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已有人從門口沖了進來。
見狀不妙的李太子妃驚叫失聲,“德君,有人來!”
而這時,十三皇子的刀捅到了十二皇子的背上……
十二皇子瞪大了眼,倒在了地上,都來不及看十三皇子一眼。
十三皇子甚是慚愧地看向太子。
他不是臨陣倒戈,而是他四皇兄,比太子來得早了那麽一點。
他這人,最愛講恭謙恭禮讓,先來後到了。
“開王!”太子眯了眼,嘴邊咒罵了一下,手上的刀甩得更橫。
他橫,有比他更狠的,身着黑色衣袍的勁瘦刀客已經朝他劈來,太子一個回神不及,竟被砍中……
随即被沖進來的人制伏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獅王與“常總管”打将了起來。
說時,孝王被蘇公公攔住,蘇公公手中的拂塵向他面上彈去,那細如毛發的拂塵突然之間變起了如長長的利針,隻不過一下,孝王臉上脖間出現了無數道血痕。
“啊……”小孩痛聲大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寶兒,”淑儀郡主尖聲大叫,淚流滿面,“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她手中的刀毫不猶豫往萬皇後的脖子繼續抵進。
眼看就一刀了結了萬皇後,柳貞吉當下也顧不得多想,撲過去就攔住了小女孩的手,抱着她往地上滾。
淑儀郡主當下就反應了過來,尖叫着把刀往柳貞吉身上紮。
柳貞吉當下也是危機時刻發揮得當,竟也是閃過了那刀子……
這小孩瘋了——柳貞吉把人困住後粗粗地喘着氣,她再活一遭,一直都不想活得太辛苦,可老天爺看看,她這碰上的都是什麽人呐?
“錢保豐……”屬下撲過來後,周容浚就退了出去,看到柳貞吉倒地,他一斜眼,屬下受令立馬趕到了王妃身邊去了,他這才叫了錢保豐一聲。
王妃那邊沒事,獅王神情淡定,霸氣全漏。
可惜,這時有宮女在哭叫,“皇後……”
皇後脖間在不斷湧着血,可她整個人都是漠然的,甚至還撇過了點頭,看向了周文帝。
“扶搖……”周文帝已經站了起身,要往皇後那邊走,
周文帝身邊站着十三皇子開王,開王很好心地提醒周文帝,“父皇,皇後被刀抹脖子了。”
再流點血,就可以死透透了。
“扶搖。”周文帝的聲音都抖了,完全沒聽到十三皇子的話似的。
萬皇後看着他發白冒着虛汗的臉,笑了笑之後,閉上了眼。
就這麽着了吧,她的人生,不要再重複一遍了。
她實在累了。
“來人啊……”周文帝像是知道了什麽,那聲音過後,竟跌倒在地。
十三皇子沒打算扶他,可憐地看着他倒到半空,被哭着的内侍扶住了……
也不過幾彈指,在周文帝布署的人趕到鳳宮時,殿内勝負已分明。
獅王皺着眉看着他可能已經死了的母後,還有跌跌撞撞,佝偻着腰往皇後身邊趕的皇帝……
他還對上開王看過來的眼。
開王比他還冷眼旁觀,他四皇兄吩咐他的事,到剛剛他已經做完了,剩下的與他無關,他隻等着分贓就是……
開王朝獅王聳聳肩,臉上又挂起了彬彬有禮的神情,腳下卻毫不猶豫往他那想爬起來的十二皇兄傷口踩去。
十二皇子的頭又磕在了地上,悶聲痛叫了一聲,徹底昏了過去。
開王看他一眼,自言自語,“應該死不了?”
他可不想弑兄。
柳貞吉已經站了起來,她今天穿的是紫紅的禮袍,進宮來爲圖喜氣,戴的還是鑲滿了豔紅色寶石的王冠,在太子妃被人一個拳頭打中腦袋不斷尖叫之後,她這樣子還是挺像個王妃樣的,因場面太過激烈,她的臉還泛了紅,眼睛因此還亮得發了光,她拿着這張潮紅的臉朝她丈夫可憐兮兮看去……
獅王都顧不上錢保豐,看她那樣兒,“嘁”了一聲,從懷中掏出止血的瓶子,往那帝後抛去。
瓶子還在半空中,他已懶得再看那對夫妻一眼,隻往她身上又瞄了一眼,确定無事後,朝僞裝常公公的錢保豐看去。
這時的錢保豐,已經一擁而上的獅王的人,和周文帝的人圍住了。
戶苗這個時候,也已經進了殿内,站在了獅王的身邊。
錢保豐功夫了得,十把刀朝他砍去,他竟還有身段彎下腰來貼到地面打滾,同時左右手都相握着一把刀,往護衛的腿上砍去,震得一衆護衛紛紛退步,再接近,又是重複之前那套套路的激戰。
“本事挺大。”獅王跟戶公公道。
戶公公看帝後身邊已經圍滿了人了,王妃也在那邊發揮她的功力在搶救皇後,他頓了一下,回過頭又看了眼在不大的殿内打得還頗占幾分上風的錢保豐,中懇地道,“絕世高手,如果不是人多,他還能逃走。”
獅王捏了捏剛放下劍的手腕。
戶公公就不再多說了。
論單獨打,獅王确實不是錢保豐的對手。
這也不難理解,爲何之前錢保豐能從他們夫婦的眼皮子底下李代桃僵逃出生天。
“王爺……”戶公公喊着人,卻往帝後那邊看。
王妃救他們,這樣好嗎?
