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下,才知自己沒給她行禮,忙又起身,但被柳貞吉伸出的手給拉下了。
“姐姐可是想我了?”厚臉皮的柳貞吉還是堅強地先開了口,笑意吟吟地看着姐姐。
“你啊你……”柳貞雯去掐她的臉蛋,沒好氣地道,“怎地還是個二愣子?”
“姐姐……”
柳貞雯眼看她就要往她的懷裏鑽,趕忙攔住了她,哭笑不得,“這是白嫁了是吧?怎地還這般傻。”
這都是個小婦人了,怎麽還像在家中那般愛撒嬌,隻管往娘親姐姐懷裏鑽?
“可不是小姑娘了。”見她鑽不成懷,就改拉她的手抱着,柳貞雯笑了起來,那顯得淩厲的眼睛因此微微彎起,讓她整個人溫柔了不少。
“知道呢。”見姐姐笑得開了懷,柳貞吉也就心滿意足了。
“這些日子可好?”柳貞雯随妹妹靠着她的肩膀,伸手過來摸她的肚子,她低頭去看,眼睛就看到了她衣裳下方裏面的痕迹。
見她脖子一片紫紅,就沒個好的地方,她不由皺了下眉,當下就扒開了領子往裏頭看了一眼……
柳貞吉沒想她一擡手就扒她的衣裳,趕緊手忙腳亂地起身,紅着臉看她姐姐。
柳貞雯沒理她的羞臊,皺着眉頭道,“怎地這般重?”
柳貞吉總不能說家中那條獅子就跟條狗似的,最喜歡啃她脖子,她睡着了沒反應他都能啃一道,這痕迹不深才怪……
她也不好說她正緻力于讓獅王爺把這興趣改了,往後可能不會這樣了。
什麽都無法啓齒,她隻好朝姐姐尴尬地笑。
柳貞雯說完也不知接下去說什麽了,半晌,才闆着臉道,“沒輕沒重的,你自己注意着點,别什麽事都依得人家。”
柳貞吉趕緊點頭,“是,知道了,姐姐。”
說罷她是真怕她姐姐再說什麽她招呼不來的話,忙上前笑道,“姐姐今日來看我,我可高興了。”
柳貞雯斜眼瞄了她一眼,等她又靠了過來,兩姐妹靜坐了一會,她朝妹妹低聲道,“讓丫環們出去吧,我倆好好說會子話。”
“诶。”柳貞吉朝杏雨她們輕颔了下首,丫環們見狀,就輕輕巧巧地出了門去。
“獅王爺回來,對你如何?”
“呵呵……”柳貞吉輕笑,摸了摸脖子,見柳貞雯盯着她不放,她便低聲道,“跟以前一樣的,很寵我,什麽都給我。”
柳貞雯聽了舒了一口氣,又低聲教道,“雖是這樣,你也不能持寵而嬌,他以前給你什麽,你都歡歡喜喜的接着,不給,你也從沒開口去要過什麽,往後也要這樣,家中的事,娘說了,你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都做了,往後就少管,好好當你的獅王妃就是,你聽到了沒有?”
柳貞吉笑着點頭。
見她隻笑,柳貞雯又嚴肅地再道了一遍,“聽到了沒有?”
柳貞吉這次沒再笑了,半晌,她輕歎了口氣,“不操心怎麽成,你們都在外頭。”
說着緊了緊手中姐姐的手,止了姐姐的話,又輕聲道,“我知道的,王爺那邊我不會越逾,就是會另外想點法子。”
“這個我們心裏有數。”柳貞雯也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娘說了,你要拿給她的東西她不要,讓你自己收着,這時候東西不是最好使的,要用的她手頭有……”
柳貞吉沉默了一下,低聲道,“那二哥哥那邊怎麽說?”
“他說,就按你說的辦,打點牢頭那邊……”柳貞雯說到這,悲憤又哀恸地笑了一下,“我聽說府裏老往你這頭送東西?”
