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的準确率還是值得信賴的。
即便李觀棋已經等了十幾秒才進入，可是當他穿過空間傳送門的時候，還是有一陣惡臭腥風撲面而來，以及震耳欲聾的兇獸咆哮。
他幾乎隻能看見一排排尖牙利齒，還有紫紅色的口腔内部，畢竟這個血盆大口近在咫尺，覆蓋了他的整個視線。
【八卦級妖魔種！】
“轟！”
下一刻，這頭巨獸仿佛被某種巨力狠狠砸中，瞬間往左側飛去，直接撞在遠處的牆壁上，八卦級的血肉瞬間爆成一片血霧！
然後還不待這頭八卦級妖魔種的靈魂飛出，就有一股堪稱恐怖的魂力威壓傾瀉而下，将它那約莫七階水平的靈魂硬生生壓爆。
“沒事吧，櫻木先生。”
不遠處，一堆龐大的妖魔種屍體之上，德川真司雙手負後，淡淡地看了李觀棋一眼。
那些妖魔種屍體，估摸着不是七星級就是八卦級。
“有德川前輩在，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李觀棋笑了笑。
“嗯。”
德川真司輕輕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而李觀棋也開始打量起周遭環境。
此地就像是一處羅馬角鬥場，場地遼闊無比，至少有萬米直徑，周圍甚至還有一排排給觀衆的座位……當然，現在那上面自然是空空如也，沒有半個人影。
不遠處，場地盡頭，則是有着一座緩緩開啓的黃金巨門。
這就像是通關遊戲一般，清空這裏的妖魔種，就能前往下一關，而李觀棋還沒怎麽反應過來，這一關的妖魔種就全都被九宮級的德川真司秒殺了。
“……”
李觀棋看着德川真司腳下的那一堆堆強大妖魔種的屍體，看得很是眼饞。
要是能把這些吞了，他的肉身強度，估計能直接飙到當前境界的極限了吧？
但李觀棋還是收回目光，什麽都沒說。
因爲很可惜的是，模拟情況表明，就算他開口想要，德川真司也不會給他，反而會第一時間把這些全都收入囊……嗯？！
李觀棋眼睛一瞪。
因爲德川真司此時正在動手，把這些妖魔種屍體，一一收入空間項鏈之中。
幹。
原來這不是開不開口的問題，是時間問題，就算他不開口提醒，德川真司也會想起來收屍體。
算了，按部就班的拿神铠吧，這些東西得不到也沒辦法。
就像德川真司之前在平安京跟他說的——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嗯，話說這句話能從幾萬年前流傳到新紀4872年，也算是挺強的，看來經典總是永流傳。
“走吧，櫻木先生。”
此時，德川真司已經收完了所有屍體，正在邁步朝那座通往“下一關”的黃金巨門走去。
李觀棋緊随其後。
然後就是一路橫推秒殺。
德川真司是九宮級，但是面對這些七星級、八卦級的妖魔種，他沒有動用任何一道法則神宮的力量，全憑肉身力量一路暴打強推，全都是秒殺，直接在短短幾分鍾之内，速通八關，秒殺了幾百頭強大妖魔種。
直到，第九關。
“桀……”
李觀棋跟在德川真司後邊，走進第九關的黃金巨門，然後就在這片遼闊的場地深處，聽見了一道陰森森的低鳴。
“不是妖魔種，換咒靈了？”
德川真司眼眸微眯。
很快，前方的黑暗之中，便有一道深綠色的光影緩緩浮現，出現在德川真司和李觀棋的視線之中。
那是一道漂浮半空，如同樹妖的綠色光影。
“九宮級的咒靈！”
德川真司面色一沉，然後忽然閉上眼睛，強大至極的九階靈魂瞬間出竅，徑直沖進了那個九階的樹妖咒靈的體内。
然後，德川真司的肉身，還有那個九階咒靈，就全都如同忽然昏迷一般，朝地上倒去。
“靈魂交鋒？”
李觀棋眉頭微挑。
此舉，應該是爲了保護他，畢竟還要他當翻譯。
