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說着說着,聲音漸漸變得哽咽,雙手打着打着,也漸漸沒了力道。她無助的靠在他寬闊的胸口,纖瘦的手抓着他那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她自己受那麽嚴重的傷都不曾流過淚,但現在她眼中的淚水卻像是斷了線的美麗珍珠,一顆一顆不停的滑落,陰濕在他胸口的襯衣上。
“小昱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
薄擎用雙臂擁着她,低頭親吻着她的發絲:“小昱沒事,旭之剛剛沒騙你,他真的已經脫離了危險期,沒有生命危險,隻是他身子太弱,還沒有醒過來而已。我已經警告過旭之了,今天晚上小昱再醒不過來,我就拆了他們家的韓氏醫療。”
初夏跟剛剛完全不同。
她依偎在他的懷裏,雖然很生氣他隐瞞這件事,但還是忍不住去依靠他。
“小昱真的不能有事,他是我的命,是我的全部,如果他有什麽事,我根本活不下去。”
薄擎收攏雙臂,更緊的抱着她。
“我不會讓他有事,我也不會讓你有事,你們都要好好的活着,都要在我身邊好好的活着。”
初夏那麽傷心的在他懷中哭泣。
她這一生最痛苦的日子不是薄言明的報複和折磨,是母親去世的那一天。
死亡真的是這世間最可怕的事。
前一秒媽媽還在跟她說話,後一秒媽媽的雙唇就永遠的失去了聲音。
她就像是睡着了……
沒有一絲氣息的睡着了……
她叫她,一次又一次的叫她,但是她卻完全不肯睜開眼睛。
那一刻她雖然傷心的大聲哭泣,但并沒有真實的體會到死亡是什麽。真正的體會是在接下來的日子,以往每天總是會出現的人,再也見不到了,以往每天總是聽到的聲音,再也聽不見了,而她習慣跟媽媽做的那些日常細小的事情,卻漸漸因爲隻剩她一個人而被逐漸放大。死亡真的很殘酷,不是對自己殘酷,而是對身邊的人殘酷。
她不要再體會一次那樣的日子,如果小昱真的也從這個世界消失,她一定……一定無法再在這個世界繼續活着。
薄擎抱着她,讓她在自己的胸口哭了好一會兒。
待她慢慢冷靜下來,他才将車門打開。
門外的三人看着初夏哭紅的雙目,都心疼的蹙起眉頭。
薄擎讓韓旭之在車内簡單的檢查了一下初夏的身體狀況和口中的傷口,确定沒有什麽大礙,這才叫郭睿開車去醫院。
手緊緊的牽着薄擎,緊張的走進重症監護室。
小昱的臉上還帶着氧氣罩,呼吸一下一下,在氧氣罩上噴出白色的霧氣。經過剛剛的發洩,初夏的情緒穩定了很多,她用手指輕輕的撫摸着小昱的臉,那軟軟嫩嫩的臉蛋在她輕輕的觸碰下都微微露出紅紅的痕迹。
“小昱……媽媽來了。”
初夏輕聲的開口,眼中泛着淚,但卻沒有掉下來。
她微笑,努力勾着顫抖的嘴角:“小昱,媽媽來看你了,你别這麽貪睡了,睜開眼睛看看媽媽……”
小昱的睫羽那麽平靜,平靜的沒有任何醒來的征兆。
初夏仰頭看向身旁的薄擎。
薄擎的眉心也一直印着一道深深的皺痕。
還以爲小昱會像他叫她的時候那樣,會很快的醒過來,但是他卻完全沒有反應。
“小昱……小昱……你知道的,媽媽最怕你吓我了,你不要吓媽媽,快點醒過來好不好?隻要你肯醒過來,我什麽都聽你的,我會給你買你最喜歡吃的巧克力蛋糕,我會每天都陪着你,我會帶你出去玩,對了,你不是喜歡叔叔嗎,我們一起去,一起去你想去的所有地方,好不好?小昱……求你了,張開眼睛看看媽媽,就一眼……就一眼……”
無論初夏怎麽祈求,小昱的眼睛都沒有一絲回應。
他就那麽靜靜的睡着,睡的那麽沉……那麽沉……
初夏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轉身将頭埋入薄擎的胸口。
薄擎更深的蹙着眉,大手壓着的後腦,然後輕聲:“我們先出去吧,讓他好好休息。”
帶着初夏走出重症監護室。
薄擎在看到韓旭之的時候狠狠的瞪他。
韓旭之的小心髒跟被電擊了一般。他也沒辦法,這人的昏迷很奇妙,真的是他無法掌控的。可是他就奇了怪了,小昱真的已經脫離了危險,雖然身體還是有些虛,但應該能醒過來才對,怎麽就一直不醒呢?這不合邏輯啊?
帶着初夏,讓她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初夏離開薄擎的胸口,轉頭又看向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窗上,這時,她的雙目突然變得非常寒烈。
“小昱爲什麽會突然暈倒?”她問。
薄擎緩緩開口:“有人在小昱平常吃的鈣片裏加了一種慢性藥。”
初夏的雙目轉移到他的臉上。
她原本就因爲哭泣而雙目紅腫,但現在眼中爆出的一條條紅色血絲,卻是因爲憤怒。
“是傅雪還是柯瑜?”她直接說出這兩個人的名字。
薄擎并沒有驚訝。
他冷冷道:“藥是傅雪下的沒錯,但出這個主意的人,應該是柯瑜。”
初夏的雙目第一次露出想要殺人的神情。
她突然從長椅上站起身。
“我要回一趟薄家。”
薄擎也從長椅上站起:“我陪你。”
第一次坐着薄擎的車子正式從薄家的大門進入。
也許是沖動,也許是真的太過憤怒,她完全不在乎被任何人發現,也不在乎被任何人懷疑。
下車後她就要去小樓。
薄擎提醒她:“她不在那了。”
初夏看向他。
“她在哪?”
“二樓,最裏面的房間。”
初夏雖然不解傅雪爲什麽會住上二樓,但是她也沒有多問,大步走進薄家,走上二樓,走進最深處的那個房間。
傅雪這時正坐在床上,雙目愣愣的出神,雙手撫着自己的腹部,整個人都憔悴的好像老了十歲。
初夏走到她的面前,沒有任何話語,擡手就是一巴掌。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