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爾看着李觀棋手中的這一柄紫青長劍,美眸之中,淡金色的瞳孔泛起幾分追憶,“我很想念那時候的時光,我很愛他,而他也很愛我……雖然,他愛的永遠不隻是我。”
“……”
李觀棋低頭沉默。
那個帥老頭的撩妹技巧,可能是一種連“掠奪”術式也學不來的高級技術吧。
“那就叫青玄!”
李觀棋看向紫青長劍的劍身末端,在那個刻有“風雷”二字的地方,用手輕輕摁壓,直接撫平。
然後他用大拇指的指甲,在上面重新刻下“青玄”二字。
這是高級佩劍都有的功能,基本五階以上的法器都有。
劍身末端,刻字的那一個部位,會采用特殊的材料做劍身表層。
這種材料在遭受巨大力量沖擊的時候不爲所動,但是如果用手不輕不重地抹一下,就能抹平,再不輕不重地劃痕,就能重新刻字,方便使用者更換字迹。
就算有些人不換佩劍名字,偶爾也要請書法大師,過來換一換字體什麽的。
這在大洛王朝和櫻花幕府的上流劍客之間,是一種很常見的事情。
比如一群豪門劍客聚會,除了比武問劍之外,也會拿劍出來,攀比一番我這把劍是誰誰誰,哪位大師刻的字。
本質上,就是一種貴族攀比。
“我從沒見過寫字寫得這麽醜的大洛人。”
然而,看着李觀棋在劍身上面刻下的“青玄”二字,伊莎貝爾這位郁金香女皇,表情卻俨然一副“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那個經典圖片。
“你寫字怎麽能寫得這麽醜?”
伊莎貝爾眉頭緊蹙,“可惜,我前陣子才剛用本體親臨此處,引起了櫻花幕府的極大不滿,差點弄成外交問題。
所以我這次來,隻是用的一具投影,無法觸物,否則定要親手刻字,不讓你小子就這樣糟蹋了他的劍。”
“……”
李觀棋一時語塞。
他居然被一個外國人說漢字寫的醜……
“那女皇陛下您就忍忍哈。”
李觀棋無奈,然後看着手中這一柄被重新命名爲“青玄”的紫青長劍,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麽。
哦對了。
缺了劍鞘。
接着,李觀棋從空間項鏈裏取出那一個從青柳涼太那裏得到的劍鞘,将青玄劍插入其中,然後背在了身後。
“它是你的了,去蕭山赴約吧,完成你師父的遺願。”
伊莎貝爾眼神複雜,戀戀不舍地将目光從長劍上面移開,轉過身去。
她一步踏出,身軀開始逐漸化作一顆顆七彩光點,逸散開來。
“你是王修的徒弟,遇到什麽困難,就來郁金香王宮找我,我保你一世榮華富貴,百年之内,破境六合。”
說罷,這位郁金香女皇的投影,就此化作漫天七彩光華。
随着七彩光華徹底消散在天地間,這位“美貌勝過三萬米花海”的女皇陛下的投影,也就此消失。
來時,需要打開空間裂縫,把投影送過來櫻花幕府。
要走,就沒必要這麽麻煩了,直接取消投影便可。
“我師父不吃軟飯,我也不能啊。”
李觀棋笑着搖搖頭。
而且郁金香女皇的話,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保他百年之内,破境六合?
他破境六合,何須百年之久!
當然,對普通人來說,這句話還是很吸引人的。
畢竟修煉這種事情,是越往後越困難,耗時越久。
對普通人來說,百年内破境六合,已經很厲害了。
不過對大家族而言,并非如此。
對大洛王朝的八國姓家族來說,一元級到五行級,普遍來講,基本在20歲左右就能完成。
但是想領悟空間法則,踏入六合級,雖然跨度一下子就大了,但也就5、60歲左右。
可想到七星級,就得100歲左右。
八卦級,得300歲左右。
九宮級,基本就得5、600歲往上走了。
嬴氏皇族,這個世界最強異血家族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他們的修煉速度,越往後,并不會出現太大的時間跨度。
比如,嬴氏皇族的子弟,一元級到五行級級,也是在20歲之前就能完成,跟其他強大的異血家族沒什麽區别。
但是,他們想到六合級,也就25、26歲這樣。
七星級,30多歲吧。
八卦級,40多歲。
九宮級的話,一般來說,能修煉到九宮級的嬴氏皇族,在50、60歲的年齡段左右,就能成爲九宮級。
如果不能在這個年齡踏入九宮級的嬴氏皇族,這輩子也沒什麽希望了。
畢竟嬴氏皇族雖然天賦強大,但也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進入八卦級、九宮級的。
哪怕是八國姓,在50歲的時候,也還在爲了進入六合級而努力。
但嬴氏皇族在這個年紀,已經有人踏入九宮級了。
而當代神武帝更是恐怖,從10歲開始一年一破境,17歲那年,就成爲了七星級。
接着便是十年沉寂。
再度出現時,已然是九宮級巅峰,而且在海外,在紫羅蘭帝國的帝都,一人獨鬥紫羅蘭帝國的九位九宮級強者,非但不落下風,甚至還親手摘下了紫羅蘭皇帝的腦袋!
