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熟悉的那條街上,看着熟悉又有些的鄉民們,展黎的内心不免有些酸澀,三年了,她終于又回到故裏。
這些年,被師父訓練的早已不懼怕任何東西,因此,再次歸來,展黎整個人都變得有了肅殺之氣,以至于打遠處看到展黎時祁蓮兒倒吸了一口冷氣,還以爲又得罪了哪個大人物,找她來砸場子的。
“母親。”展黎濕潤了雙眼,看着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祁蓮兒哽咽了半晌,手中的笸籮掉在地上了都還不自知。
“臭丫頭,這幾年你都跑哪兒去了?”
言畢便沖上前去,将展黎深深地擁在了懷中。
“對不起,黎兒叫母親擔心了。”
祁蓮兒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一邊捶着展黎的後背一邊道:“老娘還以爲你死哪個壕溝裏了呢!整個桃花鎮都找遍了,你這死丫頭到底躲哪兒去了?”
祁蓮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着。
“小姐。”不遠處,小星也眼淚汪汪的望着剛進家門的展黎。
快到晌午了,沒多久展神醫也看完了病從外面回來了。
看到展黎後差點沒驚掉了下巴。
“黎……黎兒?”
展黎扯出一抹笑容點了點頭。
“你回來了?丫頭!”
展神醫欣慰的笑着,随即對着展黎身邊的祁蓮兒道:“娘子,閨女回來了,叫廚房多加兩個菜!”
“知道,知道。不用你說,我多加四個!”
祁蓮兒已經打算撸胳膊挽袖子的朝着廚房方向去了。
今兒她要親自下廚,做幾個硬菜。
回到熟悉的房間,發現房間内的陳設并未改變,還是原來的模樣。
小星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抹了一把眼淚道:
“小姐的房間小星每日都會來打掃,東西都不敢亂動,隻盼着有一日小姐可以回來。”
說着說着小星便又哭了起來。
“謝謝,這幾年辛苦你了。”展黎亦是感動的不知說什麽好。
走上前,一把将小星環抱住。
“小星,我好想你也好想小七啊!”
小七!對了,她還沒有來得及去小七家。
“小姐回來就好了,小星日夜盼着,一盼就是三年。”
小星抽噎道。
“嗯,是啊!我确實離開的時間太長了。”
坐到熟悉的床上,聞着屋内熟悉的熏香味道,展黎滿足的點了點頭。
半晌,祁蓮兒一步一搖的朝着展黎的方向走了過來。
“黎兒啊!飯菜都燒好了,來吃吧!”
展黎放下了把玩着的小玩意兒,點了點頭。
“這就來。”
一頓飯吃的及其溫馨,展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寵愛,展父展母都一瞬不瞬的看着展黎一個人在進食。
“父親,母親,你們怎麽不吃啊?”
展黎擡首問道。
“吃,吃着呢!”
展神醫笑了笑道。
剛要動筷子,便被祁蓮兒一筷子打一邊去了。
“吃什麽吃,這紅燒肉是給黎兒做的,你還是吃那個紅油鹹菜吧!”
展神醫悻悻地點了點頭,随即開始夾鹹菜。
一頓飯吃的展黎哭笑不得。
午飯過後,展神醫又要去醫館坐診了,祁蓮兒也要去招呼藥鋪生意去了,展黎于是便腳步輕快的去到了小七的家。
隻是,小七卻先她一步出去了。
“你找誰啊?”房内走出一個陌生的面孔,展黎愣了愣,仔細回憶,确實沒見過面前的女子。
“小七不住在這裏了嗎?”
展黎疑惑道。
女子了然道:“準夫人出去置辦大婚的東西去了,怎麽,你也是來送賀禮的?”
這些日子以來,鄧大人吩咐她來照顧準夫人的起居,順便也是暗地裏觀察一下,到底有誰會借助準夫人攀上大人,她也好及時通知大人,做好準備,隻是,面前的姑娘着實面生,到底是誰的人呢?
“準夫人?”展黎疑惑。
這女子口中的準夫人難道指的是小七嗎?難道小七是要嫁人了嗎?
“對啊!你不來尋小七的嗎?那可是我家鄧大人的準夫人,很快大人和夫人就要大婚了,你難道不是來送賀禮的?”
女子蹙了蹙眉。
這人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再次打量了展黎一番,這一身整潔的服飾,似乎是山中修煉之人,單看那腰間的金絲軟鞭就知不是凡物。
兩人僵了半晌,直到小七提着大包小裹的從外面回來了還依舊面面相觑。
“夫人,你可回來了。這位修行者說是找您。”
“誰啊?”
小七剛一擡眼,在眼神定格在展黎那熟悉的側顔上時眼睛瞬間瞪大了。
扔下包裹便沖了上去。
“黎兒!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你,你是人是鬼啊?”
展黎哭笑不得。
“當然是人了!聽說你要出嫁了?是誰家的公子啊?”
