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奚卻還指着他,笑語道,“你摸摸你心,估量估量阿娘最喜誰?”
齊三公子沒摸心,但估量估量卻覺他母親最喜他,于是笑而低頭,不想再接家姐的茬了。
齊奚便嬌氣滿滿地跟母親撒嬌道,“你多疼疼我嘛?”
最會說話的多是能得最多疼愛,謝慧齊也是騎虎難下,勉強道,“好的嘛。”
“那我表哥呢?”
“那也……好的嘛。”國公夫人更爲勉強地道。
齊望在案桌那頭被逗笑,差點笑得喘不過氣來被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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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帥府衆人一早就到,這還未接近午,謝慧齊下了這麽大的決心,弄得就算滿城皆知也是把人請來了,所以人一到,不管國公爺還在書房磨蹭着他那點兒私事,她也快步去了書房拉了他出來前去接人。
齊君昀被她拉出來還不快,“我在給你畫寒梅圖。”
她曾說過讓他年年都畫一幅,說那寒梅最像她,铮铮傲骨,屹立不倒。
屹立不倒的國公夫人絲毫沒有屹立不倒的風骨心不在焉道,“明年再畫。”
把她的話視聖旨還要重要三分的國公爺憤怒了,“那是誰說的她每年誓死都要一張!”
國公夫人暫時因煩惱的事情太多忘卻了,還是心不在焉道,“那改年罷。”
随後經常一年都不常動氣的國公爺不說話了,不願意搭理國公夫人,闆着一張臉隻動腿不說話。
國公夫人好一會才意會過來,撇頭朝他敷衍道,“等把兒女們的事都擠一塊埋了,咱們就能過自己的日子了。”
誰叫他們生了這麽多的兒女,要是隻生一個,隻了了一個的事,他們不知有多少自己的痛快日子過。
齊國公一想便明白,還是憤憤道,“也不是我想生這般多的。”
說罷也心虛,他還是想兒女齊全的,又道,“那生出來我愛那麽管他們死活?”
多少世家子弟,自一出生,還不是得自謀前程?如他不就是如此?
男人到老了還是有幼稚的一面,最愛在深信的人面前說最不負責任的話,謝慧齊最明白在她身邊睡了近乎一輩子男人不過了,于是拉着他往前走,嘴裏還道,“那不管,誰管,你的兒女還不是得你管?”
确實還是得他管,齊國公一想明白,又往前更加緊了一步,挨近她身側道,“你早知道,爲啥不少生兩個?嗯,一個就好。”
小兒子要是不生,那是最妥當不過了。
那個才是最要命了,就沒一天不出事的。
生都生出來了,國公夫人毫不猶豫地白了他一眼,“再說一次,我掌你的嘴。”
國公爺因她最不客氣的話卻更爲挨近她,國公爺那缱绻眼神看得國公夫人都醉了,沒半晌伸了她手掌攔着他眼睛歎道,“爺,您還是少看看我。”
就爲他爲她的溫柔心腸她已爲他赴湯蹈火,再如此纏綿悱恻她就是肝腦塗地也不可惜。
她這樣活着隻爲一己私欲的女人若是喜歡一個人至此,可以到了地府上都得爲自己大唱三曲哀歌。
齊國公這才笑了出來,把她手掌無下,淡道,“不管如何,你知道。”
他不願多說,謝慧齊卻最明白不過,她身邊緊緊握着她手的男人,這一生就是自出生起每一個時刻都不曾平淡過,最後能隻願的唯一願的就是她牽着他,帶他走過最後一程。
他太累了,爲這世道,爲這天下,這溫氏的江山他付出了所有的精力,他再強悍也會有累的時候,他需要她帶着他走完最後一程。
“那你也聽我的話。”國公夫人笑了起來,拉着他往前走,夫妻之間不就是如此,總得有個人走在前面帶一程,累了,就換另一個再帶一把,她也是活到如今才明白,夫妻夫妻,日子過久了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豈是情愛那般簡單的。
“呵。”齊國公輕笑了一聲,把頭垂下,搭在了她的肩上。
一輩子啊一輩子,太長了,長到他已足夠相信,就是前面有千軍萬馬,他靠着的這個婦人也會甘願爲他拿起屠刀,爲他拼一翻前程,不管什麽時候,他都是能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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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公夫婦在中院歡歡喜喜地迎了林無帥府一家人,等到睡飽了的平哀帝跟他表妹也加入席還要當平常人後,卻害苦了在他座上的林家父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等到午宴時候這心才算大定——也不知是皇帝的大恩大德,還是齊國公爺見林無帥府可憐,終于讓平哀帝跟他表妹坐于主位主母右手邊下面的首位了。
爲此,國公夫人還跟她下首的平哀帝悄聲道,她女兒跟女婿都是坐于她的右位,她的兒子們都坐于她丈夫的右位,“嘟兒,他們都怕死你了。”
嶽母說話,女婿也是笑着輕聲道,“您别擔憂,皆一家人。”
國公夫人沒他心态好,他說得輕松,她卻不輕松地道,“您是我兒婿,不是他們家的兒婿……”
她盡管用了尊稱,但一點也沒影響溫尊的心情,道,“沒甚關系,我今天不吓人。”
國公夫人因他這話默默勾嘴一笑,那笑太淺淡誰也沒看出意味來,等到午安宴一畢,平哀帝邀了齊璞,林杳一衆等與平哀帝同席同座的人皆有些不安地離去午歇後,國公夫人在回到鶴心院午歇後才朝國公爺歎道,“嘟嘟也是太老成了。”
年輕人心氣難得會比誰都要高一截,把誰都不放在眼裏才是常态,如她的幾個兒子們,而不是像嘟嘟一樣像古井一樣波瀾不興。
“他在宮中呆得太久了。”齊國公淡道。
“唉。”
謝慧齊輕歎了一口氣,又有些憂心地道,“他爲奚兒……”
“嗯?”
