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城,白虎府邸!
李觀棋直接潛入了白虎家主的府邸深處,來到了白陽的居所附近。
秦鹿白記得他。
那難道在模拟世界的所有人都記得他嗎?
陳越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背後都是莊遠在搞鬼。
而現在莊遠失去了陳越這最後一個“上身”肉體,也隻能困于靈咒天牢,二十年不得出。
等二十年後,李觀棋想捏死五行級的莊遠,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和捏死一隻螞蟻沒什麽區别。
所以從陳越密室出來之後,李觀棋就前往了雷城街道,想要去看看,他在模拟世界裏接觸過的雷城所有人,是不是都認識他。
但事實證明,并非如此。
街上買過東西的商販老闆,不認識他。
青龍家族在城東賣藥粥的廚子,不認識他……李觀棋還順手把藥粥鋪子給砸了。
甚至就連【雷城第一】關鍵人物之一,老瘋子楊天昊,居然也不認識他。
額,當然,這老殺手的靈魂被陳越弄瘋了,其實也不好說。
而【雷城第一】副本一共才幾個關鍵人物?
除了楊天昊之外,夠格的就隻剩最後一人了。
雷城第一,白陽!
于是,迎着璀璨的烈日,李觀棋緩緩來到白虎府邸的一間偏僻庭院之中。
“簌簌。”
秋風掃落葉。
庭院之中,石桌之旁,一道高大的白衣身影坐而喝茶。
而桌子對面,卻是還沏了一杯熱茶。
“小兄弟。”
白發蒼蒼,體型高大的白陽背對着李觀棋,緩緩将手中茶杯放下,輕聲道:“不知光天化日,入我白家,所爲何事啊?”
“白前輩,不妨回頭看看。”
李觀棋走到白陽後邊,輕聲一笑。
“嗯?”
白陽緩緩轉頭。
這位魁梧老人和李觀棋的目光,刹那碰撞。
起初,白陽還沒什麽反應。
但漸漸地,這位老人的眼神開始逐漸産生變化,直到最後,看向李觀棋的眼神之中,已經充滿了震驚!
……有了。
李觀棋見此頓時明悟。
白陽在跟他對視之後,也擁有了模拟世界的記憶。
所以,隻有秦鹿白和白陽兩人麽?
“幻術?!”
白陽一下子從石桌旁起身,怒視李觀棋,“你對老夫做了什麽?!”
幻術?
可這個幻術未免也太過真實!
真實到就像一瞬間,他就去到另一個世界,親身經曆了那些事情一般。
“額……”
李觀棋看着白陽,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
是啊。
正常人在遇到這種事之後,當然會有不同的反應。
有像秦鹿白那樣,笑着接受事實的,自然就有像白陽這般,非常警惕,完全不接受,甚至還以爲中了幻術的。
“白前輩,告辭了。”
李觀棋朝白陽拱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給我留下說清楚!那秦鹿白到底是誰!”
白陽沉聲怒喝,擡手就想朝李觀棋抓去。
“嗡——”
可就在此時,遠處潛藏暗中的赤公明忽然出手施法,一股五色光柱從天而降,瞬間籠罩李觀棋。
白陽右手抓過,卻是直接抓了個空。
五色光芒還未消散,可李觀棋已然消失不見了。
“……”
當五色光芒漸漸散去。
空蕩蕩的庭院之中。
除了白陽一人之外,空空如也。
“幻術?未來?”
白陽環顧四周,神情茫然,“那孩子,居然還活着?”
“……”
“李觀棋!你爲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白陽轉過頭,遙望天空,沉聲大喝!
“因爲秦鹿白已經原諒你了。”
蔚藍的天空之中,一道缥缈聲音悄然傳來:“你看見的那些未來,不會再發生,因爲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連鹿白都已經放下,白前輩,你又爲何不能放下呢?
放下吧,解開你的心結,這麽多年過去,你也該釋懷了。”
聲音,緩緩消散。
白陽站在庭院裏,神情恍惚。
良久。
過了良久。
這位五行級的強大武夫,眼中才重新迸發出了神采,那是數十年未曾出現過的神采!
