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一點也不怕生。
居娉婷在旁也是無奈又好笑。
林玲也是驚奇,不由拉着她們說話。
這時齊和仲本坐在祖母的腿上看着兩個可甜可白的小女娃,眼睛又不由得朝那個向他走近的很高的人看去。
“去,祖父回來了。”
身後祖母微一推,齊和仲就飛快下了地,跪在地上就大聲道,“孫兒和仲給祖父大人請安,恭請祖父大人安康。”
說着就有模有樣地磕了三個頭。
齊君昀看了這小孫子一眼,沉默了一下,轉頭向妻子看去,見她笑意吟吟朝他輕揚了下頭,他頓了一下,還是上前把人扶了起來,把人抱到了腿上,跟身邊的妻子淡道,“既然人回了,早點開膳。”
謝慧齊笑着點頭。
林玲這請完安,就被下人請去安置,臨走時齊和仲戀戀不舍,但母親輕聲多叫了他一聲,他還是從祖父的腿上自行爬了下來,眼巴巴地看着祖父。
“去吧,等會過來。”齊君昀摸了摸他的頭。
他神色淡淡,齊和仲卻眼睛一亮,這才跟随母親而去。
居娉婷帶着他們去了,小男孩一走,齊望身邊的兩個小女孩就沖到了祖父母面前,一個捏着祖母的手細細地呀呀,“那就是小哥哥呀?小哥哥呀?可祖父跟你有我跟阿泰了呢。”
“是的呢,”最活潑的齊和康已經飛快地爬到了她的寶座——祖父的腿上,别過臉奶聲奶氣地跟祖母道,“我們很乖又好看,您跟祖父要最喜歡我們好不好?”
齊望在旁正吃着下人端上來的暖胃湯,聽了差點把湯噴出來,趕緊咽下闆起了臉,“沒規矩,昨兒教你們的尊長謙讓都忘了?”
他本也是疼愛孩子的父親,隻是祖父母看她們什麽都是好,還有個外祖母把她們當心肝兒捧在心上,他與妻子無奈之餘隻得當起嚴父嚴母來了。
兩女小孩頓時齊齊回頭,把頭埋在了祖父母的胸前……
“小阿姐,去了,換衣裳了。”照顧她們的媳婦也是好笑,上前來抱她們。
小女孩們是從小就能說會道,好在确實聽話乖巧,奶姑姑一來抱,朝祖父母看了一眼,得了他們的颔首就把手伸出去了。
“阿父,阿娘,那我們去了。”齊望站起身來,準備回去清洗換裳。
謝慧齊站起身來拿帕擦了下他鬓邊的汗,笑着點頭,“去罷。”
他們一走,齊君昀就起了身,謝慧齊巴巴地跟在了往洗漱間走的丈夫身邊,“我一看小和仲就覺得他與我格外親近,你是不是?”
齊君昀看她一眼。
“一看他就想笑。”
齊君昀“嗯”了一聲。
謝慧齊欣喜一撫掌,“看來也不是我一人錯覺。”
也真是奇了,無論是孫女,還是今兒見到的孫兒,她老覺得跟他們格外的親近,且這感覺不僅是隻有她有,她家爺這種不喜跟小兒親近的,對着孫女兒們的那手可是常常張開,想當年兒女們除了女兒還能被他嬌寵,兒子們無論是誰都休想輕易得他一個抱。
“嗯。”
“我等會給他們見面禮,你随我一道,今日下午出去晚點,用完午膳給我念念書,我睡着了你再走。”謝慧齊絮絮叨叨,齊君昀在旁接過下人遞來的熱帕,時不時“嗯”兩聲。
那廂林玲一進了自己歇息的小院,三弟媳交待完告辭要走,她随即拉着三弟媳的手又挺着大肚子把人送到了門邊,與她道,“弟妹,我等會想來找你一道擺午膳,你看……”
說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是知道現在家中掌事的就是她這個三弟媳,是她照顧着公婆和全家上下,她這時臨時抱佛腳盡孝心,也是臨門插了一腳,是她理虛。
“嗯,”居娉婷稍想了一下點了頭,“大嫂如若想便盡管來就是,是我要多謝您能幫我這個忙。”
“哪裏的話,”林玲連忙道,“是我越逾了,家中一直是你們替我們把該盡的孝道盡了,該是你們大哥與我感激你們。”
居娉婷微微一笑,沒與她過于謙虛,此時半退了一步朝她一福禮,“那我恭候大嫂等會過來。”
說着把身邊的丫鬟留下了一個帶路,她則帶着人迅速前往了前院,一在前院大廳堂落座,一手接過了丫鬟遞過來的菜單,另一手則接過了筆,嘴裏則道,“外祖母回來了沒?”
