒。
a猛地看着May。她想要否認的。可是,May與她朝夕相處了三年,又是她的幹女兒,是那麽值得信任的人。
這二十年來,她一直專注于服裝,日日夜夜不停地畫,不停地剪。她隻是想要用服裝來麻痹自己,不讓自己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不讓自己想起自己是怎樣的引狼入室。
後來,慢慢地她冷靜了下來,她專注于服裝,就隻爲一件事情。她要爲女兒瞳瞳報仇。
報仇,并不是讓仇人立即死去。天底下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報仇,就是要讓仇人做最不想做的事情,讓仇人最害怕見到的情景成真,讓仇人每天承受精神的折磨,卻又沒有自殺的勇氣,生不如死。
現在,得知女兒還活着的消息,她實在是太過于激動了。激動得快要承受不住。激動得生怕這是一個夢。
她用力地握緊May的手,淚水盈滿了眼眶,點頭:“May,我是,我就是伍采薇,瞳瞳是我的女兒,是我最心愛的女兒。二十年前的那場火災,不是意外,而是人爲。是現在的霍夫人所爲,呵呵,怪我眼瞎,引狼入室。我要報仇,我要爲瞳瞳報仇。May,這件事情,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她緊攥着May的手,将她的手攥得通紅。
二十年的仇恨壓在心頭,她真的承受不住了。她需要傾訴,想要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來聽她的傾訴。來分擔她心頭的苦悶與壓力。
May眼眶濕潤,伸出三根手指,神情莊重而嚴肅:“我,梅.丹瑞爾,在此對天起誓,幹媽的事情,我絕不向第三人透露半句,否則,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a握住她的手,搖頭道:“不要起這樣的毒誓,幹媽若不信你,就不會告訴你。”
May揚唇一笑:“隻要我不透露幹媽的事情,這毒誓對我就沒有任何的約束力,所以,幹媽不要心痛我。走吧,幹媽,我們登機。”
二人往前走。
May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到是蘇菲打來的,May唇角揚起笑容,接起電話:“蘇菲,我有事出差,今天丹瑞爾會來接明恩的,如果他晚一點才接,拜托你替我照顧好明恩。”
電話那端的蘇菲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May臉上的笑容蓦地收緊:“怎麽會這樣?立即送醫院,我現在就趕過來。”
“明恩發生什麽事了?”a急問道。
May抱歉地看着a,說道:“幹媽,對不起,明恩突然暈倒了,我不能陪您去錦城了。”
“照顧明恩要緊,我和你一起去!”a說道。
May心裏感激不已,握住a的手,神色認真地叮囑道:“幹媽,我相信明恩不會有事的,您先去錦城,我這邊安頓好以後就立即過來找你。您要冷靜一點,畢竟瞳瞳二十年沒見了,您要先确認一下她究竟是不是瞳瞳,再作别的打算。幹媽,答應我,您一定要冷靜。回錦城以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肖蓉喪心病狂,您不要讓她知道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