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栩覺得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然而沒有太深的印象,宋甯見他沒有反應過來, 也是無奈了, 自家主子爺不是王爺, 李惜君和柳家姑娘的名聲傳得再響, 也落不進他的耳朵裏。
想不起來, 宋甯也沒有趕着主子興頭上煞風景的膽子,從乾元宮到雲華宮幾步路的距離, 連辇車都不用,趙栩換了一身白底金繡的袍服,也不罩外衣, 隻裹了一件厚實的披風, 步子匆匆,走到一半, 卻又是一頓腳, 對宋甯道:“去取那對雀尾步搖來。”
宋甯有些驚訝, 但還是吩咐了小太監去開趙栩的私庫,趙栩把裝着步搖的盒子拿在手裏,心裏才算是踏實了一點,他也說不上來爲什麽,但就是覺得空着手去見美人不好,即便雲華宮的庫房裏有更多的好東西。
外頭又下過了一場雪,新制的冬靴踏在雪地上,踩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瞧見雲華宮的光亮,想着美人再等,趙栩的步子比往常快了幾分。
妲己是穿着件素衣來接駕的,簡單的服飾更加顯出李惜君的美貌,素衣白裳,黛眉墨發,别有一番景緻,趙栩幾步上前,不讓她行禮,摸到她手心冰涼,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手怎麽這麽冷,雲華宮不是有地龍嗎?怎麽不教他們燒來取暖?”
妲己輕聲說道:“久不用了,還沒通起來,說是明日就好了,而且點了炭盆,也不算冷。”
趙栩把她的手握到懷裏,一邊給她暖着,一邊帶着她朝寝殿的方向走,口中道:“明日地龍燒起來,不可再用炭盆了,那東西點着人容易發幹,尤其現在是冬天,母後一直不愛用,一早起來鼻子裏都不通氣,幹得要死。”
他說着,妲己也就安安靜靜地聽着,到了寝殿,果然一股炭火氣撲面而來,趙栩皺了皺眉頭,但還是沒說什麽,把手裏的盒子打開,取下妲己頭上的步搖,有些不大順手地給她簪上。
“還是昨天的首飾,沒去看庫房?”趙栩注意到了妲己的發鬓,開口道。
妲己搖搖頭,輕聲說道:“主子不喜歡,明日妾身去換就是了,是紅巧說庫房裏的首飾大半都是過往的妃嫔所有,有的是前朝制式,有的同妾身品級不相匹配,妾身懶怠讓人去一件件挑出來,不如就這樣了。”
趙栩眼前隻剩嬌美紅唇開開合合,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聲音微啞道:“你怎麽打扮都好看,你戴什麽,朕看什麽……”
妲己眸子微微彎了彎,眉頭還是微蹙着,趙栩雖然覺得美人蹙眉也美得讓人心折,但還是開口道:“從昨日起你就一直滿腹心事的樣子,怎麽了?朕不是幽王,不會烽火戲諸侯,要如何讓美人展顔?”
明明是調笑的語氣,然而趙栩面上扯不起一絲玩笑的神色,薄唇開合,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連帶着說出來的話也格外帶着些戾氣。
趙栩這話一出,就覺得不好,他連忙又放緩了一點聲音,“是你家人,他們在王府嗎?朕明日就讓宏文送他們過來,和你見一見,可好?”
妲己輕咬下唇,臉色陡然變得蒼白,她看了一眼邊上知情的主事宮女紅巧,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隻好低下頭,似乎在做着什麽心理鬥争。
趙栩挑眉,對宋甯一擺手,宋甯會意,連忙不動聲色地讓周遭宮人都退下,自己也低着頭順邊退了出去,妲己的臉色越發蒼白,人都退出了殿外,她低垂下眼簾,跪在地上。
“主子,妾不是有意隐瞞……妾一家不在王府,妾父身在牢獄,妾兄流放在途,妾……是王府周總管幾日之前從教坊帶到王府的。”
趙栩剛才有猜測,這會兒也不過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測,他的臉色甚至未見太多變化,隻是沉聲道:“昨日承寵,你爲何不說?”
這話幾乎有些尖銳,惹得少女眼裏泛上一片淚花,蒼白的臉龐上泛起羞紅,似乎是被戳破了什麽心事似的。
“妾是想着,想着……”
趙栩忙了一天的公務,這會兒頭都疼了起來,他按了按眉心,道:“朕這些日子撤下的官員不少,連着幾樁大案,你父兄所居何職,犯的是哪個案子?”
