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與虎謀皮,總帶着挑戰和風險。
不過,就算這三萬人受人統管挾制,那也是獅王軍,這也是周容浚在接到周文帝的提議後,沒有否決的原因。
初二過後,因周文帝的即将到來,全城進行再一輪的盤查,務保不出任何意外。
柳貞吉跟着他忙了兩天,第三天沒撐住,回頭去萬皇後那接了兒子女兒回來一起與他們夫妻睡。
她怕他們再這麽忙下去,小世子和小郡主連爹娘是誰都記不住了。
冬天天冷,就是滿府愛找他們的小世子也被拘在了屋裏不能動彈,老實說,小兒不尋她,柳貞吉因此還有些怅然若失。
周容浚當晚早了些時辰回來,陪孩子們玩了一會,由他哄睡了他們。
他懷時抱着睡着了的小女兒,偏頭看着睡在夫妻二人中間的小世子,淡道,“等立了春,我帶他習武,可好?”
柳貞吉側身躺着看着兒子的臉,把他的發撥到耳後,滿臉愛憐,“你跟他商量着吧,你們想做的事,我一概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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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帝如期而來,周容浚帶了人先出城百裏迎接。
城中百姓因皇帝的到來,皆與有榮蔫。
王府上下,也喜氣洋洋,除了萬皇後,還是那張萬年不變的淡然的臉。
她不是個冷漠的女人,平時也愛笑笑,但就是沒幾個人,能看出她真正的高興不快,即便是柳貞吉,對萬皇後本人的喜怒哀樂也是費思量,很多時候,也隻能通過她說話的次數,和進食的胃口來判斷這個皇後的心情。
周文帝的來到,沒有讓她多吃一點,也沒有少吃一些,話不多,但也不少,由此看來,是不好不壞。
萬皇後倒是真淡定,而且她這些日子身體是真好了不少,柳貞吉見她情緒穩定,身體也穩定,想來周文帝來也挑不出她這個兒媳的什麽錯來,這心情也是頗爲愉悅的。
周文帝到的時候,萬皇後帶了柳貞吉站在王府的門口迎了人。
見到萬皇後,周文帝從龍辇上下地,下來扶了萬皇後走了幾步路,這才松手。
一行人走了一段路,又上了轎子,等進了萬花宮,山下的熱鬧才消褪了些,周文帝也才好好與萬皇後說話,說了幾句,皇後又抱來小世子小郡主與他親近,周文帝大爲愉悅,賞了他這皇孫皇孫女不少東西。
周文帝的到來,又讓柳貞吉成天忙個不休,孩子們又是交到了萬皇後手裏。
她與周容浚,更是一連幾天都沒見過面。
周文帝說是來看萬皇後的,但那也隻是用來作幌子的,他具體是來看西北的情況,以及見西北各将領的——兵他是給兒子了,但将士們的忠心該給誰,周文帝也沒打算忽視。
初十,剛進西北一天的周文帝就帶了周容浚一等,秘密出了主城,人說是身體有恙,留在了萬花宮靜養。
這天王府山下和山下徑渭分明,除了幾個大管事,誰也不得進山上打擾皇帝靜休。
柳貞吉知道事多,所以連着幾夜沒睡,這日中午她莫名短暫地昏過去一陣後也沒當回事,起來後,又是操持内務。
等到十一這天皇上帶着一幹人等回來,她又是準備皇上回去的各種禮物,等晚上累得一口氣都喘不上來時,她還隻當是最近太忙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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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帝巡視過周邊軍營後,再見到萬皇後,态度更是溫和了不少,等奴婢們都退下,他私下與萬皇後歎道,“在治軍練兵方面,他還真是沒哪個兄弟及得上他。”
“是,他的那些個護衛,來無影無去蹤的,也不知道怎麽練出來的。”這點萬皇後親眼見過,與周文帝還是有得話說。
“你什麽時候回去?”來西北不過兩日,就要準備起程回京的周文帝摸向她的手,見她沒躲,就又握得又緊了些。
“總得天氣一好,祭完始皇祖再說。”萬皇後淡道。
“那得什麽時候去了?”周文帝苦笑。
萬皇後不語。
周文帝看着她好起了來的臉色,半晌也是沒有言語。