德川真司是九宮級，面對七星級八卦級的妖魔種，還能做到輕松秒殺，不讓任何戰鬥餘波傷害到李觀棋，可如果是面對九宮級，那一旦開戰，爆發的餘波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就把李觀棋震死。
靈魂交鋒就不同了。
戰場在識海裏，誰生誰死，并不會造成什麽太大的戰鬥餘波。
按照模拟情況，這一戰，自然是德川真司赢，故而李觀棋很淡定地在旁邊等着。
出乎意料的是，戰鬥結束的速度快得驚人。
十幾秒之後，那個樹妖咒靈就失去了光澤，身上不再散發綠光，就仿佛耗盡電源的綠燈一般，閃爍了幾下就徹底暗淡下來。
緊接着，一抹藍光從它體内飛掠而出，回歸德川真司的本體。
“呼——”
這位九宮級的強大老人睜開眼睛，從地上撐起身子，直起腰杆，輕輕吐出一股濁氣，“好久沒跟九宮級的咒靈對戰了，還真是一場兇險的靈魂交鋒啊……走吧，我們繼續。”
說着，德川真司就繼續朝前方那座黃金巨門走去，“九道大門，九座角鬥場，這第九座就出現了一頭九宮級咒靈，那下一場不會是要出現一群九宮級咒靈了吧？”
說出這麽一句話之後，李觀棋明顯看到這位老人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但德川真司并未停步，還是繼續朝前走着，隻是渾身肌肉明顯緊繃起來，而且也不再空手，從空間項鏈裏取出了一杆純黑色的三米長槍、一面純黑色的方形大盾。
李觀棋跟在後邊，眨了眨眼。
其實沒了。
這一個九宮級咒靈就是“最終boss”。
打完這個boss，正常情況下，闖關者就可以開始解謎，解謎成功就能拿開寶箱拿神器了。
隻可惜，神铠主人到底是喜歡希臘文。
也可惜，德川真司這老家夥喜歡卸磨殺驢，沒拿到神器還好，他甚至還會給工作報酬，可真要給他拿了神器，卻是要殺人滅口的。
想到這裏，李觀棋不禁一陣感慨。
模拟器還是好用啊……
“嗯？！”
這時，德川真司已經走到了黃金巨門的前邊，看到了後邊僅有的一個小小密室，以及密室裏祭壇基座之上的謎題石闆，周圍的四個答案石碑。
見此一幕，這位九宮級的老人頓時大喜不已，堪稱欣喜若狂，“這就是那家夥所說的‘角鬥場盡頭的謎題’？！傳說中的最後一道關卡？原來已經結束了？！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
“喂！過來！”
德川真司右手一張，金銀星輝籠罩掌心，忽然就有一股恐怖吸力爆發，如同傳說中的無形“念力”一般，直接隔空把李觀棋從身後十幾米外拉扯而來，重重摔在地上，當場摔了個狼狽的狗吃屎。
若非這地面是石磚而非草地，他準要啃一口泥。
幹！
你直接喊我過來我不行嗎？非得這麽粗暴？！
當李觀棋強忍着心中的惱怒，從地上擡起頭來之際，映入眼簾的赫然是那一塊謎題石闆。
然而還不待他翻譯出聲，德川真司右手之中的星輝再次閃爍，換了一個星辰技，籠罩李觀棋全身。
星辰技——催眠！
在被徹底催眠之前，李觀棋腦海之中隻有一個疑惑。
星辰技不是有冷卻時間的嗎？
“嗡——”
很快，李觀棋就被徹底催眠。
“翻譯！翻譯！快給老夫翻譯！！！”
德川真司神情激動，站在旁邊連續大喊。
這一刻，面對近在咫尺的神器，暴露本性的德川真司，身上再也看不出先前的溫和與穩重，仿佛和先前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一般。
櫻花九武之一，德川家。
生來就是大貴族的德川真司，裝了一輩子的優雅，那些所謂的貴族氣質，已經深深透進了他的血肉裏，讓他面對“櫻木花道”這種修爲低下的人，也能保持一定的溫和有禮。
居高不蔑下，在櫻花幕府，是一種高雅的品德。