“已去請了,有一會了,想來很快就能歸府了。”在一旁站着聽候吩咐的管事娘子趕緊報。
果不其然,居娉婷把手頭午膳的菜單剛剛拟完,居夫人就回來了。
居夫人今日是去了城邦的西邊清帳,一年到頭,建房子的奴仆要論功分賞,她是去到實地跟人細細算這賞是怎麽分的了。
這主事的也不是不能叫到府時來問,但去實地問總要定人心一些。
居夫人沾了一身的風霜回來,在門口探到外孫女們不在,這才走進門來,稍緩了一緩就走向了前廳。
要是孫女兒們在,她多是要把這風霜褪了,才讓孫女兒們靠近。
居娉婷一看母親舉止就想笑,嘴邊也揚起了點淺笑,起身扶了母親坐下,又把小銀炭爐塞到了她手中,道,“丫頭們随祖父已是出去騎了一圈的馬,剛回。”
“那小手可熱?”居夫人忙問。
居娉婷點點頭,微笑道,“您别老挂着她們,她們可比我們康健。”
“那是當然。”居夫人颔首。
“大嫂帶了大侄兒回來了。”
“我在路上已是聽說了。”
“婆婆剛才找您沒找到,您等會換身衣裳就過去罷,午膳再過一個來時辰就要開了,今日要開得早些。”
“長公子夫人和長孫公子剛回來,理當如此,”居夫人點頭,尋思了一下又輕聲問女兒,“見面禮是早先備好的那兩份,可要再重點?”
“就先備妥的那份就好,”居娉婷搖搖頭,“禮不要太重了,我聽婆婆的意思是您也是我們家中長輩,是一家人。”
母親跟着她過,在她夫家一直過于恭謹,婆婆那個人多數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着大家随着心過,但到了正經場合,該給誰什麽就給誰什麽,不該給的多一分都不會給出去,遂隻要随着她心意行事,就能把日子過得好好的了。
居夫人跟齊夫人也是相處了好長一段時日了,齊夫人于她是威言與随和并重,這時聽女兒一說也就明白了齊夫人在長媳面前也存了敬她三分之意,當下就點了頭,“那娘知道了。”
“娘,喝湯。”居娉婷把下人送過來的暖胃湯送到了她手裏。
居夫人朝她一笑,接過湯喝完,又摸了女兒的嫩手一下,出了門腳步加快,回她的住處換裳取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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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還有一段時日,齊君昀在她身側,謝慧齊就又開始給她家爺找事煩了,她讓綠姑把她先前備好的要給人的禮單都拿出來給丈夫過一眼。
長孫那裏他們夫婦是肯定要給一份重的,長媳婦也還是有給——她這裏什麽都不多了,就是珠寶首飾特别多,走的時候銀樓裏那些特等和一等的頭面裝了幾十個箱子,次等的還有百來箱,是到了年中的時候才從另道走到了城裏,歸到了她手上。
另外,谷家的也備好了。
今年大郎二郎他們不過來,但谷表弟來了信,今年她的小表外甥要來她這裏過年,谷家是最後一批離京的,因是佯死走的暗路才脫離的京城,遂能帶走的東西也是有限,謝慧齊本來給他們留了一份,這廂想想又給谷家多添了一份,想讓小外甥帶走。
他們是來了最靠西的沙漠,但她丈夫給谷家表弟的是南蠻的一大塊荒居之地。
那地方早好幾代本是小國,但因毒蟲遍野早成死地,早被視無不吉之處成了無主之地,那塊位于高山峻嶺的險地一被齊國公府的探子送到齊國公面前,就被謝慧齊經營了近二十年,爲彌補谷家,那塊地就送給了谷家,連防守之道和生生存之道也都寫成了冊送到了谷家手裏,但那裏盡管現在已不再随時都置人于死地,但也不太适于人居住,想在那裏起家也需非常巨大的成本,謝慧齊就想着還是多挪點過去,先讓谷家把根紮穩了再說。
給谷家的一出去,齊家的也就沒剩太多了,所以謝慧齊也是拿着薄子跟丈夫講道,“給表弟安家的出去了,我以後也不能再大手大腳了,我手裏頭咱們家的也就這點東西了。”
說完她拍了拍身邊的三個薄子堆起來的帳冊。
以前齊國公府的産業能擺滿好幾個案桌,擺成小山也是堆不下,現下剩下這一點屈指可數的,散盡的何止是千金。
她說得笑意吟吟,齊君昀瞥她一眼,又“嗯”了一聲。
他紋絲不動,謝慧齊也是可惜道,“以後我不能養你了,得你多費費心養我了。”
她的生财之道離了大忻就斷了門路了,以後養家的事還是得靠他了。
她可惜不已,齊君昀也是無奈,拿過給谷家的冊子,在餘頁上塗了黃金五箱,謝慧齊一看他添,就過去把了他的手看,等他寫完,忍不住笑了起來。
齊君昀搖搖頭,彈了下她的腦袋。
她這一擠兌,今年一半的收成就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