“他似是爲奚兒什麽都做的出。”
“我也能爲你如此。”齊君昀卻不以爲忤淡道。
謝慧齊卻笑了,沒有絲毫不堪,卻唏噓道,“你不會的。”
就是現在他們過得甚好,她的丈夫當年也絕對是不會爲她做到這步的,他當年娶他不過是爲降低定始帝對齊國公府,對他的戒心罷了。
他們的在一起,無非不過是再好不過的天時,地利,人和。
這其中差一步,他們都不得善終。
“嗯?”看她唏噓,齊君昀挑眉看他。
謝慧齊笑着搖了搖頭。
這廂她等齊君昀睡了就起身出了門,齊奚也是未睡,正帶了林玲過來在偏廳玩,見到她來,就笑着對林玲道,“我就跟你說了,阿娘肯定是睡不着的。”
林玲紅着臉給謝慧齊福了一禮,“嬸娘。”
謝慧齊笑着上前扶了她,牽着她的手帶着她往座位走,“剛才也沒與你好生說幾句。”
“嗯。”
“别怕,嬸娘就是跟你說會話。”
“我沒怕。”林玲不好意思回道。
一等坐下,謝慧齊想了想,與她道,“本來你跟璞兒的事我是想開春訂完親,年末成親的,但我想提前些日子,這事我打算稍會就跟你娘說,但畢竟是你的大事,我也想問問你的意思……”
“一切但憑嬸娘作主。”
“是你的事,你也要自己拿主意,”謝慧齊失笑,笑望着她,“等你以後進門了,也是要幫着我管事的,到時候也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
林玲一臉紅通通,忍不住咬了下嘴,齊奚站在她們旁邊,這時候推了推林玲,笑道,“玲玲姐就自己拿個主意罷,我們家的人都是自己拿主意的。”
還未嫁進來的林玲尴尬地咳了一聲,但還是鼓足了勇氣問了一句,“提前多久?”
“五月,你看如何?”謝慧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這……”林玲立馬猶豫了,見國公夫人困惑地看着她,她又不好意思一笑,輕聲道,“我們家以爲再早也是九十月的事情去了,我母親爲我在江南打的幾套嫁妝要到那時候才能送到京。”
“是這事?”謝慧齊見不是多大的事也松了口氣,“我等會跟你娘商量商量。”
之後,她看着這個紅着臉,但口齒還是清晰無比的女孩兒笑道,“那如若商量得好,那日子可能提前?”
林玲又鬧了個大紅臉,盡管羞澀但還是看着國公夫人的臉回道,“一切但憑嬸娘作主。”
送走了兩個要去花房看花的小姑娘,沒一會,林夫人就到了。
謝慧齊跟她說了婚事想提前的事。
林夫人沒料國公夫人找她來是商量這等事,沒猶豫就點了頭,道,“日子的事,就看您怎麽挑了,我們家就按您這邊的規矩來。”
她心中也操心那些未置辦妥當的嫁妝的事,這時候也已在心中盤算着怎麽周全的事來了。
當娘的比當女兒的更幹脆,謝慧齊還真是喜歡這種不生事,還能給你解決事的親家,看着林夫人的眼睛越發的柔和了起來,心中想事的林夫人一回過神來看到國公夫人溫柔充滿笑意的眼,卻吓得猛地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