周容浚跟他站在邊沿,看着殿内的一團亂……
足有十來個的大内高手圍着做困獸之鬥的錢保豐,十三皇子壓着十二皇子的傷口舍不得移腳,他王妃正在着急地讓她的丫頭給皇後止血,還在跟不斷哆嗦的皇帝說着寬慰的話……
孝王與那郡主已經捉拿住了。
他明白戶苗的意思。
帝後這時候死,是最佳時機。
畢竟,太子謀反,證據确鑿,事情完全可以攤到他身上去。
但周容浚還是沉默了。
他在這皇宮,已經習慣罔顧常情了,但他王妃還沒有。
他的兒女也還沒有。
他做事,不需要跟天地父母交待,但至少得跟妻兒交待得過去……
戶苗見他沒吭聲,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當下也沒說什麽,也就沒什麽想法了。
哪怕皇帝會因爲他對獅王的忠心要他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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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保豐最終被活捉了下來,隻因他口裏大喊他能治好皇帝的眼睛,大内禁衛就留了他的命。
皇後這個時候已經徹底陷入昏迷,中間在殿内止血的時候,她被藥物刺激得醒過來了一會,緊緊抓住了皇帝的手,叫了皇帝一聲,讓他等她醒。
因此周文帝一直坐在她身邊不動,等她醒來。
宮裏的事,周文帝沒吱聲,但暫由獅王全權負責,包括羁押太子,鏟除太子宮外餘黨。
李太子妃被押着下去時,恨恨地盯着獅王,朝他吐口水,“你這畜牲!”
畜牲獅王好笑地看着她,想着等她的親兄長回到京城後,這位跟幫着太子算計娘家的太子妃,不知氣焰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的高……
一連三天,萬皇後未醒。
宮裏諸事繁擾,柳貞吉無讓長殳帶了兒女進宮。
和王這時已經醒來,他性命無憂,但兩隻手,都是廢了。
柳貞吉也沒多想,她住武才宮,宮外全是獅王軍,就把他的兒女接到了身邊來。
而這個時候,容敏也進了宮來,柳貞吉沒見到她,但從長殳從戶苗那得來的消息稱,她把廢太子和舊太子,還有錢保豐的人都交待了個七七八八。
她所說的,跟皇帝和獅王這邊所掌握的,竟然分毫不差,有些還要詳細些——這能更好地抓人。
朝廷一派血雨腥風,比之前的幾次,更要血氣沖天。
因滋事體大,外面竟無一人敢議論此事。
連說情的,也一個也不見。
容敏又是出賣人立功,這一次,也沒談條件,柳貞吉着實不懂她。
這天下午,她去接去看望和王的一衆兒女,跟和王見了個面。
和王的兒女,無論嫡庶,柳貞吉都接了進來,也不圖别的,就圖讓和王安個心——如果十三皇子一直是他們王府的暗棋,但和王沒跟他們商量的卧底,看起來沒多在作用,但勝在心意。
柳貞吉覺得她現在可珍惜這點小意了,她可不想,她家王爺哪天成事,底下一個皇兄皇弟也見不着,要是這樣,這不跟周文帝不一樣了嗎?
“她又來報信了?”和王從兒女嘴裏知道了容敏的事,主動跟柳貞吉開了口。
柳貞吉坐在離他不遠的凳子上,微笑着點了頭。
周都和看着悠閑,帶着矜貴颔首的獅王妃,口氣也溫和,“她也有些不得已。”
柳貞吉臉上笑意更濃。
周都和從她的笑臉看出了濃濃的調侃,但沒什麽惡意。
他的話,便接着往下道,“她也知道這一次太子不可能成事,已經做了報信的準備……”
柳貞吉嘴角往右邊一偏,調侃味更濃。
“算計你姐姐的事,”周都和說到這,看了他緊皺着眉頭的嫡長子一眼,他那長子見到他父王這時候說着話都不忘看他一眼,他掩了臉上的厭惡,撇了撇嘴,低下了頭,周都和朝他寬慰地笑了笑,才看着柳貞吉接着道,“是她想一命換一命,讓你們給大皇子留個種。”
“但她什麽都算得周到,但卻不願意承認,”周都和說到這,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們連軟的不吃,怎麽可能吃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