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渝鳴堂死了人的消息傳播得非常快。
先是看診的那些人未能得到看診,最先知道渝鳴堂裏死了人,便開始傳播了。
緊接着,司徒家收到了保護司徒雪的修士傳回去的消息,渝鳴堂裏死了人,好像是個叫藍錦寒的。
司徒家既然收到了消息,與司徒家交好的,司徒家必是要通知的。
于是,又有幾大世家收到了消息。
幾大世家自然也有交好的。如此一番傳播以後,基本所有的大世家都收到消息了。
渝鳴堂,便又再變得熱鬧起來。
原本,渝鳴堂關門歇業,三道大門是關閉的,但是有人前來吊唁,敲了門,渝鳴堂的人打開門一看,人家無比客氣,都是帶着誠意來的,說是前來吊唁,渝鳴堂的人自是不好拒絕,便讓他們入後院去了。
後院裏,衆人皆一副死喪的臉,女人們的臉上還布滿了淚痕,顯然是剛剛哭過的,一雙眼睛也是紅腫。
四位師父有兩位充當了‘先生’,一個坐在靈堂附近,一聲一聲地敲着木魚,另一個,在一旁時不時地敲一聲鑼。
看上去不怎麽正式,但意思是到位了。
最先來吊唁的,是司徒家的人,司徒康帶着數十個人,備了禮物,又備了挽聯,并且,他們皆是一身素色的長袍。
奪命與南宮負責接待前來吊唁的人,引着他們完成吊唁,先是帶着他們在東側一處銅盆前淨了手,随後又再領着燃香,再燒了些紙錢,說了幾句‘一路走好’之類的話,便算是完成了吊唁儀式。
司徒康帶着司徒府的人完成了吊唁,也不多留,走到君靈月與北辰的跟前,讓他們節哀順變,君靈月與北辰點頭回禮。司徒康等人便離去了。
司徒康前腳才走,後腳各大家族前來吊唁的人便絡繹不絕了。
雲三叔也推着輪椅前來吊唁了,這一次,他是與雲二叔一起來的。
雲二叔雲傲天看上去仍然是那般嚴苛,他沉着一張臉,完成了吊唁儀式以後,走到君靈月的面前,聲音依然冷硬:“爺爺不認你,自己便該有些自覺。過好自己的日子,同時,也不要給雲家丢臉!”
君靈月點了點頭,道:“謝二叔教誨!”
她的心裏,卻有種十分奇怪的感覺,她輕輕地蹙了蹙眉,不再多想。總之,凡事小心便是。
雲三叔緊随二叔身後,聽到自己二哥與凰兒說話語氣生硬,他對君靈月溫潤笑道:“你二叔爲人刻闆了些,但他沒有惡意,你不要往心裏去。”
“嗯。”君靈月點頭應是。
于是,雲家的人吊唁便算完成。
雲二叔大步離開。
雲三叔正欲離開,卻突然被什麽東西猛地撞到了輪椅,他的身體快速地自輪椅裏飛出來,砰一聲撞向了棺木。
砰——
驚天一聲巨響,雲三叔猛地攥緊棺木的邊緣,便見棺材蓋飛了起來,他趕緊伸手,試圖将棺材蓋抓住,然而,他就是個玄階全無的弱書生,哪裏有抓住棺蓋的力氣。不僅沒抓住棺蓋,反而被慣性一帶,使得自己攥住棺木邊緣的手一松,砰地一聲砸在地上,直砸得他疵牙咧嘴,痛苦不堪。
“三叔,你沒事吧!”君靈月奔過來,将他扶起來。
“我沒事!”雲頌天一臉抱歉之色,随即,他皺緊眉頭,望向後院出口方向,再看向君靈月,問道,“凰兒,剛才,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看清楚了嗎?”
君靈月點了點頭:“看清楚了,有人蓄意破壞,撞了三叔的輪椅!”
雲頌天臉色便更不好看了,憤怒道:“天大地大,死者最大,靈堂之上,蓄意破壞,這是欺侮我雲家沒人了麽?”
“三叔别生氣,北辰已經追出去了,定不會饒了那蓄意破壞的蟊賊。”君靈月道。
“好!”雲頌天點了點頭,又再抱歉道,“三叔實在是太無用了,要不然,也不會被人算計利用,唉!”
君靈月輕輕搖頭,寬慰道:“三叔莫要自責,這本不是三叔的錯,何況,也沒出什麽大事!三叔,你看,靈堂完全沒有被破壞!”
就在他們說話間,越機已經将棺木蓋抓回來,重新蓋好了,一切,又再恢複了原樣。
雲頌天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凰兒,你要好好地照顧好自己,三叔便回去了,免得給你添亂!”