但，裝了一輩子，已經透進了血肉裏的優雅，始終刻不進骨子裏。
此時面對朝思暮想了一輩子的神器，德川真司心中的激動早已無法用言語形容，再也沒心情維持那狗屁的貴族優雅！
“石闆寫着，生命的終點是什麽？”
被催眠狀态下的李觀棋，看着謎題石闆和四塊石碑，木讷道：“紅色石碑寫着，沒有終點，死亡就是盡頭。
綠色石碑寫着，成爲最強。
藍色石碑寫着，沒有終點，但活下去，也許就能找到。
黃色石碑寫着，吃喝玩樂，享受人生，拿最多的财富，玩最奢華的玩意兒，上最美的女人。”
“嗯？”
德川真司聽得此言，原本激動的情緒一瞬間被澆滅，“生命的終點……生命的終點……”
他到底是九宮級的頂級強者，很快就穩定了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保持冷靜的狀态，開始繼續思考起這個謎題的答案應該是什麽。
這一思考，就是幾分鍾過去。
期間李觀棋也自動退出了被催眠的狀态。
“瞬空，不是說星辰技有冷卻時間，用完了在一段時間内不能用第二次嗎？這一段時間難不成就幾分鍾？“
李觀棋在腦海裏好奇地問道：“這老東西怎麽短時間内連續對我催眠兩次？“
“天知道。“
瞬空的聲音也透着些許詫異，“正常來說，這‘一段時間’都是至少一天以上的時間，這老東西的冷卻時間确實短了點，但也不是沒可能，他這個星辰技的能力，應該是看消耗決定冷卻時間的。
以他的九宮級修爲，催眠目前的你，耗不了多少力量，所以冷卻時間也很短，嗯，大概就是這樣……吧？“
“……”
李觀棋無言以對。
“生命的終點是什麽？”
這時，德川真司忽然擡起頭來，朝謎題石闆和四色答案石碑那裏走去，一邊走着，一邊輕聲自語。
“生命的終點？”
“是成爲最強？”
“不，即便是神靈也會消亡，所以這個謎題的答案，應該是紅色——死亡就是盡頭！”
“即便是對神靈來說，死亡也依舊是盡頭，這道謎題，是此地的神靈主人，對自身命運的感慨！”
說到最後，德川真司的神情愈發笃定！
聽着他的解釋，李觀棋在旁眨了眨眼，德川真司這種解題思路，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沒啥毛病。
可惜，雖然他自封了記憶，忘了自己篡改了哪一部分對希臘文的理解，但總之……這個謎題翻譯，和原文意思絕對不一樣。
題目都看錯了，還能給出什麽正确答案？
“砰！”
德川真司擡起右手就是一巴掌，朝紅色石碑拍去。
“嗡——”
然而，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石碑，卻直接扛住了這位九宮級老人的一掌，非但紋絲不動，甚至還爆發出了耀眼紅光，閃爍不止。
“紅光？”
德川真司面色劇變，“失、失敗了……”
“刷——”
下一刻，李觀棋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無法抗拒的空間拉扯，眼前一黑，有股眼冒金星，天旋地轉的感覺。
……
……
等李觀棋再睜開眼睛回過神來，就發現周圍不再是那片角鬥場空間了，而是黑漆漆的荒蕪大地……荒野！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此時已經回到了原本城堡廢墟所在的地方，畢竟周圍那三棵光秃秃的黑色歪脖子枯樹，給他的印象極其深刻。
不會錯。
這裏就是原地。
但是正如當初模拟器情況所說，此時城堡廢墟已經不複存在，原地空空如也，仿佛從未出現過什麽城堡廢墟一般，除了黑土，還是黑土。
“……”