小七歎了口氣,松開了展黎道:
“我們到裏面說話。”
展黎點了點頭
拖着展黎走到房内,将門關好後,小七才再度悠悠的歎氣,似乎是醞釀了好一陣子,小七才慢慢道:
“這三年來,我似乎經曆了這世間最痛苦的折磨,也遇到了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看着小七不知喜怒的表情,展黎默默的握住了她的手。
原來,展黎走後,小七便日日泡在地牢裏,審問着之前抓住的罪犯。
那家夥嘴硬的很,但是似乎他的身上有着某種情報沒有送出去,于是小七便安排了一個人假扮他的同夥,裝出犯事不大的樣子,讓那個人接近罪犯,經過半個月的籌謀,終于将情報從那人的手中拿到了。
好巧不巧的,在這份情報中,小七知道了京中的秘密,得知了一個讓她驚駭的秘密,自己的父親居然牽涉一樁大案之中。
鄧無言暗中發覺了小七的行爲,于是便試圖騙取情報,但小七卻并未上鈎,鄧無言明裏暗裏的試探過小七多次,都被小七巧妙的避過了。
漸漸地,鄧無言開始有些欣賞這個聰明、機敏的小丫頭了。
他漸漸開始沉淪了。
隻是小七沒發現的是,她也漸漸地愛上了面前的男子。
于是,一次月下對酒的機會,二人互吐心思,表明了愛意,同時,鄧無言也将自己如今在追查的案情向小七和盤托出了。
幾日後,小七終于答應将情報交給了鄧無言。
她起初試圖保全自己的父親,但是,她跟随着鄧無言慢慢追查着這一大案,種種證據表明,陸大人不僅參與其中,反而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小七漸漸變得不知所措。
于是她寫信給了京中的爺爺,在信中将所有的煩惱都寫了進去。
半月後,她收到爺爺的回信,隻有短短的四個字“家國父子”。
她參不透這四個字的意思,始終搖擺不定。
于是隻得再次休書一封,給京中的爺爺。
這一次,她等來的是爺爺回寄的一把匕首。
以及一個盒子。盒子打開來,是半截觸目驚心的手指。
小七認得那手指正是爺爺的。
當她看到那半截手指之後終于下定了決心。爺爺砍斷了自己的手指是要警示她,斬斷骨肉親情,以正家風,“家國父子”,先有家國,後論父子,爺爺這是要她清理門戶了。
随後小七一心一意的跟随着鄧無言一步步破獲了謎團,順利找出了重要的證據。
最終,這驚天的牽連大案終于浮出了水面。
“那你爹呢?如何了?”聽完了這一切,展黎不免也有些震驚。
“陛下看在我的面上勉強饒他一命,他就等着老死在獄中吧!”小七抹了一把淚道。
展黎歎了一口氣:
“若一切叫你重來一次,你還會這般選擇嗎?”
重來一次?她也不知道會如何選擇。
“不會重來了。”
梨花城的那場水患她也有所耳聞,死的人不計其數,就是因爲赈災銀兩遲遲未到,無法出錢修渠排水,城中死傷不計其數。
而郭宇玟那老賊卻并未得到應有的懲罰。
那些死士扮作土匪打家劫舍,頻頻騷擾栀子鎮和桃花鎮一代百姓,難免會有誤傷。
那一條條人命,都是因爲她爹一個人。
爺爺尚且可以斷指明義,身爲陸家子孫,她必須替爺爺清理門戶,才對得起爺爺的一片苦心。
展黎點了點頭,也很能理解小七的心情。
畢竟這樣痛苦的抉擇,誰又願意重來一次呢?
“黎兒,很快我就要成爲别人的新娘啦!你可得爲我準備一份厚重的賀禮才行!”
一掃之前的陰霾,小七彎了彎眉眼道。
“那是自然,隻是你大婚在即,實在倉促,待我回去後好生準備一番。”
“好啊!我很期待你爲我準備的禮物。”
小七點着頭道。
身側依舊躺着她那把大刀。
“小七,你就要去京中了,這刀怕是用不上了吧!”
展黎忽然低沉着語氣道。
小七下意識撫上了那把有些鏽迹斑斑的刀鞘。
“是啊!做了這麽多年的捕頭,還真是有點不舍呢!畢竟,我是從小在桃花鎮長大的。”
二人都不免有些不舍。
小七忽然将頭靠在了展黎的肩上道:
“也不知這一去你我何時還能再見。”
“這還不簡單。我經常去京中看你不就好了。”
小七忽然笑了。
“傻丫頭!”随意掐了一下展黎的臉頰道:“你早晚也是要嫁人的。”
“我?”展黎搖了搖頭。“我不打算嫁人了。”
小七一臉不相信的道:
“呦呦呦~~說說這些年都偷跑去哪兒了?是不是和你那位花公子躲在哪裏做一對神仙眷侶去了?你我自幼一同長大,可不許扯謊騙我!”
小七佯裝出一副兇樣。
展黎皺了皺眉,打掉了她的手,“别鬧了,花公子又是誰啊?”