妲己輕咬下唇,“家父李渠,曾拜兵部尚書,三位兄長隻有長兄李瑜在大理寺任職,二兄……”
她話未說完,就見趙栩的臉色沉了下來,負手來回走了幾圈,他眉頭越蹙越深,袍袖一拂,竟然直接走了。
紅巧急忙進來,見妲己蒼白着臉色跪在地上,好半天才像反應過來了似的,一點點起身,她連忙上去扶她,口中忍不住說道:“娘娘你太不會挑時候了,奴婢之前都說,您等侍寝過後,主子爺那個時候肯定最好說話……”
妲己低頭擦去眼底的淚,紅唇微撇,這都是哪來的想法,男人在床上是好說話,可下了床,腦子也就回來了,想起之前種種,除非是個傻的,不然哪有不覺得自己被算計了的?一次如此,兩次如此,再好的情分也給消磨幹淨了。
V384比較能理解妲己,可還是有些擔心,【他要是走了,就不回來了怎麽辦?】
妲己撥弄了一下V384的玉身,語氣涼涼的,“我要的就是他走。”
她之前也沒想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帝王居然會是一隻童子雞,沒碰過女人,也就無從比較,這種情況下,做他的第一個女人反而是個不好的開局,趙栩和嬴昭不同,嬴昭尚未定鼎天下,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自然會喜歡越姬那樣如同無根浮萍的女人,趙栩生在盛世皇朝,年少掌權,對他來說,最好的是得不到。
别說是作爲舞姬被帶回來的李惜君,就是好端端的官家小姐,也沒有能讓趙栩多看一眼的本錢,他能得到的太多了,之前沒有,隻是他不想而已。
趙栩從雲華宮出來,迎頭一股寒風撲面,身上的披風被内殿的暖意熏染得松軟,一下子被寒風吹透,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宋甯猜得到裏頭發生了什麽,這會兒也不敢惹趙栩的話頭,低着頭跟在他身後,趙栩緩了過來,有些不快道:“回宮。”
才走了幾步路,又冷聲說道:“尋幾個宮人來,要相貌好的。”
宋甯連忙應是,心裏算是松了一口氣,讓身後的小太監跟上趙栩,自己落後幾步,親自去安排。
之前太後就送來過好幾個漂亮的宮人,個個規矩好模樣好,王爺過來問了好幾回,他是一個也不敢給,眼看着蹉跎了快兩年,可算是看到亮光了。
宋甯挑了八個拔尖的宮人,趙栩前腳剛回到乾元宮,後腳人就送了過來,他這會兒一肚子火氣,冷眼瞧着幾個宮人規規矩矩站成一排,火氣就更大了,“宋甯,人怎麽還沒送來?”
宋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趙栩想差了,他張了張嘴,小聲地說道:“主子爺,這是太後前一陣送來的……”
趙栩目光落在面前的一排宮人臉上,平心而論,若沒有見過李惜君,這些宮人确實都算得上美人,可他剛從雲華宮出來,看誰都醜上三分,勉強多看了幾眼,目光落在第一個宮人臉上,皺着眉頭擺擺手。
宋甯大松了一口氣,連忙帶着宮人們退了下去,趙栩召幸宮人隻是因爲惱火,挑了個清秀看得過眼的,還沒開口,那宮人就嬌嬌柔柔行了一個小禮,柔聲說道:“奴婢給主子爺更衣。”
刻意的嬌柔女聲聽得趙栩渾身不自在,他輕咳一聲,道:“不忙,叫什麽名字?”
“奴婢的名字是太後給起的,叫雪杏,主子爺……”宮人微微擡起頭,美目含羞帶怯,看了趙栩一眼。
趙栩忍不住擰了擰眉,隻覺得這視線格外地刻意,比起昨天他見過的那種溫婉姿态,簡直算得上粗魯了。
但他還是沒動,隻讓雪杏過來給他更衣,他的視線落在雪杏的手上,倒還算得上白皙的一雙手,但随即,白皙的手順着他的衣襟,撫摸了一下他的後腰,另一隻手黏黏膩膩地滑過他的胸膛,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雪杏已經解開了他的腰帶。
落在身上的手極端刻意地撩撥着,趙栩卻沒有感覺到一點快感,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麽東西從頭到腳刷了一遍,連帶着那張隻是清秀的臉龐上嬌羞神色都造作得讓人作嘔。
強忍着不适,他讓自己的視線落在雪杏的胸前,侍寝穿的衣服都是一樣的,雪白外裳内裹桃紅的亵衣,也不知道是怎麽折騰的,雪杏的外裳已經半褪,露出一節白皙的鎖骨和臂膀,迎面而來一股和昨日沒有多大區别的馨香。
趙栩松了一口氣,然而還沒靠近,他的目光就落到了雪杏的鎖骨處,昨日他觸碰到的,明明是一片極爲精緻的部位,從上到下一片凝白無暇,可眼前的皮膚不止沒有昨日的白皙,更粗糙了許多,隐隐約約能瞧見一層細密的汗毛。
一股強烈的反感湧上,趙栩這下是完全冷下了臉,一把推開就要解開他中衣的雪杏,“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