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擎被推出門外,初夏馬上關上門。
薄擎凝了會兒門壁,然後轉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蔺伯,他立刻收起嘴角的笑容,恢複以往的嚴謹,對蔺伯點了下頭,這才走出這間小院,而剛一走出小院,他就覺得四周不太對勁,好像有什麽人在看着這裏,據他的經驗和感覺,他立刻就看向對面的小樓。
小樓内的薄言明瞬間從窗前右側一步躲進牆壁,同時瞪大雙目。
“三叔?”
他怎麽會從那裏出來?
他什麽時候進去的?
是昨晚嗎?
可是他爲什麽要來杭州?要找初夏?
突然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小心翼翼的挪動雙腳,偷偷又看向窗外,但是這時,小院門前已經空無一人,四周也沒有任何人影,好似他剛剛真的隻是看到了幻覺一般。
“三叔?三叔?三叔……”
他重複呢喃的叫着,腦中漸漸産生了巨大的猜疑。
初夏站在房門口,跟剛剛薄擎一樣,面對着房門,看着門壁。
她偷偷的開啓一絲門縫,看着空空蕩蕩的門外,心突然一陣落寞。雖然是她趕他走的,但是确定他真的走了以後,卻又開始後悔。
如果能再跟他多待一些時間就好了。
失落的轉身,看着淩亂的床褥,想起昨晚他的迫不及待,臉又不自覺的紅了。
躺在床上回味着這段美好,卻又猛然意識起來,他是怎麽進來的?蔺伯那麽苛刻,怎麽可能放他進來?不對,他說他認識姜老,那應該也認識蔺伯,如果他們都是熟人的話……初夏突然想明白一件事,馬上穿上衣服去找蔺伯。
“蔺伯,我能問你件事嗎?”
“問吧。”
“你讓我住進這裏,是因爲薄擎嗎?”
“你才發現?小丫頭年紀輕輕,腦袋怎麽這麽不夠用。”
初夏的臉突然黑了。
她還以爲是自己運氣好,一盆花感動了一顆老人心,原來弄來弄還是逃不出裙帶關系。
等等!
她又想起一些事。
昨晚蔺伯放薄擎進來,而薄擎又在她的房間待了整整一個晚上。
“蔺伯,你……你知道我跟三叔……”一緊張,一順嘴,說錯了話,用錯了稱呼。
“三叔?”蔺伯耳朵尖着呢:“你爲什麽叫小擎三叔?”
“我……我……”
“我沒記錯的話,薄家的小孫子好像娶了一個姓初的丫頭,難道是你?”
“額……我……”
初夏慌的無所知從。
蔺伯突然一臉的震驚,然後大聲的斥責:“你們這幫年輕人,真是太亂來了,怎麽可以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亂倫,有反三綱五常,你們還懂不懂得什麽是羞恥?”
初夏一直都知道自己這麽做是不對的,她一直控制着自己,隐藏着自己,壓抑着自己。
這一刻。
她被一個自己敬重的長輩訓斥,突然覺得好委屈。
淚眼在眼中打轉,她第一次滿腔憤怒的反駁:“我做錯什麽了?我哪裏不知廉恥了?我已經跟他提出離婚,不止一次的提出,我甚至向法院提出了離婚訴訟,可他就是不肯放過我,還抓了我的父親威脅我,四年前的那一晚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被人下了藥,我被人強暴,我是在生下孩子之後才知道那個人不是薄言明,爲什麽他就是不相信我,他都已經折磨了我四年,爲什麽就是不肯放過了?爲什麽所有人都在指責我?什麽三綱五常,什麽道德,我隻不過想跟愛我的人,疼我人在一起,這樣不可以嗎?這樣不行嗎?爲什麽?我到底哪裏錯了?你告訴我我到底哪裏錯了?”
她的言語既沖動又混亂,但蔺伯還是震驚了。
他看着她眼中的淚水,看着她倔強的模樣,看着她死死的壓着呀,就是不肯讓已經湧出來的淚水滴落出自己的眼眶。
他并不知道這些内情,他隻是迂腐的去想這件事中最表面的那一層。
真是被這丫頭吓到了。
明明淘氣的很,活潑的很,卻有着這樣深藏着的痛。
兩步走過去,他用粗糙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她微微顫抖的肩膀。
“剛剛是我說的太過分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這輩人不該随便插手,何況我還是個外人。确實,追求自己的幸福沒有錯,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沒有錯,但是丫頭,有些事還是要做的問心無愧。”又拍了拍她,然後他邊走邊道:“今天姜老應該可以完工了,你去準備準備,他不喜歡冒失的孩子,一定要規矩點。”
初夏突然驚喜。
她轉頭看蔺伯的背脊。
“謝謝蔺伯。”
“快去準備。”
“好。”
苦盡甘來,也許就是這種感覺,雖然還是沒有得到蔺伯的認同,但卻得到了他的理解。
心中有了一絲安慰。
初夏用力吞回眼中的淚水,然後慢慢的揚起嘴角。
她轉身走回房間,拿出那個一直小心放置的漆盒。
就如蔺伯說的,那扇一直緊緊關閉的房門,在下午的時候果真打開了。打開後,從裏面走出一個蒼老,纖瘦,滿面皺紋,有着一頭銀發和一嘴銀色胡須的老人。
他看起來弱不禁風,但雙眸卻炯炯有神,嘴角還飛揚着特别興奮的笑容。
初夏聽說這位姜老其實隻有六十幾歲,幾乎不在公共場合出現,非常神秘,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模樣,她查了很久也沒找到,不過此時見到他,第一個印象就是他跟蔺伯的歲月人生似乎調換了,給人的感覺是完全的反差,不過成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足不出戶的創作作品,會變成這樣也是可能的。
蔺伯走到姜老的身旁,側耳對他說了些話。
姜老聽到後,便又走回房内。
蔺伯來到初夏的面前,對她輕聲:“進去吧。”
“我可以進去嗎?”
在這十幾天裏,她每天每天都會看向那扇門無數次,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那扇門變的無比神聖,她既急切的想要進去,又漸漸變的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