最後甚至還能全身而退,回歸大洛,逼宮先皇退位,自此登基,接受大洛的王朝國運加身,踏入半神級。
27歲的半神級異血武夫,就離譜。
強大天賦是一種詛咒麽?
也許。
即便異血時代,是邪凰口中的“短命鬼時代”,可大部分九宮級生物的壽命極限也好歹有千年,然而嬴氏皇族就隻能活百年。
李觀棋說不清是羨慕還是不羨慕。
畢竟修煉速度雖然爆棚,但這個壽命代價還是挺大的。
“師父。”
李觀棋散去腦海思緒,在王修的墳前跪了下來,笑着摸了摸墓碑,然後從空間戒指裏取出了兩壇青色的燒酒。
“青梅縣的青梅燒酒,你不是說過你好這口麽?”
“我來的路上幫你帶了,本來想着雖然不愛喝酒,但也勉強勉強,跟你一起喝一回,然後再施展個融合了風雷法則的風雷劍意,給你開開眼。”
“隻是沒想到,你這老頭兒不等我,偷偷溜出去見老情人,見完就走了。”
“嘩啦啦……”
李觀棋打開其中一壇青梅燒酒,灑在了墳前泥土上,那股子青梅酒香撲鼻而來。
“好喝麽?”
他笑了笑,打開另一壇青梅燒酒喝了口,然後眉頭頓時擰成了“川”字。
他始終是不愛喝酒的。
“算了,都給伱吧。”
李觀棋無奈搖頭,把手中這一壇酒也灑在了泥土裏。
“師父……”
他跪在墳前,看着這一個石質墓碑,眼神複雜地笑了笑,“謝謝,謝謝您的教導,謝謝您的劍意。”
“話說,你真的想住這兒?”
李觀棋右手撐着墓碑,緩緩起身,“伊莎貝爾把你的屍骨葬在了這裏,問題這裏是櫻花幕府,異國他鄉,而且這山谷啥也不是,你沒道理喜歡這兒啊。”
“要不還是回去吧?”
李觀棋咧嘴一笑,“回蕭山,回你老情人哪裏去,一起合葬?”
“什麽?”
“你說好啊?好,好就好!”
李觀棋右手抓住墓碑,一把将其擡了起來,收進空間項鏈,然後刨了刨土,挖出了王修的蒼白骨架,一并收進空間項鏈。
異血人類的身體特殊,基本上在死後,異血力量會飛速流逝,不會出現什麽異血強者,死後屍身不腐之類的情況。
當然也有例外。
畢竟天底下異血千奇百怪,有些具備不同的特性,也實屬正常。
但王修的惡魔王家顯然不在此列。
“走了,師父,帶你回去找武田幸齋前輩。”
李觀棋轉過身,背負青玄劍,大步走向山谷之外!
神器坯胎,他是決定用來融合青玄劍的。
但不是現在,而是在用這一柄曾經名爲“風雷”,現在名爲“青玄”的長劍,擊敗那個武田幸齋的徒弟之後。
接下來的目标隻有一個。
蕭山之巅。
刀劍之約!
……
……
“簌簌——”
斜陽如血。
秋風掃落葉。
櫻花幕府,蕭山,山巅處。
一座木屋旁邊,生長着一棵參天巨樹,泛黃的枯葉不斷被秋風拂過,卷落。
而楓樹下方,有女子身穿白色劍道服,盤坐在地,雙眸緊閉,一柄黑色武士刀置于膝上。
偶有秋風經過,輕輕吹動她那高高束起的黑色高馬尾。
“你來早了。”
白衣女子忽然睜開雙眸。
不遠處,山間小道之中,迎着漫天落葉,一道高大的白發身影緩緩走來。
他白發藍瞳,背負長劍。
正是花了數日時間,趕到此處蕭山之巅的李觀棋!
“你一直在等我?”