他曾許多年沒有好好看過皇後的樣子,不想看有之,不敢看更甚之,等這幾年想看敢看了,她兩鬓卻染了風霜,容貌也已大變了樣子,但許是她總是與别的女人不一緻,她是他的大周的皇後,即使人随歲月蒼老,她樣貌也還是獨一無二的與衆不同。
她還是好看的。
可他知道,就算他現在還這麽說,其實也打動不了她的心。
但,有如今這個樣子,周文帝也覺得不錯了。
他老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裏,都不再是年輕氣盛的那個時段了,隻想與她慢慢來,讓她的時間長點,陪着他的時日再長點,他們終能攜手走到末尾,不枉此生。
萬皇後看着他還是不語,但她還是與過去不一樣,過去她是不會看他的,現在還會正眼看他,不過是路未盡,她想護着的人,還是靠他再帶一段路。
她是個心狠手辣的,皇帝也知道。
等他帶完她兒子再走一段路,他如果還真想與她死同穴,省得她還要算計他,她也樂意奉陪。
如果之前還在意着他回不回頭的她還是個好皇後,可現在她已經不是了。
“等過完春天,再說吧。”萬皇後給了個靠近的時間。
到時,屈奴的官員任職也就要下來了,她小兒京中要是沒有影響決策的力量,她還是再回京助陣吧。
周文帝看她一會,搖搖頭,沒再說什麽。
萬皇後又招來小世子和小郡主,讓周文帝教小世子認字,她剛抱着小郡主在一旁看着。
爲此,周文帝半天都沒有出萬花宮,即使是周容浚來與他有事要說,也是讓他進萬花宮來,他們倆在側殿說着,一商量完畢,就要回去眼睛裏看着老妻,嘴裏教着孫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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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日周文帝就要起程進京,十二日這天,柳貞吉清點好禮單,等章大夫人與她道辭行的時候,笑眯眯地跟章大夫人說起了京中現在還尚在閨閣的衆姑娘。
以前與她相識的那些,皆已嫁人了。
有幾個命不好的,還死了。
其中有兩個生孩子難産死的,有一個是重病死的,還有兩個,成了寡婦後進了家廟上吊而亡。
僅柳貞吉熟識的那些,就有五個死了。
京中世族愛添妾,生兒的不少,生了女兒的更不少,像柳貞吉這樣的家族,他們嫡支這一家就她和她姐姐兩個女兒,但算上柳家這個大族的所有女兒,其實也有近三十個。
柳貞吉與她們都不親,她看似膽小,其實性子還是太獨了些,柳家隻認母親和姐姐,在外的那些稱姐道妹的人物,她一個也沒有交心過——這其中當然有絕大部份原因是她覺得自己心理年齡太老,實在不好意思跟那些丫頭片子玩在一塊的原因。
她與人不親近,自然,與她親近的也少。
打聽起消息來,反倒是與章大夫人這等人談起的多,故往的那些相識的人,一個也沒有來往。
章大夫人見她問起了京中貴女們的事,見她還仔細地問到哪家的閨女風評好,性格好的時候,還略有些訝異,小心翼翼地跟柳貞吉道,“這些小姑娘,哪有一個比得上您的。”
西北王懶于納妾的事,她是知道的。
連他們章家再好不過的二小姐,也隻得嫁給他的手下。
還有哪家的閨女,能進,且還是進獅王的門?
這位獅王妃,實在不必再如此探究京中過往的用意。
現在沒幾個人還敢肖想。
柳貞吉知道章大夫人誤會了,她笑眯眯地點頭,問了幾句之後,也不再問了。
回頭長殳過來報,讓她去萬花宮用膳,她就送了章大夫人出去。
“王爺去了?”她問長殳。
“去了,讓您趕緊去,再不去,他就要抱小世子小郡主過來找您了。”
“他是要把父皇氣死吧?”柳貞吉笑着皺鼻子,樣子還是嬌俏可人。
長殳看着她,笑容溫暖,“您别擔心,這幾日他跟皇上處得好得緊,皇上信中的那些責罵,這幾天可是一字都未對他出口,反倒誇了王爺好幾句,這事回頭我再您禀,您趕緊過去吧。”
“诶。”柳貞吉清脆地應了一聲。
她很快就到了萬花宮,周容浚一見到她,那古井無波一般深沉的眼在那一刻亮了亮,他把懷裏從萬皇後手裏搶過來的小郡主又放回到萬皇後懷裏,大步過來就拉着她的手就往他們的位置走,走了兩步,他訝異回頭,看着她那被他牽着手,“怎地這般冷?”
“忘了帶暖手爐了。”柳貞吉笑眼彎彎,她今日頭上戴了朱紅的王妃冠,整個人看起來嬌豔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