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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貞吉若無其事,周容浚緊了緊手中的手,不再說什麽。

等見過皇帝皇後,坐下後,已有宮女飛快拿了暖手爐過來,周容浚搓了搓她的雙手,就把小暖爐放到了她的手裏,同時朝眼巴巴看着他們母妃,要他們母妃抱的兒女搖了搖頭。

小世子小郡主被教得要聽父王的話,周容浚一搖頭,他們也就收回了手。

柳貞吉一直朝他們眨着眼睛笑,就差沒做鬼臉了,小世子小郡主因此也安心地躺在皇帝皇後的懷裏不作聲了。

今天是家宴,用來擺桌的桌子是墨檀方桌,能坐八人,柳貞吉挨着周容浚坐着,一直跟萬皇後說說笑笑着,萬皇後倒也賞她的臉,她說什麽問,或多或少總要答幾個字,引得周文帝看了柳貞吉好幾眼。

這幾眼,也是看出柳貞吉的嬌豔來了,這柳家女的姿色之前如若說是渾身靈氣,現在這靈氣稍稍減弱了些,女子的嬌豔要更居上位,整個人看起來光輝奪目。

周文帝再看看她身邊的四皇子,他倒是真正的沉穩了不少,身上少了乖張的戾氣,貴氣卻是重了,讓人信服,更讓人知道他的不凡。

對此,周文帝不是不滿意的。

他重用的孩子,進退得宜,且一身龍氣,誰能不說他的眼光好?

**

午膳過後,周容浚要去忙,她也要同去,爲明天周文帝的起程做最後準備。

夫妻倆出了門,柳貞吉悄悄跟周容浚咬耳朵,“長殳說他對你要好些了,我還不信,不過現在有點信了。”

周容浚哼笑了一聲,沒說什麽,在要快步離去前摸了摸她衣内還是有點微冷的手,眉頭不自禁地一攏,朝她身後的梨雲不快道,“你們上點心,别冷着王妃。”

說罷,冷冷地在幾個丫環的臉上轉了個圈,這才帶了蘇公公他們離去。

柳貞吉笑看着他先一步離去,等看不到他影子了,這才提步往寝宮那邊轉去。

梨雲她們跟在她身後,以梨雲首當其沖臉色沉重,她之後的鏡花水月皆看着地面,此時此刻,她們皆掩不住臉上的悲意。

柳貞吉一進寝宮就倒了下去,梨雲緊緊抓着她的手,流着淚道,“王妃,叫大夫吧。”

柳貞吉打了個哈欠,“先讓我睡一會。”

這一睡,卻是大半個時辰,她醒來後聽到長殳在外面等,也是一怔,問梨雲,“什麽時辰了。”

聽梨雲一說,竟是過了快一個時辰,她也是搖頭歎了口氣。

“娘娘,爲何不叫大夫?”接連三天都如此,梨雲現在害怕得不行,與她梳妝的鏡花也是忍不住,跪下地,擡頭看向柳貞吉。

她們唯她命是從習慣,她說什麽便是什麽,這時鬥膽問她爲何,也是真吓着了。

柳貞吉這陣子是一天比一天感覺力不從心了,她也想過自己是不是中毒,但她能吃能喝,臉色也比之前要好,反倒更像是回光返照……

她來這朝代,來得不明不白,穿過來的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又是怎麽活過來的,也是不清不楚,這幾天的昏厥老讓她有種大限将近的感覺,要是真讓大夫來探脈,什麽也查不出,不過是讓她更難以承受罷了。

“等皇上走了再說,有皇上在,有龍氣庇護,我怎會有病?”她可不想這時候查出什麽病來招周文帝的晦氣。

丫環們也猜她是顧忌着皇上在,現在還是正月,生病是不吉之事才隐瞞了下來,便也不再多說,按柳貞吉的吩咐掩了臉上表情,皆恢複了往日的不動如山。

長殳确是老人,進來後,覺得殿内情況不對,左右看了看,無論是人還是東西,都沒什麽不妥的,這才掩下心中的奇怪,跟柳貞吉說起了府中的事。

那廂周容浚得知王妃中午又休息了好一會,挺爲滿意,與前來報事的長殳道,“我看她也還是休息不夠,她這幾天身子有些冷,你讓宋濤去爲她把把脈,開個溫補的方子補幾天。”

“這事老奴還剛跟娘娘說了呢,娘娘說現在在正月,等出了月頭就辦。”

周容浚遲疑了一下,也覺得早幾天晚幾天的,不是什麽大事,就點了頭,“那好。”

