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王說讓這墨錢兩家的女眷來見見他王妃,陪初來乍到的王妃說說話,唠唠家常,如果僅是這樣,墨錢兩家的當家人也無話可說,可西北王輕描淡寫說的這三四日間見面的話,讓他們真想罵娘,撸起袖子收拾這條想壓地頭蛇的龍——但他們最終還是沒有這麽做,而是飛鴿傳書到了回家,令家眷速速趕到。
這家眷還不能是一般的家眷,得是他們自個兒的夫人。
墨家的夫人還好,整個一母老虎,你讓她自個兒騎馬來,她都願意,可錢家的是個古闆的夫人,去别人家做客,坐的那凳子要丫環擦過不下五道,她才會纡尊降貴坐下,讓她連夜趕急過來,怕是上個恭房也給不了她好地方,錢良多都怕她來了會死給他看。
不過他也顧不上那麽多,就是她死在半路上,他也得把人拉來給西北王看了。
這個時候,連他都要裝孫子。
墨守成與錢良多心裏不快西北王的爲難,但不管他們心裏怎麽想的,兩個人都不是沖動的人,也知道有二十萬軍權的西北王實在不是他們惹得起的,要知道西北王有跟他們對峙的本錢,他身後站着的是整個皇朝,而他們可沒魚死網破的資本,兩家要真是行下濤天大罪,身後可是幾千條人命。
兩個平時不對付的人這時聯成同盟,決定留在西歧,看着西北王的舉動見機行事。
再則,屈奴王爺要進泷北,日子也沒幾天了,他們也需要去相迎。
就算墨錢兩位将軍私下見着族人,準備一些事宜的時候,柳貞吉也沒閑着,把同路運過來的物什歸置好,又上上下下的打點家中的布置,議事廳,見客堂等地方她都挨個去看了,先前布置好的有不妥的都要換掉。
還有小世子小郡子的屋子也都要做安全處理,桌椅隻擺放一套,并且要無棱角,床前地毯要鋪厚一些,免得他們摔下來把腦袋摔笨了,洗漱架子要遠離卧屋放在外面,架台要稿,至少是三歲前的小世子小郡主是碰不到的,免得放置熱水盆的台子被他們碰到,傷了手。
柳貞吉盡其能力把她認爲可以歸避的風險,都盡情扼殺在了搖籃裏。
柳王妃忙得很,這幾天帶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就是周容浚了,他們是柳貞吉親自交到他手裏的,所以西北王就算要聽公務,也把兒女帶在身邊。
女兒還隻半歲,平時連身都懶得翻,眼睛睜久了就隻會閉眼睡大覺,尿濕了也隻哼哼兩聲,等人來換過尿布就又自個兒忙自個兒的去了,安靜得很,所以帶她在哪都礙不着什麽事,小世子要調皮些,不過,他被管教得嚴厲,他父王說事的時候,他是最不會調動搗蛋的——因爲這事一旦被他母妃知道,不管他有多哭鬧,必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先前小世子調皮搗蛋不分場面人員,犯了兩次大錯,也被他母妃狠狠收拾了兩次,一次他父王沒救得了他,一次他皇祖父也沒救成他,所以,他現在老實乖巧得很,知道很多人跟他父皇說話的時候,他呆在身邊,最好規規矩矩地坐着,免得等不了多久就要被揍。
柳貞吉在某些方面教子相當嚴厲,第一次見到她兇兒子的時候,周容浚還錯愣了好一會,但柳貞吉教子的目的明确,就是兒子想做什麽當然可以做什麽,但是必須以不無禮爲前提,這是她必教他的,就是周容浚跟她對着幹,她也明言絕對不會妥協,除此之外,柳貞吉也明言剩下的就是周容浚作爲父親帶領兒子長大的事,她不會多加幹涉,但歸于她這個母親要兒子做到的,誰說都沒用,他必須像點樣子,才能是她的兒子。
柳貞吉在這事上固執得可怕,她知道好教養必須是父母提前爲兒女打算才能出來的東西,而她教出來的小兒,不過兩歲的年紀,在外已經一闆一眼,小小年紀就有點小世子的風範了,這也是周容浚愛把他帶在身邊的原因,這其中一是言傳身教,二來,他确也是享受屬下看到他懂事聽話的小世子時的驚訝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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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錢兩家的夫人分别在二月十一的這天,進了主城西岐。