是屬于武夫的昂揚朝氣,磅礴意氣!
“轟!”
一股強大威壓從白陽體内爆發而出。
心結一朝解,修爲寸寸進!
五行級的桎梏開始松動。
六合級的武道更高山,已然掃去迷霧,呈現眼前!
白陽,這位魁梧老人遙望天邊,認真抱拳,沉聲大喝:
“白某,多謝相助!”
“觀棋!若有用武之地,随時來雷城找老夫!”
……
……
“喂,話要說清楚,我可沒原諒白陽,我隻是、隻是……已經殺過他一次,報過一次仇了,所以饒他一命罷了。”
大洛,南境邊疆。
森林上空。
李觀棋,秦鹿白,赤公明一行三人被狂風裹挾,飛速朝遠處的長城邊界掠去。
“是是是,饒白陽一命,讓他便宜大發了。”
李觀棋笑着看了秦鹿白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話說那個藥粥的事情呢?”
秦鹿白好奇地看着李觀棋,“你不管了?”
“留了一封信給白虎家族的管家,白前輩會看到的。”
李觀棋平靜回道。
陳越的存在,隻有四大家族的四個老祖宗才知道,除了陳越之外,李觀棋還把【雷城第一】的所有事情,都寫在了信裏。
等白陽從模拟記憶裏逐漸平複好心情,看到信之後,自然會明白一切。
李觀棋三人離開雷城之後,就搭乘傳送陣,來到了大洛南境的邊疆地帶,朝赤血堡壘所在的那片長城前進。
李觀棋要救一萬赤血軍和師姐王燕青。
而赤公明要的不僅僅是救王燕青這位孫媳婦,還要讓王燕青跟着李觀棋去遊曆南疆,既是爲了離開大洛的動蕩局勢,也是爲了走出喪夫的傷心地。
說實話,赤公明收養女這事兒确實做得不怎麽地道。
論輩分,三十多歲的五行級武夫王燕青,見了二十多歲的兩儀級武夫秦鹿白,還得喊聲“姑婆”?
話說是這麽個輩分叫法麽?
這玩意兒給李觀棋都有些整懵了。
畢竟論輩分,赤公明是王燕青的夫君赤元安的爺爺,按有些地方的叫法,她得管赤公明叫“祖翁”。
但是赤元安和父親的關系極差,幾乎沒有父子情誼,反而跟爺爺赤公明的關系極好。
這就導緻了王燕青一直管赤公明叫“公公”。
這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總是讓李觀棋忍不住想腹诽一句“豪門真亂”。
“呼——”
這時,赤公明忽然控制狂風漸漸散去,帶着三人平穩下沉,朝下方的森林降落。
而這時,地平線上,那座禦天長城和赤血堡壘的輪廓,還處于若隐若現的狀态。
“爹?”
徹底落地之後,秦鹿白疑惑地看向赤公明,不解道:“離長城還遠着呢,怎麽不走了?”
“不能再靠近了。”
李觀棋打量着周圍的森林,随口替赤公明解釋道:“禦天長城的測靈機制,是越強越敏銳,對于弱小的靈力,隻會産生微弱的反應。
而對于強大的靈力,也就是五行級咒術師來說,隻是靠近,都會讓長城發出非常大動靜的提示警報。”
當初他在模拟世界進入赤血堡壘,禦天長城隻是微弱反應,王燕青尚能偷偷瞞下來。
如若五行級的赤公明靠近,到時候整座堡壘紅光漫天哇哇響,即便是王燕青也瞞不住。
“這個給你。”
赤公明将一封書信交予李觀棋,平靜道:“這是老夫的手寫信,你的那份預知能力,不是所有人都會跟鹿兒一樣相信的,真給燕青整一出,隻怕她會以爲你是哪裏跑來的奸細亂施幻術,叫士兵把你綁起來,有這封手寫信,可以省很多事。”
“明白。”
李觀棋收起信封,跟赤公明和秦鹿白點頭示意,随後轉身離去。
全速狂奔之下,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
秦鹿白望着李觀棋逐漸的背影,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
“覺得他還不錯?”