**

周文帝的這一趟來西北,還是助了周容浚不少威風,至少,現在整個西北都知道,他們是歸西北王管的。

而屈奴那邊的清掃也接近尾聲,整個屈奴,無不知道西北王大名。

周文帝離開西北後,當天王府還殘餘着幾許熱鬧,那些趕過來拜見周文帝的官員還沒走,要等晚上與西北王晚宴過後,才會各回各地。

這晚柳貞吉以爲周容浚可能要到淩晨才會回來歇一會,哪想,人半夜就回來了,借着酒勁還鬧醒了她。

柳貞吉又是爲他脫衣又是爲他沐浴,本來以前一個人能做到事情,做到一半她就氣喘籲籲了,叫了丫環和内侍進來,這才讓他們幫着把下半部份的事情做好。

後半夜,周容浚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睡在了大床上,柳貞吉卻是片刻都睡不着了,她自己替自己把了大半會的脈,也沒聽出什麽來,走到鏡前,就着那點燭火再看看自己的臉,也覺得自己嬌豔得太不正常。

她現在就像朵外強中幹的花,隻等油盡燈枯凋零。

柳貞吉沒拖太久,一出元宵節,她就找了大夫來把脈。

而如她最不好預感那般,宋濤也沒看出什麽不對來,隻是聽她說她時有疲憊之感,讓她多加休息就好。

如若不是每日都要昏迷一段,且每次都找不到意識,柳貞吉也當這種疲憊是她癔想出來的……

不好的預感做了準,柳貞吉恍然去想前世的事,頭幾天還不清楚,漸漸的,以前的事一樣一樣的都清楚明了了起來。

她意識離開那個世界的時候,父母健在,而她父母皆是平和之人,盡力教導她,但也不過加幹涉她,她爺爺奶奶也是如此,甚至她的堂兄弟姐妹們,性格也與她差不多,不過多數還是比她上進些,所以他們多數都出去地外闖蕩了,隻有她和另一個不圖上進的堂哥在家鄉的小城裏守着,與家人的感情不濃不淡,每日悠悠閑閑度日,現在想來,那種幸福與這世得到心愛的男人,有兒有女的幸福是不一樣的,兩種幸福沒有高低之分,但前者是她的根,後者,是她一想失去就心如刀割的疼。

大夫沒看出柳貞吉有病,溫補的方子卻是開着,廚房裏的藥也煎着,柳貞吉私下試過喝幾天斷幾天,覺得喝不喝的,沒什麽作用。

這時,到了一月底,因獅王進駐京城的武力,屈奴的事很快得到解決,屈奴王很快要回屈奴,與此同時,俞飛舟因小果子的事也去了卞京。

而這時的柳貞吉,精力一日不如一日,哪怕是強打精神,也是撐不住的昏迷。

周容浚忙,可再忙,柳貞吉也是他的枕邊人,所以哪怕她再意圖掩飾,但白天老見不着王妃,晚上回去她也在睡的周容浚覺得有些事不對勁,這天一早他也沒去上殿議事,而是留在了屋裏。

丫環們見狀不對,面面相觑,但無人敢說什麽。

周容浚直等到辰時,才等到醒。

他覺得不對勁,但也未動聲色。

柳貞吉醒來看到他,吓了一大跳,心裏穩了又穩,才道,“今日無事?”

在床上守了她近兩個時辰的周容浚點點頭,先下了地穿衣去了。

夫妻倆都穿好衣裳後周容浚沒走,柳貞吉暗中催了他幾次,讓他有事去做,但皆被周容浚擋了回去,他也不說什麽,僅搖個頭,也就讓人無話可說了。

不到中午,柳貞吉就趴在他腿上睡了過去,周容浚探了探她的呼吸,見呼吸正常,又揉了她的頭許久,還捏了她的臉,見她沒動靜,還煽了她一巴掌……

這巴掌把他們身邊的丫環内侍煽得心驚肉跳,周容浚低頭看着那還是沒醒來的人,示意身後的蘇公公站到前面來,“這正常嗎?”

蘇公公搖頭。

“叫長殳來。”

長殳很快趕到。

周容浚當着他的面,捏住了她的鼻子,也未見她掙紮,他問長殳,“這正常嗎?”

長殳抽着氣搖頭,緩了一會,道,“老奴去叫宋濤來。”

“嗯。”周容浚往後仰,大手還附在她的臉上,另一手撫了撫刺疼的胸口,過了好一會,他睜開閉了一會的眼睛,嘴裏叫了一句,“梨雲……”

梨雲從後面站了出來,沉默地跪在了他們的前面。

“什麽時候的事?”

“去年十二月左右,娘娘跟奴婢說,好像有些事不對勁……”梨雲跪在他們前,還理了理娘娘的裙擺,聲音又低又沉,“連奴婢覺得不對勁的時候,是大年那幾天,娘娘那時候時不時就睡過去,誰叫她她都醒不過來,隻能等她自己醒,這幾天,更是一日甚過一日,每日睡着的時候比醒着的時候還要多。”

“是她讓你們瞞着我?”

梨雲不答,磕了下頭。

“瞞得好。”周容浚磨蹭了下大手裏那張冰冷的臉,再低頭看她未着脂粉,卻嬌豔得像三月紅花的臉,她一動不動地躺着他的腿上悄無聲息,不知道的,還真當她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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