李觀棋踩着一地枯葉,緩緩來到白衣女子的身前,不禁有些意外。
【五行級異血武士】
“如果你是叫做李觀棋的話,我确實是在等你。”
女子抓住膝上的黑色武士刀,緩緩起身,看着眼前的李觀棋,鄭重其事地認真說道:“你比約定的時間來得早,早了9年,不過也好。
我叫武田良子,是武田幸齋的同族後輩,也是她唯一的親傳弟子,今年27歲,已經開啓了金之肺,是五行級初期的異血武士。”
我是一名刀客!
我手上這把刀……”
說着,武田良子将帶鞘的黑色武士刀微微擡起,展示給李觀棋看,“它原名風雷,七階法器,是我師父的佩刀,師父死前讓我重新給它取名,但我現在還沒想好。”
武士決鬥前的介紹。
這是一種更爲正式的決鬥禮儀。
其實可以不介紹,可一旦選擇開口介紹了,那介紹了什麽,在決鬥之中就隻能展示什麽。
比如隻介紹了佩刀,就絕不會用其它法器。
比如武田良子沒介紹她的兩儀形态和異能,那就說明她不會使用武田家的異能,也不會開啓兩儀形态。
接下來,将是一場純粹的刀劍之争。
“刀?”
李觀棋看着這位白衣女子手中的黑色武士刀,不禁一笑,“我在櫻花幕府也快六個月了,還是第一次聽見櫻花人說自己是一名刀客,你不愧是武田幸齋前輩的徒……”
“這是決鬥介紹!”
他話未說完,就被武田良子厲聲打斷,蹙眉道:“請你嚴肅一點好不好!”
“……”
李觀棋忽然被她吼了一聲,不禁有點懵。
“我不想現在介紹。”
李觀棋反應過來之後,笑着擺了擺手,朝木屋後邊走去,“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他對這場決鬥其實并不擔心。
得知武田良子隻是一名五行級初期的異血武士之後,就更加不擔心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在決鬥之前,他還需要做另一件事。
“你還要幹什麽?”
武田良子左手拿着黑色武士刀,快步跟上李觀棋,“我等了你快一年了,你還要我等?”
“快一年?”
李觀棋有些好奇地看向她,“也就是說,武田幸齋前輩去世的時候,就跟你說,有一個人會來找你比武?”
“嗯。”
武田良子點點頭,輕聲道:“她本來的意思,是指十年之後,王修前輩會來,但世事難料……王修前輩也身受重傷,前陣子隕落于此,王修前輩離世之前,跟我說他有一個名叫李觀棋的徒弟,會在十年之後來找我赴約。”
“這麽說來,我已經提前了九年多。”
李觀棋詫異地看着她,“你還不滿意啊?”
“當然。”
武田良子滿臉不開心,“王修前輩來自惡魔王家,跟他比武,自然是一場悟道之戰,别說十年,等二十年都值得,但你……”
她上下打量了李觀棋一番,眼裏的失望愈發明顯,“王修前輩也說了,你出身平凡,現在看看你這樣子,我更加沒了興趣,你們男人都一樣,長得越好看的,越是草包。”
“???”
李觀棋直接就傻了。
我tm???
“我師父豈不是長得更好看?”
李觀棋簡直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那不一樣。”
武田良子搖搖頭。
“哪特麽不一樣了?!”
李觀棋雙手一攤,滿是疑惑。
“比如王修前輩就不會口出污穢。”
武田良子歎了口氣,“看來今天這一戰,注定失望。”
“哈!”
李觀棋忍不住笑着搖搖頭,沒有跟這女人計較。
這武田良子估計又是一個練刀練傻了的豪門子弟,雖然27歲了,但常年獨居習武,對世間之事、人情世故什麽的都不熟悉。
“我來赴約,赴的,是刀劍之約,不是口舌之約。”
李觀棋轉過身,繼續朝木屋後邊走去,“我沒興趣跟你争論這些,待會兒打起來,我的劍,比我的嘴巴更有說服力。”
“嗯哼。”
武田良子輕輕點頭,“你這句話說得挺有意思,讓我對你有點改觀了。”
“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從什麽時候對我有‘觀’的。”
李觀棋略顯無奈,“給你個建議,以後看人先看久一點再打标簽下定義。”
“給你個建議,别給我建議。”
武田良子面無表情。
“好,我接受你的建議。”
李觀棋懶得理她,在木屋後邊停了下來。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精緻的小墳包,周圍沒有半根雜草。
墓碑上面的碑文不少,最大的一行字,是——
【恩師武田幸齋之墓】
“我想把我師父的屍骨,跟武田幸齋前輩合葬在一起。”
李觀棋看向身旁的武田良子,認真問道:“可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