家中離得遠點的錢家夫人,還早了墨家夫人幾個時辰進城。
錢良多見到他的原配夫人活着進了城,别提有多感激涕零,錢夫人見到他,請過安後,回身就去沐浴去了,直洗了大半天,才出門來。
騎馬過來還後到一些的墨夫人還等了許久,才等到錢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錢夫人半晌也沒說話。
錢夫人也不說話,皺着眉頭看着丫環擦半天的凳子,這才抿着嘴面無表情地坐下。
“錢大人,我看我們兩家還是分别見西北王王妃的好。”墨夫人轉過頭,看着主位上的某位将軍,“您跟我家将軍怎麽商量就怎麽來,就是我這裏,怕是不能跟錢夫人一道了。”
錢良多看向墨守成。
墨守成本來就沒跟錢良多有多好,兩家是對手,能不打起來都是克己守禮的結果,如果不是這次西北王來的事,他絕對不會跟錢良多廢這這麽多話,而錢夫人磨蹭得罪人的“本事”他也是見識過了的,今天再見識一次,别說他家夫人不願意與她一道見西北王王妃,就是他也不願意。
“你與我有事商量着來就是,夫人們的事,還是依她們吧。”墨守成點了頭。
錢良多看向自家夫人,見她還是隻顧着皺眉看着一塵不染的地闆,一派全然不顧墨家人的說話的模樣,頭疼愈裂。
到底,還是墨家人先去見的西北王與他的王妃。
當天傍晚,墨家的車馬就駛向了西北王府。
他們棄馬車上了府門,得信的西北王王妃差了人送了轎子上來,擡了他們上去。
西北王夫婦在半山腰的主殿見了這對夫妻,看他們上來後朝他們行禮。。
墨夫人曾經見過西北王,那時候西北王還年輕,但少年獅王的英俊還是讓她記憶猶新,可惜那時候的西北王就已經軟硬不吃,墨府爲他準備的再貼心的美貌丫環他也沒用,那時候少年獅王身上就已見淩厲了,而這次墨夫人見到的西北王,英俊更甚當年,但那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氣氣也更甚當年,墨夫人一擡眼見到他的冷眼就趕緊低下了頭,朝後退了一步,然後才半擡起頭,朝他身邊那梳頭天仙髻的西北王王妃瞧去……
那是一張天真爛漫,還帶有幾分稚氣的少女的臉,她看過去的時候,她正好奇地朝她看來,見到她望運去,她朝她嫣然一笑,笑容純真無垢得就像個仙子……
墨夫人都有些傻眼了。
西北王不是都有兩個孩子了?不是都是西北王王妃爲他生的?
“你就是墨夫人?”她開了口,聲音清脆,帶着幾許笑意,悅耳動人至極。
“是,墨家餘氏見過王妃娘娘。”
“剛才已見過了,無須再風子,墨夫人你過來就是,與我走走。”她笑了起來,同時手親熱地朝她伸來。
墨夫人這時心中真真是松了一口氣,慶幸是他們一家獨自來的,要是跟錢家的那古怪夫人一道來,她大概隻能陪着一道謝罪了。
“王妃娘娘,我們挨着傍晚來,就是想來蹭您一頓飯的,還望娘娘能賞我們一口飯吃……”墨夫人立馬上前,嘴裏已經笑開。
“那是當然。”墨夫人的話,讓柳貞吉笑了起來。
真真是好厲害的墨夫人,光沖這打蛇上棍,又抹得開面子說的話,就已讓她另眼相看了。
這時,周容浚帶着墨守成先走在了前面,走了兩步,挑眉問墨守成,“墨将軍不與錢将軍焦孟不離了?”
墨将軍臉皮實則沒他家夫人的厚,聽到這話,輕咳了一聲,目光向前,目不斜視,道,“錢将軍托我與王爺說一聲,說他身子今日有點不适,明日上午必當來拜見王爺。”
周容浚“嗯”了一聲,又道,“所以你們先來了?”
“拙内急于見王妃娘娘,與娘娘請安,所以就先來了。”
“嗯,本王明白了。”
墨守成跟着他又走了幾步,沒忍住,問,“王爺明白什麽了?”
“明白錢将軍夫婦,沒你們那麽急于見我們夫婦。”周容浚拍拍他的肩,一臉我了解,“放心好了,本王夫婦明白你們的忠心,你們的誠心我們領了,回頭錢将軍夫婦來了,我們不見他們就是,給你們墨府面子。”
墨守成一聽,心裏罵了聲娘,這西北王是怎麽回事?還挑拔離間上了?
這話要傳出去,他與錢良多原本不牢固的關系,這下不破裂才怪。
墨守成心中頓時五味雜陳,心道與錢家那位狗屁盟友的日子想來是不可能長了,西北王定是會不擇手段打破他們的聯手。
就是這次不成,下次也定會。
這西北王,還真不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