柳貞吉沒吭聲。
“他不會想得到,隻有你才是爲他真正着想的。”
柳貞吉搖搖頭,“哪是。”
她所做的,哪怕柳艏知道,也會覺得不夠。
她是知道她爹爲人的,除非獅王能把他摘出去,他才會覺得她是個好女兒。
做不到這點,她做得太多,他也未必領那個情。
“别管太多了,娘說以後的事,讓大哥二哥去辦,你就别管了。”柳貞雯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捏緊了妹妹的手,沉聲道,“隻要你在獅王府好好當着王妃,就隻會對我們隻好不壞,你不能出什麽差池。”
說罷,又朝妹妹低聲道,“你姐夫,這半月都歇在我屋裏。”
柳貞吉聽了驚訝得眼睛都瞪大了。
柳貞雯見狀,嘴角微翹,有那麽一點說不出意味的嘲諷,“姐姐以前不是不會伏小做低,你看我去宮裏,我見誰都服服帖帖,隻是對你姐夫?呵,我剛嫁過去的時候,哪天不是對他千依百順?可就是我再順着他,他也沒讓我好過,你說像他那樣的人,憑什麽能得到我的真心?他讓我日子不好過,不給我臉,我也能讓他的日子雞飛狗跳,片刻安甯也不得……”
姐姐說得太霸氣,柳貞吉聽得直瞪眼。
柳貞雯說到這嘴邊的冷笑更深,“你姐夫也是個賤胚子,以前我上趕着求他對我好點,他見我就厭,現在柳家倒了,他倒是扮起了深情,非我不可了……”
柳貞吉聽得有點雲裏霧裏,有些弄不明白,便小心地問她姐姐,“那姐夫現在對你……”
“他往我房裏鑽,我便也守住他,讓他哪兒也不能去。”柳貞雯輕描淡寫,“我現在懷着孩子,左右的事我也懶得管,家裏的什麽事,我也就交給他去了……”
“那?”
“他管得好好的。”柳貞雯伸手,抱了妹妹,憐惜地看着她的臉,“所以你不要擔心姐姐,該低頭的時候我會低頭的,賈家那邊,你不用擔心别人再給我臉色看……”
所以,這是她那姐夫浪子回頭了?
柳貞吉看着柳貞雯,突然之間,覺得她更崇拜她姐姐了。
賈家那樣的亂局,她姐姐在柳家快要倒之時,反倒殺出一條生路來了?
“那可真好。”柳貞吉真心地歎了一口氣,整個人都開懷了起來。
爹不給力,但她娘和她姐姐,可是從來都不一般的……
“所以,别太操心外邊的事了,隻管好好當你的王妃就是,聽到了沒有?”見妹妹眉眼又靈活了起來,輕快又爛漫,柳貞雯心中也是好受了不少。
就是爲着母親與妹妹,爲着孩子,她也得把頭低下來,他們比什麽都要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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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貞雯來的這一趟,讓柳貞吉歡天喜地得在她走後走路都想用飄的——她果然覺得自己還是适合當廢物,一覺得頭上有人罩,瞅啥都覺得順眼無比,見誰都要沖人笑笑才更開心。
柳貞雯一走,獅園就沉醉在她帶來的這種迷醉式的歡快中,丫環們被她笑昏了頭,那些暗中守着獅園,不小心瞄到王妃的人也都不敢往園裏看,生怕被園裏的光彩閃花了眼。
柳貞吉這一個傍晚完全不吝啬她的笑容,長殳聞訊過來,見柳貞吉歡快得就要上來拉他的手臂,扶他走路,長殳被她弄得啼笑皆非,卻也因她一聲比一聲還好聽的長殳給喊得滿臉的笑,還與柳貞吉坐在茶閣裏,喝了一盞茶,這才離去。
離開的時候,平時走路習慣略彎着點腰的老内侍的腰也伸直了些,臉上的笑一直沒斷。
王妃在府裏很高興這事,在太陽西下,天完全落黑之後,也傳到了大理寺獅王的耳裏。
“高興得很?”周容浚聽了前來報事的人說的話,把手中的筆給扔了,身體往後一躺,淡道,“怎麽個高興法?”
“娘娘還下了廚,做了糯米桂花蜜,就是那種軟軟白白的糯粉飯上澆一層帶桂花的蜜糖,娘娘說人吃了這個會更開心,給小的們都送了一份,她還給大管家送了一瓶桂花酒,讓大管家溫着酒吃……”來人說得還咽了一小口口水,“走的時候大管家還賞了小的一口桂花酒,可好喝可香甜了,王爺您要是得空,可早點回去嘗嘗。”
周容浚聽了挑了下眉,臉卻是冷了。
他問站在一側整理冊案的小果子,“府裏沒人來叫我?”
最近爲王爺東奔西跑,忙得連獅王府在哪個方向都快記不得的小果子公公擡起頭茫然地道,“沒啊,奴婢沒聽到有人報啊,就張三來了。”
跪在底下的張三聽了覺得情況好像有點不妙,那跪着的腿往後不着痕迹地退了點。
“王妃說什麽了?”周容浚擡手拿了茶杯喝了口茶,剛入口,覺得太冷,就把茶杯扔在了桌上。
被他單手扔到桌上的茶杯在桌上打了個轉,杯蓋脫離了杯口,掉到了冰冷的青花磚地面上,碎成了兩半。
這一下,書房裏,不管是會看臉色的,還是不會看臉色的,都知道獅王爺心情不好得很了。
“王妃說什麽了?帶什麽話給王爺了?”見底下的張三不答,小果子咽了咽口水,催了他一聲。
張三懦懦,結結巴巴地道,“王妃……王妃……她……她沒說什麽啊。”
就是大管家的讓他過來報一下王妃在府裏幹嘛,他哪知道,王爺聽了這個會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