赤公明忽然說道。
“嗯,像太陽。”
秦鹿白大大方方地承認,還用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形容詞。
“太陽?”
赤公明好奇地看着這位自家養女,“爲什麽是太陽?”
秦鹿白仰起頭,遙望森林樹梢之上的那一輪璀璨驕陽,眼神迷離,“高大,強壯,陽光,熱情,溫暖,耀眼,又有點傻氣的莽撞,不怎麽會隐藏自己,總是惹人注目,所以他像太陽。”
“我記得,我應該在你小時候跟你講過,太陽不是天神,更不是什麽金烏,它隻是一顆宇宙裏的天體,是恒星,散發恐怖熱量的恒星。”
赤公明瞥了眼秦鹿白,聲音低沉:“離遠了,它是太陽,給予人們溫暖和生機。
但是靠得太近了,那它就是焚毀一切的巨型火球,在很久以前,燒死了數之不盡的尋找本命星的七星級強者。
太陽看似絢爛耀眼,實則隻會給身邊人帶來災禍。”
秦鹿白眼神黯淡,顯得有些失落,“爹,你想說什麽?”
“唉……”
赤公明輕聲歎息。
這位老人遙望遠方,眼神飄忽。
“其實。”
“那孩子,真的很像元安,各方面,都是,所以我才想讓燕青跟着他。”
“但他和元安又有些不同,元安沒有見不得人的秘密,可那小子的秘密太多。”
赤公明看向秦鹿白,神情複雜,“他帶我救了你一命,我欠他一個人情,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馬上就還給他。
因爲即便是我,也不想跟他牽扯太多,他的修煉速度不似凡人,他的未來不可預估,但同樣的,危險也是。”
說到這兒,赤公明輕輕揉了揉秦鹿白的腦袋,“咱們都是普通人,做普通人該做的事,結交普通人該認識的朋友,這種人,敬而遠之吧。”
“那燕青姐呢?”
秦鹿白看向赤公明。
雖然輩分有點亂,但她向來是管王燕青叫“姐姐”,而且她們二人也見過。
“爲什麽你願意讓燕青姐跟着他?”秦鹿白看着赤公明。
“你應該懂。”
赤公明卻沒有再解釋。
“是啊,我當然懂。”
秦鹿白遙望遠方,望着地平線上的那座長城,望着那座若隐若現的堡壘輪廓,輕歎一聲。
“因爲李觀棋不是普通人,燕青姐也不是。”
“她叫王燕青,出身大洛十六姓之一的王家,僅次于八國姓之下,天生具備強大的王家血脈,是上等異血人族。”
“她嫁給元安哥,其實是赤家高攀。”
……
……
“有信?”
禦天長城,赤血堡壘!
堡壘最頂層,統領府衙之中。
一位身穿紅色勁裝,雙手帶着精鋼護腕的高挑女人,正襟危坐在書案之後。
一頭柔順的黑色長發被她高高束起,以一個赤紅發冠固定,紮成高馬尾,末端發絲随着窗外吹來的清風,微微飄揚。
此地一萬赤血軍的最高指揮官,女統領,王燕青!
“何人來信?”
王燕青望着門外的赤血軍士兵,平靜問道。
“一名自稱陳岩,字公明的男人。”
赤血軍士兵雙手捧着一封書信,低頭恭敬道:“他說此信乃是奉給統領的密信,屬下不敢怠慢,故而送來。”
“嗯?”
王燕青面色古怪。
陳岩字公明?
陳岩是她師父。
赤公明是她公公。
哪個家夥敢這麽調侃她?!
“把信拿過來!”
王燕青那對英氣的劍眉一擰,伸出右手,巧勁震蕩空氣,竟是直接形成了類似隔空取物的手段,隔着十幾米,從門外的士兵手中,直接拿來了信封。
起初她還有些不悅。
但是看見信上的内容和字迹之後,這位女統領頓時面露喜色。
字迹能模仿,可内容裏的生活小趣事,那可是獨屬于他們一家三人的。
“快!把送信之人帶過來!要客氣些!”
“是!”