德川真司站在原地，低着頭，沉默半晌之後，輕聲歎息。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古人此言，當真是豁達之心，還是用來安慰自己的呢？”
這位距離神器隻有一步之遙的九宮級老人，重重一歎。
“哈，也罷也罷。”
最終，德川真司淡然一笑，“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說來古怪。
面對隻差一步之遙的神器，德川真司欣喜若狂，幾乎無法控制情緒。
但是此時，面對“即将到手的鴨子卻跑了”的局面，這位老人反倒平靜下來，将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是好像真的有幾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感覺了。
李觀棋站在旁邊，神情無奈。
人生就是這樣。
這件事的局面，也就是這樣，其實他根本沒得選。
德川真司拿到了神器，爲了殺人滅口，必定要他死。
哪怕他利用瞬空跑路，可想要滅口的德川真司，也指定會在暗中追殺他，搞得他連櫻花幕府都不敢再進來。
局面會變成，他李觀棋好端端地幫人做翻譯，幫人拿神器，結果不僅成了白打工，而且還無緣無故多了一個九宮級的敵人。
至于變形術式遮掩面容？
瞬空跑路無法追蹤？
看上去雙重保險，似乎很穩。
但是說實話，李觀棋不想賭一個身爲敵人的九宮級頂尖強者，在将來永遠找不到他。
而且，他爲什麽要賭這些？
他完全沒必要讓局面變成這樣。
與其平白多了個敵人，不如将這個結局扼殺在搖籃之中，而且還能自己拿神器。
嗯……
想到這裏，李觀棋忽然又想起了一句古人的名言。
——甯要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
——曹操
李觀棋有點理解曹操的心态了……與其等着别人來坑我，不如我先把他們坑完了，這樣他們就坑不了我了。
實際上，他倒也沒曹操這麽極端。
李觀棋現在就是單純覺得，幫人白打工一遭，不僅啥好處都沒有，最後還得罪一個九宮級的頂級強者，是不是太特麽虧了？
與其做這種虧到姥姥家的事情，還不如自己去拿好處，而且什麽仇人都招惹不到。
“德川前輩？現在是什麽情況？”
想到這裏，李觀棋上前，走到德川真司身旁詢問道。
關于城堡廢墟這個神靈遺址的事情，他其實已經從模拟器那裏得知了，但他還是決定循着模拟器路線，按部就班地行事。
于是他開口詢問，而德川真司也緩緩回答。
一番跟模拟器信息幾乎沒有任何區别的問答之後，德川真司看着李觀棋，平靜道：“你和我現在都沒有拿取神器的資格了，但不管如何，你都幫了我的忙，按照約定，我會給你獎勵。
櫻木先生，先前在德川家宅，測靈法器顯示，你是六合級巅峰的咒術師。
引星地什麽的太重要，你不是德川家的人，按照家族規矩，我沒法讓你前往我們德川家的引星地。
所以，你現在有兩種選擇。
一，入我德川家麾下，我帶你去我們德川家的引星地。
二，我們交易到此爲止，我送你一枚沐靈石，等你以後到了七星級，靈力強度的上限提高之後，就可以大幅洗練你的靈力強度。
所以，你選那個？”
“嗯……”
李觀棋故作艱難思考了一番，然後說道：“沐靈石吧，畢竟我這人還是比較喜歡不受束縛的自……”
“你的了。”
德川真司輕輕點頭，還不待李觀棋把客套的廢話說完，就從空間項鏈裏取出一塊金色石頭，抛給李觀棋之後，随手就撕開了一條空間裂縫。
“你我的交易結束了，走吧，我帶你回平安京。”
說罷，德川真司就踏入其中。
李觀棋将沐靈石收回空間項鏈，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