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武和趙贲他們的行動自然是高度保密的,子嬰也并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歇息了一夜之後,嬴武清晨就傳來了消息,陸賈和郦食其已經在望夷宮外候着了。
這倆人被他抓住可有一陣子了,二人在武關的那一頓不知道怎麽回事的宴請上直接被子嬰拿下,之後子嬰幾乎就沒見過他們,更沒對任何人提出過對他們兩人的安置,隻是讓将士把他們送回了鹹陽城,之後軟禁了起來。
郦食其此時已經是六十歲的年紀,被軟禁之後有酒有菜,他倒是能看得開,但陸賈可就沒那麽好的心态了。
陸賈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本以爲自己跟随着劉邦,依靠自己腦袋裏的智慧和三寸不爛之舌,能在劉邦的麾下起大作用,但這才剛剛得了幾場勝利,自己就被大秦抓了起來。
腦袋裏的抱負很可能無法施展,是讓陸賈相當沮喪的一件事了,大秦的曆史他太了解了,他明白一個像是始皇帝那樣的君主是跟劉邦不一樣的,他需要足夠的打天下的人就已經夠了,卻不需要像他這樣的儒生。
所以這兩個月,有高陽酒徒之稱的郦食其過的還算是滋潤,但是陸賈卻因爲吃不下飯瘦的幾乎都脫了相了。
當嬴武跟他們說大秦皇帝要接見他們的時候,郦食其的表情沒什麽變化,陸賈卻難掩心裏的激動。
在這天下間局勢瞬息萬變的時候,陸賈知道自己是沒有幾個兩個月可以耽擱的。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裏,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是跟着劉邦還是跟着誰,自己的最終目的就是在這天底下揚名立萬。
既然大秦的新皇帝這就能把劉邦擊敗,說明他還是有能耐的,有能耐的人,都是值得跟随的。
他們雖然不知道子嬰忽然之間的接見到底意味着什麽,但是他們知道的一點是,這可能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
“嘿!這兩個多月不見,朕給二位安排的應該是一樣的住所和夥食啊,怎麽二位的氣色差的這麽多呢?朕得好好問問嬴武,問問掌管着你們夥食的人,若是這其中有什麽事,定斬不饒!”
子嬰一看見陸賈和郦食其,這一番開場白倒是讓倆人沒怎麽想到。
“不!陛下誤會了,是我在這兩個月裏一直沒什麽胃口,陛下給我們的居所和夥食都是非常不錯的,過錯不在做事的人!”
陸賈一聽子嬰這話,當時就擺手解釋了一句,他這一解釋,子嬰的臉上就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這麽一句話,顯然是無形中減少了他和陸賈之間的距離,不過陸賈并沒有意識到這些。
“那不知朕這裏的夥食和劉邦軍營中的差在了什麽地方,讓先生瘦成了這樣?”
陸賈是個聰明人,子嬰這麽一問,他馬上就明白了子嬰言語裏的意思。
“大秦的夥食絕不比劉邦軍營中的差,差隻是差在了陸賈心境不穩,無福消受!”
“朕給你們這兩個月的時間,正是爲了讓你們穩一穩自己的心境,朕也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裏問了問朕自己的心境,如今劉邦和項羽都被朕擊破,趙國十萬大軍更是被朕所滅,朕的心境此時倒是穩定了不少,隻是不知道二位,如何了?”
郦食其自打見了子嬰,就微笑以對,顯然比陸賈看的開多了,見子嬰這麽問,他上前深施一禮,之後朗聲道:“陛下的意思,老朽自然知道,我與劉邦也并無什麽瓜葛,不過是他在高陽得了勝,我順勢就加入了他,現在讓我爲大秦效命,我自然并無不可,隻是我的弟弟郦商還在劉邦的麾下效命,并且因爲他更爲年輕,劉邦對于他也是更爲重視,陛下若是不在意,我倒是願意爲陛下,爲大秦效命,畢竟大秦若是不滅亡,我等本就是大秦子民,有戶籍的。”
郦食其顯然能看開這些,他巧妙的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子嬰,也把難題留給了子嬰。
劉邦顯然是不會歸順大秦了,自己的弟弟爲劉邦效命,自己爲大秦效命,這的确不關乎别的,隻是信任的問題。
“老先生與其把這問題留給朕,倒是不如留給你的弟弟和劉邦,大秦朝堂上的官職朕已經都給老先生留好了,就等着老先生點頭了。”
郦食其也沒想到子嬰是個爽快人,當時就點頭說道:“卻之不恭!”
結束了跟郦食其的對話,子嬰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陸賈,其實在他的心裏,陸賈也的确是比郦食其重要多了。
他知道陸賈的才能,而且在不久的将來,子嬰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陸賈,但是這個任務交給陸賈之前,他得确定陸賈對大秦是不是真心的。
“先生,老先生尚且有一個弟弟在劉邦的麾下,先生既不是從沛縣就追随至此的,也沒有什麽至親在劉邦的麾下,先生還有什麽顧慮?”
子嬰雖然一直都面帶微笑,也是一直都言語溫和,但陸賈就是有一種自己被面前這個年輕的帝王拿捏的死死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陛下,陸賈願意爲大秦效命,爲陛下效命,不過……”
陸賈看了子嬰好幾眼,但後半句話還是沒說出來,這倒不是說他陸賈是個膽小的人,隻不過是子嬰身爲帝皇,給他的威壓實在是有點大了。
“你是怕朕窮兵黩武,不以仁義治理天下?”
“陛下明鑒!”
“你這半生所學的,乃是儒家,這朕是知道的,而我大秦從未信奉過儒家,這才是先生的擔心吧?”
子嬰一語中的,讓陸賈看向子嬰的眼神裏也充滿了驚訝,他從未想過子嬰竟然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不單單擊敗了劉邦和項羽,還能知道自己信奉的是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