說着,雲頌天強撐着身體在君靈月的幫助下,爬回輪椅,再轉動着輪椅離開了後院。
望着三叔離去的背影,君靈月眸光閃了閃。看樣子,剛才是有人蓄意利用三叔沒有玄階故意沖開了棺材蓋,以确認棺材中的人确實死了。
幸好他們早有準備,隻是保住了老六的命,尚未對老六進行進一步的治療,所以,老六看上去是沒有生命體征的,并且,他滿臉烏青,嘴唇肥厚發紫,完全與死人無異。
很快,北辰便回來了,那個蟊賊已經服毒自盡了。
既如此,線索便是斷了,他們也就不再糾結,安心演戲,好好地讓各大世家的人順利地吊唁。
各大世家的人都很客氣,備了禮,穿了素服,送了挽聯,又再依照舊俗,走了吊唁的流程,随後再寬慰君靈月與北辰幾句,讓他們節哀順便。
如今,幾乎全碧缺大陸的人都知道了,死者,乃渝鳴堂君掌櫃的六弟。
忙碌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君靈月幾人站得雙腿發軟,總算是送走了所有的吊唁者。
君靈月又再去司徒雪的房間替她施了針,繼續紮睡穴,免得她出來鬧,到時候破壞了靈堂。
天黑之時,君靈月将蘭芝扶起來,大聲地囑咐她:“你去歇着吧,老六已去,人死不能複生,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不能這麽熬着,免得再生出什麽事端來。”
于是,蘭芝便回房去了。
北辰也大聲安排越機:“你媳婦今天是累着了,你去陪着她,給她弄些吃的,再檢查一下她的身體,免得出什麽意外。這裏有一株萬年血參,你看看能不能用在你媳婦身上。”說着,北辰遞給越機一個小小的東西。
那個小東西,正是縮小版的玲珑塔,就在剛才,他已将藍錦寒裝入了塔裏,這會兒,是讓越機将藍錦寒帶回房間去了。
而棺材裏,也不能空了,他白天出去追的那個蟊賊服毒自盡了,這會兒,正好拿來墊棺材。
越機接過玲珑塔,點頭,回房去了。
接下來,君靈月又再勸其中的兩位師父:“師父,你們年紀大了,别再這樣熬着了,去歇着吧。哦,對了,還請兩位師父先去幫蘭芝看看,别讓她出什麽事了,剛才她也是累狠了,女人有孕,前面三個月,最易滑胎。”
“唉,好吧。”兩個師父歎息着,先後進入越機的房間。
剩下的人,依然時不時地抽泣,仍然往火盆裏燒着紙錢。時不時地傷心難過地喊一聲“老六,你一定要早點轉世,我們等你回來……”
棺材下的長明燈,閃爍着,南宮偶爾會用細竹簽扒拉一下,令它亮一些。
衆人,就這麽守着,守到半夜的時候,北辰讓君靈月去休息,君靈月也就一臉疲憊地回房去了。
守靈,本就是輪番守,所以,這并不會令人起疑。
一回到房間,君靈月便閃入空間修煉去了。
她的劍,一邊舞動着,他的腦子裏,不時地閃過二叔與三叔。
二叔與三叔對她的态度,似乎與前世并沒有什麽兩樣。然而,這一世,爲何她會有怪怪的感覺?總有什麽在腦子裏快速地滑過,卻又捕捉不到。
前世,她生活在雲家,雖是雲家的大小姐,但二叔對她總是極爲嚴苛與冷漠,三叔總是對她和顔悅色,處處爲她着想。
今世,似乎還是一樣,可爲什麽她總覺得有一種違和之感。那是什麽呢?
刷刷刷——
一道一道的劍花閃爍,她快速進入了忘我的狀态,不再想二叔與三叔之事,隻一心一意練劍,希望做到人劍合一。
在空間裏練劍數小時以後,她一個瞬移便直接竄入了越機的房間。
此刻,二位師父正在替藍錦寒排毒。
一邊替藍錦寒紮針排毒,一邊啧啧稱奇:“這實乃是天下奇毒,無藥石可醫,咱們徒兒果然不是普通人,竟将這小子的命給撈回來了。”
“是啊,咱徒兒雖煉丹級别隻在靈級,卻能在這小子的心髒處築起一道屏障,護住他的心脈,令那些肆掠的毒素也無力闖入,此等手法,便是你我也做不到啊。”
“是啊!”
“這小子,大難不死,後福無窮啊!”
“正是,日後百毒不侵,再不必擔心被誰下毒了。”
二位師父一邊替藍錦寒紮針排毒,一邊樂呵呵地說着話。
見到君靈月前來,立即讓開身子,一個個道:“來,徒兒,你來治!”
“徒兒,你的治療水平可是比師父們高多了啊!”
君靈月瀑布汗,她隻是正好是水系治愈師,所以占了點便宜罷了。論起煉丹術,她比起師父們來,差了那可不止十萬八千裏。
于是,她自然地推脫,讓師父們治,而她,則站在一旁,和越機一起認真地觀摩、學習。
二位師父替藍錦寒紮針放血,放出來的,全部是黑血。
放一遍以後,大師父便往藍錦寒嘴裏塞一枚神級的凝血丹,待看到藍錦寒的臉色稍稍轉紅潤,二師父又再立即替藍錦寒紮針放血。
這黑色的血,皆是毒血,若非紮針之術出神入化,這些毒血是絕計不肯離開人體的。任你拼命地擠,都沒用。就像昨晚,越機也紮了藍錦寒的十個手指尖,可是,血就出不來,還是用玄氣擊打的方式,才逼出那麽幾滴血來。
後來,是用力擊打了他的前胸和背部,才令他吐出一口血來。
哪像現在師父們紮針這般,輕輕松松便将黑色毒血引了出來。
他們輕輕松松,一遍遍反複地引毒血,很快,藍錦寒的臉上便完全褪去了烏青,變得紅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