赤血軍士兵連忙離開。
很快。
士兵再度折返。
而這次,他的身邊已然多了一位渾身籠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
“……”
王燕青見此,卻是蹙起眉頭。
這身高明顯不對了,且氣息也截然不同。
“師……呵呵,好久不見。”
黑袍人緩緩掀開兜帽。
赫然便是李觀棋。
他面帶微笑,看向王燕青。
王燕青也看向了他。
四目相對,目光碰撞……
一瞬間。
王燕青臉上神态急速變化。
……戰死!
……全軍覆沒!
等等,這真的是真實?
又或是幻術?!
“所有人,退下!”
“砰!”
王燕青面色劇變,一揮手,直接将統領府衙的門窗重重關上!
門窗閉合,屬于此地的陣法啓動,隔音靈罩覆蓋。
“我需要一個解釋。”
王燕青正襟危坐在書案之後,死死盯着李觀棋,眼神極其複雜,一會兒有溫情流露,一會兒又警惕無比。
溫情,是因爲眼前的高大男人,“好像”是自己的小師弟李觀棋。
警惕,則是因爲……那些記憶,真的是真實的嗎?
“如果我是施展幻術的亂臣賊子,赤前輩就不會給我他的手寫信了。”
李觀棋指了指王燕青桌案上的信封,認真說道。
“那、那……”
王燕青低頭看了眼手寫信,而後又看向李觀棋,眼中的銳利鋒芒一下子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則是茫然和不可置信,“那些記憶,是真的?是未來?你能回溯時空?還是讓我預知未來?”
“師姐,看看你的空間戒指。”
李觀棋認真說道:“你送我的那一杆冰槍,還在麽?”
“……”
王燕青低頭看了眼右手戒指,左手輕輕摩挲了一下之後,頓時面露愕然之色,“沒了!”
“因爲師姐你送給我了。”
李觀棋說着,便從空間戒指取出了點雪槍。
“???”
王燕青徹底懵了。
因爲這麽一來,無論是時空回溯,還是預知未來,都沒法解釋眼下的情況。
“我不好解釋。”
李觀棋走到王燕青面前,看着她,認真道:“但是師姐,請相信我,師弟回來了,我們還有機會改變一切,改變那段記憶裏的悲劇結局。”
“……”
聽得此言,王燕青的表情頓時凝重下來。
悲劇結局。
十餘萬南疆大軍忽然壓境,她和一萬赤血軍死戰到底,最終全軍覆沒……
“師姐,你曾經教我,說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
李觀棋看着王燕青,沉聲道:“可是愚忠的代價是什麽?是所有人一起死,不是爲了保家衛國,而是因爲可笑的權利鬥争而死。
師姐,你已經經曆過一次了,還要再來第二次嗎?真要再來第二次,就沒有挽救的機會了。”
“可我不是爲了大洛愚忠!”
王燕青咬了咬牙,轉過身背對着李觀棋,帶着難以壓抑的哭腔大聲道:“我是爲了我夫君愚忠!
他忠烈而死,我不能污了他的名聲,我不能讓他有一個逃兵妻子!
我也不能帶着一萬赤血軍當逃兵,他們是正規軍!他們逃了,那他們遠在家鄉的妻兒老小都得被連坐處死!”
“……”
李觀棋啞口無言。
重來一次,可他們要面對的問題還是一樣的。
證據,理由。
他們需要證據和理由,來證明撤軍的合理性,否則擅離職守便是全軍斬首的死罪。
可哪來的證據呢?
想要證據,就必須去長城之外,可一旦真的找到了那十餘萬南疆軍隊,那南疆軍就會提前發動襲擊。
即便多了個赤公明,也攔不住這股海量兵力!
但是。
可以跑。
多了個赤公明,那王燕青至少能保證自己的成功逃亡。
“提前撤離吧師姐。”
李觀棋伸手抓住王燕青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強行轉了過來,認真地看着這位女統領的眼睛。
“先讓赤血軍提前撤離,然後我們再去長城之外,找到南疆軍的蹤迹做證據,有了證據,我們就是合理撤兵。
雖然依舊算是擅離職守,但性質卻不同,師姐你出身王家,以王家的勢力,借此由頭,一定能幫忙擺脫罪名的。”
“師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